《龋齿》媛也

3、第三章

　　喂，你叫什么名字？”

　　“疯犬。”

　　“我说真名，总不可能就叫这个。” 姜明生转过头对着他压了压眉毛，嗤之以鼻道。

　　“宋舟，怎么样？” 他对着她笑了笑，没之前的冲劲了。

　　“现编的？不太像。”

　　可能是累了，也没搭理她的言语，她也累得很，刚才是肋骨断了，不过也已经习惯了，大概是三根，她这么估计了一下。

　　姜明生从包里掏出一盒薄荷万宝路，散了一根给宋舟。

　　她们坐在更衣室旁边的长椅上，都得喘口气，擦下血，把伤口处理了，互相也没了之前的疯劲儿，她也没再追究刚才宋舟发疯的事，才好好坐下交谈起来。

　　“挺厉害的，你。” 吸了一口烟之后，姜明生难得能恭维起了对手，但是她声音很低，有些郁闷。

　　“是，我知道。” 宋舟也没作什么反应，和烟雾一起吐出来几个字。

　　“怎么打黑拳来了？像你这种人不应该打这个，”她又顿了一下，“更像职业的。”

　　“你不也是？想知道就求我呗。” 人打得倒是没什么劲了，说话还是挺欠的。

　　姜明生白了他一眼。

　　“我之前画画的。赚不了啥钱，来打这个，来钱快些，职业的是比不上。”他叹了口气，好像很累一样，又接着说。

　　“你干啥的啊？金姐。看你不像多缺钱的样子。”他调侃似的问着，心里也确实好奇她的主业。

　　“下次要还碰得上就告诉你。”姜明生起身甩了甩手。把烟头扔地上踩了一脚，套上了卫衣便准备离开了。

　　宋舟也没拦着，或者接着问，就这么看着她走了，随后他也拿起一旁的包准备离开，起身时扫了一眼。

　　“操这家伙弹烟灰也不看着点！这可是限量的！”

　　他看着自己挂在拉链上的兔子挂件，上面落了许多灰，宋舟心疼地吹了吹，又怕烟灰碎掉染上颜色了，便小心地用指甲挑走那些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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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明生开车去找自己的私人医生，一路上非常烦躁。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在那里？如果是吴长庆派来的，跟到这儿也没什么意义，或者是来踩点的？

　　但是想到自己毕竟做了伪装才稍微有些底气。想来想去也没结果，便没再想了。

　　“肋骨骨折四根，腹腔内出血。需要手术，后面住院观察几天。怎么，这次遇到强劲对手了？” 医生笑着调侃她。

　　”遇到个疯子，可别提了。”姜明生坐在担架床上无奈地撇撇嘴。

　　“给秘书说一下？你这样，明天估计起不来咯。”对方看着检查报告，又朝她递了一个眼神。

　　”不了，这次看看他的随机应变能力。” 她嘴角翘起，眉眼含笑地说道。

　　随后医生也没有怠慢，便直接准备手术。

　　在私人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下午了。

　　她搓了搓眼睛准备坐起身，打开手机发现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林韫之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

　　不想回。

　　于是她把手机放下，视线驻足窗外，天光大亮，正好的下午。

　　转念一想觉得把手机关机，做戏做全套好些。待晚上的时候再打过去得了，要不然显得漏洞百出，她这么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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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期间林韫之又给她打了几通电话，她才重新打开手机慢悠悠地回了电。

　　“怎么？姜总，想起来还有班上了？” 对面声音很低沉，讽刺中显然压了些怒气。

　　“早上出车祸了。”她试探性地接了一句，“才做完手术，对了，那几个会怎么处理的？”

　　听到这话，对方语气明显柔和了一些，却依然冷淡：“上午的会议挪到明天，改革和项目启动会议已经替你代参加了。”

　　随机应变能力很不错啊。

　　“好，后面我再继续跟进。你过来看看我？” 姜明生还是比较满意，她打算执行自己的计划，把他叫过来试探下目的。

　　私人病房，如果想做什么他肯定会直接下手。

　　现在的她虽然有些虚弱，但是也甩普通人几条街了，最差也可以和他打个平手。

　　林韫之听到这话有些惊喜，简直是个不错的机会。

　　放在冰柜里的神经毒素被他揣进了包，他掂量了一下，又带了个针筒。这是不留痕迹的最好方法。

　　很好。

　　“位置发给我。想吃点什么？我顺路带过来。” 他语气很是温和地说。

　　毕竟也是将死之人了，给些怜悯也不会显得多余。

　　“不用了，你可别多带什么。” 姜明生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对话暂停间，两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目的展开了一场隐形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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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韫之来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这家医院没处在市里，从市区开过来要一个来小时。

　　病房门打开，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的陈设，中间是躺在病床上的姜明生，暖黄色的灯打在她身上，正对的白墙上有一扇窗，一些月光从树林里渗出来。

