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长衡》Tecc

3、出口

　　轰——轰——
　　多股气流从体内凝聚，从四肢蔓延到中心，柔和的气劲从一开始的轻缓愈渐加重，在中心汇聚。
　　她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气流在临近心脏处横冲直撞，似乎要把那块薄膜冲破，肿胀感愈发强烈。
　　脑海里一直在叫嚣着停下来，四肢却越发无劲，脑海挣扎间，手中似乎勾到了什么，救命绳索般，她调动全身的力量用力崩紧。
　　“唉，醒醒，醒过来。”张辰阳用力拍打她的脸，有人在扳她的手腕。
　　随着她意识慢慢回复，她卸掉了手上紧握的力气，她紧抓着衣领的手也被人迅速甩开。
　　”你这是怎么回事？癫痫吗？“有人不客气的问。
　　意识已经清醒的她，听到的头一句就是这样的话。
　　”你刚刚的样子，不太好。“原本是半蹲在她侧边的张辰阳站了起来，”紧抓着刘钦文的衣领不放，扳都扳不开。“
　　林潇潇目光看向张辰阳，随着他的视线移动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半躺着，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扒开扣衣领处的扣子，涨红着脸大口喘息着。他看着她，想要说话，但却被一口气堵在了嗓子处上不来。”你...“他指着她，最后也只说出一个字。
　　林潇潇看着他脖颈上的红痕，白色的popo领凌乱的搭在身上，敞开的地方明显可以看出不浅的勒痕。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几个手指微动着，体内汩汩涌动着的滚烫气流还没有停歇，她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她朝刘钦文说道。
　　”妹子，你力气真大，几个人轮流来，没一个人掰得过你。“围在旁边的男子说道。林潇潇只能尬着陪笑。

　　事情已经结束了，周围的人陆续散去。一觉醒来，神目清明，四肢都比以往更加轻盈，她利索地站起来，注意到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去。
　　大厅人数三三两两，刘钦文找了个靠墙的椅子坐着，双腿打开，两臂散开垂着，手心微曲，脑袋搁在椅背和墙壁的夹角处，以45度的角度望着天花板。
　　林潇潇端起杯水，走过去，在距离1米左右停住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刘钦文头都没动一下，只眼神往她瞄了一眼，接过塑料纸杯，抬起手朝她摆了摆，没有说话。
　　纸杯里面的水装的九分满，两人交手间纸杯被指腹挤压着微变形，水满溢了出来。
　　刘钦文端着水没有喝，她看着他握着水杯还有些颤抖的手，抿了抿有些泛干的嘴唇。
　　在说话的间隙中，大厅除了她们俩，人已经走光了。
　　一楼两侧是楼上一样的布局，本来没什么稀奇，但是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其中一间房子里地板坍塌了。
　　整栋大楼都在震颤，小碎颗的硬物打在头顶水泥浇筑的地面上，然后便是一声轰隆，只一瞬便结束了，但那样清晰的震感错不了。
　　他们去到了异响的源头，这是一间不到一百立方的小房间，地下坍塌了一个大洞，坍塌面积占据了房间的三分之二，下面有接近两米的深度，往下看，还能看到掉在下面的红木制办公桌椅。
　　裸露的粗壮钢筋搭在洞口边缘，地下是斑驳不平混着水泥钢筋的泥土，还有一具半人高的东西被压在废墟下。
　　“看这样子，是老鼠。”
　　“但是老鼠怎么会长这么大。”
　　有几人观察着。

　　林潇潇进门便是看到这一幕，她踩着碎水泥块，残骸崎岖不平，一个滑溜，赶紧手抓住岔出来的钢筋来稳住，松手便是一个弯曲的形状。
　　还没怎么用力就...
　　“啧，这豆腐渣工程，接手的人不知道从中间贪了多少。”王岐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蹑手蹑脚跟过来。
　　这是最后上车的那位，头发是扎高的半马尾，还有一半耷拉在耳后，顶着个亮黄色的头发，瘦瘦弱弱的小身板，看着年龄倒不大，但却摆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捏着，先是漫不经心，然后使劲拽，钢筋纹丝不动。
　　他看了林潇潇一眼，倒回从废墟堆里面找出一条掉了一个胳膊腿的靠椅，上半身往后仰，抓着背椅使劲一抡。
　　啪...
　　他被反弹力向后弹了一个趔趄，手中本来就是半残的椅子此刻像是快要散架了，他又上手摸了摸钢筋的弯曲处，睁大眼，惊奇地盯着林潇潇。
　　“牛逼啊。”
　　她有些hold不住这看猴子一眼的眼神，没有理会。
　　别看她表面淡定，实际上心里很慌，以前她的力气哪有过这么大。

