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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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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辰非常自责,说起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没有她,楼思危不会与沙池结下梁子,被他伤到进医院;没有她,楼思危和汤乾的冲突不会这么严重,不仅赔了高考,还几乎把命给搭进去。
虞星辰眼前闪过那个她始终遏制住好奇心的女孩子:“珊珊,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你说的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
“没有骗你,千真万确。”祁珊珊挺心疼好朋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摩挲她的背。
“我老实告诉你,大学毕业那年暑假,我出国了,专门去找了楼思危。”
当时,虞星辰从长孙良和任参口中得知楼思危在英国读剑桥大学,一直没有他的消息,那一刻她实在按耐不住想去见他的冲动。
一个人搭乘飞机到了遥远的陌生国度,她要脸面,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去找他了,连焦梦和祁珊珊都没说,包括楼思危本人她都不敢讲,当然她也确实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虞星辰心里清楚人海茫茫,这么寻一个人希望微乎其微,她很大概率见不到他,她在赌,赌她和他之间缘分不浅,幻想过他们会在哪里重逢,以什么样的方式再遇见,还想好了如果碰到,她就假装去旅游无意间撞见他。
她住在酒店,每天早出晚归,漂亮的建筑、美丽的风景,浓郁的文化氛围,她就刚去的几天感受到了,后来心态越来越不稳,根本无心观赏。
虞星辰挤在一堆陌生的面孔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下一步该去往何方,距离回程的机票时间渐渐接近,她心态完全炸裂,自暴自弃在酒店躺了一天。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傍晚出门散步时,她却意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熙来攘往的街头,他和一个女孩子紧紧拥抱在一起,起初,她以为是两个背影极其相似的人,一直默默观察、跟踪,她亲眼目睹他帮那个女孩擦眼泪,亲昵地摸她的头,搂着她的肩膀拍合照,任由她挽着他胳膊,嫣然一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不知道是楼思危心有所感,还是老天爷逼迫虞星辰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倏然回过头,朝着她的方向。
真的,是他!
虞星辰面色铁青,屏住呼吸,全身都在冒冷汗,她下意识躲了,左移一步,被两个正秘密讨论什么事的高大男人遮住了身躯,不放心般,身体紧贴身体两侧,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形,恨不得是一片薄纸。
她四指指尖狠狠掐住掌心,手会痛,心会疼,不是幻觉,不是梦境。
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等虞星辰再鼓起勇气探头看,他们已经往前走了,她往前迈了一步,却没有跟上去。
到这里就可以了,也只能到这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声说。
虞星辰说得热泪盈眶,顿觉口渴得厉害,喝了半杯水:“唔,就在前不久的元旦节,我还遇见那个女孩和他一起去探望左烈爷爷奶奶。”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祁珊珊挠下巴,“我们不要轻易下决断,最好找当事人弄清楚。”
“嗯,”虞星辰认同地点点头,语气肯定,“我会去找他的。”
第二天下班后。
浑身颤抖的郑弦找到虞星辰,他蜷起肩膀、驼着背,双眼含泪说:“星辰,对不起,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这些日子被排挤、被打压的画面挨个闪现在眼前,汤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男人只要有了前途,就什么都有了,郑弦学长,你要想清楚利弊,一条路是放弃星辰,拥有大好前途和美人无数,一条路是固执己见,不仅没有和她携手白头,而且将会……一无所有。”
郑弦闭上眼睛,咬了咬唇:“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们两个人还是——”
虞星辰早已从他的神态动作中读出了他今天的目的,非常平静地听着他说完。
“——还是不合适。”
社会心理学效应有一个贝勃定律,说的是当人经历强烈的刺激后,再施予的刺激对她来说也就变得微不足道。就心理感受来说,第一次大刺激能冲淡第二次的小刺激。
虞星辰经历过七年前和楼思危始料未及的分开,感觉天塌地陷,心里对眼下郑弦的决定没产生什么强有力的冲击,差不多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层涟漪。
她真诚致歉:“对不起,因为我,你受牵连了。”
郑弦听到这话,羞愧得无地自容,转身逃走了。
虞星辰去了桃源,这几年附近盖起了其他别墅,建筑外观看上去和桃源差不多,这里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陵渡的富人区,路上随处可见各种名牌豪车,悠闲散步的不是时尚阔太,就是精英美女。
这一趟,她一无所获。
回途中,虞星辰接到了单彦慧的电话:“星辰,明天早上,我想预约你的心理咨询。”
“老师,为了保持感情中立,不影响信息完整性和双方之间的身份关系,心理咨询师是不可以给熟悉的人做咨询的。”