　　“我还以为你也出车祸了呢，让我好等。”

　　“痛失优秀秘书，你估计也得心痛了。” 他声音有些慵懒地接下了她的嘲弄，进来后顺手把门带上。

　　她注意到了这个举动，微微侧头说道：“门开着吧，这儿闷得很，透透气。”

　　今天林韫之穿了一套深灰的西装，颜色稍微浅一些的马甲。领带依旧花哨，米白底色，浅棕和墨绿的刺绣花做点缀，唯一不同的是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

　　姜明生挺喜欢，特别是他对于领带的品味，像她这种收藏了各种领带的收藏家已经疲于普遍陈旧的设计了，他却每次能让她眼前一亮。

　　气氛有些下去，于是她挑起了个话题。

　　“你之前也不是干这行，怎么想起来做秘书了？” 她问道。

　　“机会更多，挺稳定的。” 说这话时他眼皮也没抬，如往常般淡漠。

　　倒是没听出什么端倪。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试探，于是只好静静等着。

　　林韫之则在一旁听着外面的动静。这家医院本身人就不多，随着护士推着护理车过的频率也逐渐减少，伴随着雨声，气氛变得鬼祟。

　　雨下大了。

　　空气更带了些□□的寒冷，树叶反出淡淡的白光，如眼睛，叽喳地盯着房间中的两人。

　　“这个雨下得真是不及时！这样你可怎么回去？” 姜明生有些埋怨地说。

　　“我留这儿。刚好看护一下你，顺便处理一下文件。” 林韫之拿出包里的电脑后对上她的目光。

　　本来姜明生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想到如果不早些试探出来他的目的，之后暴露更多信息出来会把自己处于比现在还危险的境地中。

　　她摸了摸自己腰上夹的水果刀才安心些许。

　　到点病房熄灯。最后只剩走廊里微弱的灯光，像阴翳的盲眼透过门缝凝视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几时成为被撕咬地皮肉绽开的猎物，特别是黑夜，于是只能听对方的举动。

　　顺便在心里盘算着不同的可能性：”如果他是吴长庆派来的，甚至能找到格斗场的位置，八成是为了杀我。不过商业间谍也没有可能。”

　　除了雨声和对方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多余声响。过度使用感官让她逐渐疲惫，于是慢慢地闭上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姜明生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拨弄她的手臂，她马上惊醒反手想握住对方。

　　原来是值夜班的护士给她换挂水。

　　“别乱动！很危险的。” 护士呵斥了一声她，才发觉是虚惊一场。她转头看了看林韫之的位置。

　　他已经熟睡了，这才使得她安心起来，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又转头睡去。

　　得了，好好睡吧。本来也没那么确定，还去乱猜人家。

　　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又感觉到滞留针被人动了动，对方的身躯把走廊的光全挡住了，这次不一样。

　　危险，她意识到。

　　她直接跳起把手上的滞留针一拔，当胸就是一脚，对面被踹的往后退了几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还没康复，只感受到伤口猛地崩裂，一阵钻心的痛侵袭全身。

　　这回怕是够呛。她随即准备打开门先逃走。

　　扭动了几下门把，此时绝望感在姜明生心里缓缓升起，被反锁了。

　　对面踉跄了一下捡起地上的东西又朝这边过来。骤然从后背嵌住她的脖子把她揽进怀里。

　　嘴被捂住了。对方指尖中夹杂一股木质香调，加上这个体型，一定是他。

　　林韫之。

　　粗重的呼吸声吞噬着每一秒，她在挣扎间抽出夹在腰间的水果刀刺向对方腹部。

　　一阵剧烈的刺痛侵袭，林韫之却没考虑到另类的可能性。

　　她们之间的伪饰就这样庸俗地结束了。

　　伴随着撞击声，林韫之吃痛跌在了地板上，肩胛骨处一阵疼痛，她跪压在了他的背上。顺势抽出旁边的捆扎绳栓住对方的手腕。

　　“这么蹩脚是想杀谁啊？” 姜明生这才气喘吁吁地拷问道。

　　“是你太难杀了。” 膝下的他难得地勾起唇角扯出了一个弧度，笑得有些疲惫。

　　姜明生捆好之后把他挪到了墙角靠着。

　　血液粗鲁地泡染他的衣裳，白色领带上的静物绽生上了动态的血沫，静静地吞咽着米白的丝。

　　她的病号服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术伤口因为大幅度动作而被撕裂，她忍着疼痛跨坐在他腿上，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靠近，血腥气的呼吸互相缠绕，届时她终于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你同意我就帮你去叫医生。否则，你今天不仅得死在这里，我还得告诉吴长庆，你因为背叛他畏罪自尽了。”

　　跋扈的话语随着呼吸的节奏顺着鼻腔慢慢绕行进他的神经中。

　　她们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不过这时针锋相对的每一秒都在噬食双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