　　废墟堆里躺着的巨大生物像是已经死去了，有人拿长柄的棍子扒开掉在上面的小碎石，视线忽略掉很难挪开的大块浇筑水泥，这具的大小轮廓已经出来了。
　　火红色的躯体静静地躺着，水泥块砸在上面，似乎有些挤压变形了。
　　半人高的身体上布满了荧绿色的纹路，像人的面孔上狰狞着表情，双目圆瞪，咧大着嘴，荧绿色的液体流出，在下方蓄存出一片亮色液体。

　　对面传来窸啦的声响，“这里可以通向外面，”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洞口，“不用找钥匙！”
　　程一鸣从洞口钻出了个头，头顶粘了些红褐色的泥土。
　　“兄弟，拉一把。”他说道。
　　旁边的张辰阳伸手握着他的手腕，稍一使力将他从洞口带了出来。
　　“其他人呢？”那男子在洞口等了一会，往里探，洞内黝黑，肉眼只能看到一米以内。
　　“吴俊博和王粤在那头等着。”
　　“不会是自己跑了吧。”有人说道。
　　“对啊，是跑了，”程一鸣似笑非笑地看着 ，“可惜你之前不肯去探路，错过了，不然跑的人就是你了。”原本是穿着的外套早已经脱下，他将内里的短袖袖口卷到肩膀上，露出紧劲的肌肉线条。
　　“你！”那人作势挥动着拳头要冲过来，站在程一鸣旁边的张辰阳伸手虚拦了下，他停顿了一下动作有些犹豫，这时又有一人过来扶着他肩膀将他拖开。
　　像是阻拦地很成功，那人被拖开出一段距离。
　　“别说这种话，”张辰阳说道。周围的人在程一鸣出来后，不知何时围了过来，扫过了他们期待的眼神，望向程一鸣。
　　“我来带路，里面的路很绕，看似多条路，但都是首尾相接的连环，只有一个入口和出口，”程一鸣站起身，甩了下拿着的外套，往身上套。
　　边拉拉链边说道，“瘦的走前面，胖的走后面，入口和出口比较窄，里面岔路多又看不太清，要跟紧了。”说着便拿着手电筒弯腰往里钻。
　　“走吧，一个个进。”

　　洞口里面黝黑，前方微弱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线，但光线太微弱，就算是前方近在咫尺的后脑勺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模糊泛着光晕的形状。
　　越往里走，泥土越发潮湿，攀扶着两侧土墙的手也是湿润的感觉，空气稀薄，只能听到粗细不一的呼吸。
　　越往里走路越宽，渐渐地攀扶两侧的双手慢慢打直，到最后再触碰不到土墙，路越发宽敞，行进速度也在加快。
　　他们到了地底的一片空地上 ，四周都是一样的洞口。
　　程一鸣挥手示意停下，他走到旁边几个洞口处细细观察，一个个的走过，在其中一个停了下来，他伸手摸了下洞口上的泥土，凑在脸旁嗅了嗅。
　　“就是这里，走吧。”
　　越往里走别有洞天，这句话在这是另一番意思，越往里走空间越大，越大的空间垃圾越多。里面的垃圾在泥土上铺了厚厚的几层，一脚踩下去可以看到明显的凹陷感。
　　洞内通道里散落的垃圾成堆，包装碎袋、腐烂的水果堆积在一起，本来就稀薄的空气中夹杂着混杂的恶臭味。
　　”咦，“她一脚踩在的垃圾堆上，抬脚时不太微弱的粘稠阻碍感，让她联想到某些东西，不仅有些反胃。
　　再一次抬脚就有些犹豫。
　　”真是够臭的，这是进了老鼠老窝了吧。“
　　”快走吧，别掉队。“
　　在她和前面的人中间已经空出了一截距离，站在她身后的刘钦文说道。
　　她屏住呼吸，大步往前跨，只恨自己腿短，一步跨不远，比腿长的人要多踩几步垃圾。
　　在黑暗中时间流逝不明显，至少她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这条通道太长。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通道已经开始缩小，前方白光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日光，快出去了。