“这样,”单彦慧短暂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那下班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不做心理咨询。”
“好。”
“时间地点,我明天中午发给你。”
虞星辰再次回答“好”。
这两个好字有点把她拉回七年前,那时候她是单彦慧的英语课代表,她们的沟通模式就是单彦慧布置任务,她负责执行,说得最多的也是“好”字。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非常雅致的餐厅,而且是一间私密性极好的包房,单彦慧身穿一身灰色羽绒服,掐着点进入包房。
就餐时,她一直在说故事,而且背景是古代官场,说是近来闲暇无事看的官场小说。
故事里,好几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死于非命,另外几个人面兽心的贪赃枉法之徒青云直上,成千上万百姓的利益被无声窃取,不少歹徒发家致富,在上一辈的“耳濡目染、身体力行”影响下,藐视法律的新一代魔童正在长成。
虞星辰不知道单彦慧故事里的人对应现实生活中的谁,但发觉她心底藏了许许多多的事,而且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可能更准确一点,是她不敢和人说,她在权衡利弊、纠结拉扯。
虞星辰:“我想这位母亲一定特别在意她的孩子,她像我知道的很多母亲那样,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处处为孩子考虑,任何事面前,孩子都是第一位。”
单彦慧:“可是这个孩子不仅没有长成她期待的样子,而且朝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虞星辰:“所以,在事情还没有无法挽回的时候,动用更加强硬的力量及时制止住他,或许才能避免他万劫不复。”
单彦慧没有说话,似乎在认真考量。
从餐厅出来,虞星辰根据中午长孙良给的酒店位置和房间号去找楼思危。
开门的人是那个女孩,她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珍珠领公主风睡衣,看见门外的她非常吃惊。
虞星辰呆住。
韩灵:“那个……”
“对不起,我走错了。”虞星辰觉得自己狼狈至极,下意识想逃。
“虞尾巴,”韩灵一着急,把她和妈妈取的外号都给喊出来了,“不是,虞星辰。”
虞星辰脚步一顿,扭过头,语气显得不可思议:“你知道我名字?”
“不仅名字,还知道很多其他事。”韩灵侧过身,示意她进来。
虞星辰往屋内看了一眼。
韩灵心领神会:“他还没有回来。”
虞星辰在忧虑,她进去以后,两个人打起来的可能性大不大,可由于对这个女孩知之甚少,她判断不了,又好奇她们会进行一番什么样的对话,鼓起勇气踏入了房间。
这是套房,客厅与卧室分开,进门不远处还有一个区域是餐厅,中间用屏风与客厅分割空间。
韩灵拿过来两罐饮料,一罐王老吉,一罐加多宝:“他说去你家火锅店每次都喝这两种饮料。”
“所以,你知道的我的事,都是他说的?”不是你自己查的,虞星辰问。
“当然了,不然我上哪里知道去。”
话题戛然而止,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半晌后,两人又几乎同时开口。
虞星辰:“你们……”
韩灵:“上次……”
虞星辰:“你先说。”
“好,上次在左烈爷爷奶奶那里,对不起了,我看你对他不理不睬,就存心故意气你,你一走,他就数落我了。”
虞星辰瞬间明白了,他们不是情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表兄妹,他妈和我妈是亲姐妹,我叫韩灵。”
虞星辰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七年前,我哥躺在病床上,以为自己抓不住那不到百分之三的希望,忍痛和你分开,消息都是我帮他编辑的,后来好了,他看到聊天截图,说我太狠心了。”韩灵说起这事气不打一处来。
“从约定到现在半年左右,我已经腻了,才明白我只是转学来这个小破地方无聊而已,我该回到更广阔的世界了,后会无期。”
“他说怎么可以对你说这么重的话,可明明是他要我帮忙,让我决绝一点,不要给你希望。”
虞星辰帮她谴责楼思危:“帮他办事真难,达到他的目的了,还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对啊!我好气哦,”韩灵的不高兴伴随着这句话出口就消散了,脸色柔和,语气温软,“想到他靠看你挂星星的视频提供动力,用给你写欠下的情书宣泄情绪,凭借要回到你身边的信念不放弃任何希望,一次又一次拼命努力站起来,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虞星辰有些惭愧:“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能做,连陪伴都没有。”
“他那时候的颓废样,你要是看见,他会立刻想死的,”韩灵夸张地安抚虞星辰,“他说你是他要拼命拽住的光的尾巴,以前想抽烟、想纹身,都会因为想到你,而自觉终止这些不好的习惯,后来每次要向命运低头,你都会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他眼前,张开双手微笑着,好像在等他奔过去拥抱,”
“这些年不管有多少女孩子示好,他都拒绝,手机、银行卡、社交账号等等密码全部是你生日,床头柜、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他说你是他的底牌,是他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听到这些关于她的点点滴滴,虞星辰觉得一切美好得近乎虚幻。
韩灵不放心地问,“你还会和我哥在一起吗?”
咔哒!
半夜,楼思危回来,他头戴风雪帽,帽子两边设计的两个毛茸茸耳朵跟女孩子的锁骨发似的,上身穿黑色皮衣,下身是宽松肥大的黑色裤子,完全是中老年装束。
摘下口罩时,脸上、手上刺眼的红色伤口异常醒目,他看见沙发上的虞星辰整个人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