　　出口在上方。
　　等待着前面的人出去，轮到她的时候，她学着前面的人，脚踩在侧边堆积的石块上，手臂攀扶着爬了出去。
　　离开了气味浑浊的地洞，她不禁深吸了口气，她站离了出口，给后边的人腾出位置。
　　”十五分钟，“程一鸣掏出放口袋里的手表，报出了一个时间。
　　林潇潇看了下周围，这是在马路边，周围全是办公大楼，而她们的出口是在路边的废弃下水道里。
　　说是废弃，其实也是她猜测的，里面只有垃圾，没有下水道里面应有的管道等配置，不像是已经投入使用的，反倒像是某些动物借着洞口筑了窝。
　　周围熟悉又陌生，都市化的大城市都是统一的玻璃高楼大厦，宽敞的车行道是标配，周围没有指示牌，也没有标志性的建筑，她实在猜不出这是在哪。
　　问过周围一群人，只有吴俊博知道这个地方。
　　有人掏出手机，骂道：”这什么鬼地方，里面没信号就算了，出来了还是没信号。“
　　“都出来了吧？”程一鸣看向刚从洞口翻出来的刘钦文。
　　“齐了，都出来了。”刘钦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程一鸣朝他招了招手。
　　他们和最先出来探路的两人，围在一起。
　　他们谈论了多久，林潇潇就看了多久。
　　谈论完，刘钦文朝她这边走过来。
　　“我们准备结伴，你和我一起吗？”迎着她的视线，刘钦文发出了邀请。
　　“呃...”林潇潇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拒绝。
　　“你们才刚出来，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他说道，“有没有发现出来了这么久的时间，除了我们，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汽车鸣笛，鸟叫，人声。”
　　“有，”林潇潇说。
　　“这个周围在我折回去之前就搜找过了，一点人影都没有，非常不正常。”刘钦文抬手，指了指周边，“吴俊博以前来过这，他说这里是新建的工业区，距离市区中心一百多公里。”
　　“我们十多分钟就走到了一百公里外的地方？”林潇潇表现的非常吃惊。这还不能够让人吃惊么，就算是开车这么点时间也到不了，这是坐上了高铁吧！
　　“他们呢？”林潇潇看了看其他人。
　　“等会会问他们，你呢？”刘钦文很快说道。
　　“和你们一起吧。”
　　“好，”他问到了答案，没有犹豫地往回走了，“还有时间，你先休息一会。”
　　林潇潇看着他走到人群，很快便成了人群中心。
　　这样的人，有决策力，有执行力，脑子还不算差，很容易就能成为领头人。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也是个决策力执行力非常强的人，她也很要强，心思很细腻，但又不够体贴。
　　她叫她程女士，她们关系一度闹僵，这次是想乘着难得的假期，回去缓和下关系。她们已经约好了去市内有名的景区玩，程女士也请好了假，但是没想到意外先来到。
　　她突然很想她，看着手机通话记录里面一连串的灰色号码，心情很沮丧。
　　......
　　走出那一条道路，他们又转到另一条路上。
　　很诡异，他们走出很远，手机上的时针没有停止过跳动，他们已经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走过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好像已经被静音了，除了他们...
　　刚开始走的前十多分钟还有人在说话，但走到最后，似乎被环境所感染，他们一群人也都尽量放轻步伐，沉默着向前。
　　“轰。”
　　突然听到了一声震响。
　　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都停下了脚步，静静听着。等了许久没有声音，好像是他们的错觉。
　　“轰...”
　　又一声震响，这回声音大了很多，好像离这更近了。
　　有人喜极而泣，“在那边。”
　　接二连三地，他们都朝那边跑去，迅速奔跑，好似跑慢了就会落单。
　　这一堆基本上都是男性，只有她一个女性，她又不是健身达人，体力上弱了些。很快，便落到了最后。
　　“你...”奔跑间隙，林潇潇看了下旁边的人。刘钦文在她右侧，保持着和她差不多的速度。他看着前方，没有回应她。
　　她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