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银黑发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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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琤慌忙摁灭烟头，一边挥手散味一边冲下楼开门。
江晴摇没扎头发，穿着那身工作服。额前的汗积了薄薄一层。垂眼抓着手机站在玻璃门外，大概是太热，两颊微微有些红。
谢琤推开门，薄荷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晴摇皱起眉：“……抽烟了？”
谢琤：“……啊。”
他没说什么，绕过谢琤进门，去冰箱前找水喝。
谢琤悄悄搓搓指尖，烟味确实太重了，他在考虑下次要不要换个淡一点的。
“你怎么没扎头发，不热吗？”
江晴摇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没带皮筋。”
顿了一会儿，他站在冰箱前举着一瓶冰水，罕有地主动提问：“为什么抽烟？”
谢琤愣了好几秒，才笑笑回答：“抽烟哪有为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江晴摇挑眉看他：“怎么，你今年七老八十了？”
谢琤的心情在江晴摇进门后短短几秒内扬起来：“多少岁也总归比你大三岁。”
成。江晴摇喝一口水，点头：“了不起。”
——
一身汗的二十岁小孩去洗澡，没吃中午饭的二十三岁大人后知后觉感到了饿，悄咪咪去摸了一包威化饼吃。江晴摇洗完澡没找到吹风机，于是敲响了谢琤的门。
门一开，巨大的烟味呛了江晴摇一鼻子。
这得是抽了多少？
谢琤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实际上只抽了一根半的花店老板极其不自然地冲他笑：“你是不是找吹风机？我昨晚用了没放回去。”
他去床头抽屉里拿东西，江晴摇倚在门边，目光一错看见了窗台上谢琤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烟盒。
同为烟民，他一眼就认出来烟的牌子。万宝路的硬黑薄荷双爆，内地几乎买不到的品种。难怪味道这么大。
谢琤居然抽这个。
“拿去吧，用完还是放回柜子里就好。”谢琤走过来把吹风机递给他。
江晴摇接了，意有所指地朝窗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意识到窗台上放着什么，谢琤一僵，等他走远砰的一声把门拍上，然后把烟盒狠狠扔进抽屉深处。
花店老板颓丧地扑到床上。
……操。
——
江晴摇吹干头发，却翻遍了整间卧室都没找到一根皮筋。
最近的气温高得令人发疯。风扇开到最大，没用，风一样是热的。他一头长长蓬蓬的毛像是帽子，却不愿意剪。
江晴摇扎头发的东西非常随意。买菜的时候捆菜用的皮筋，随便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有弹性的绳子，只要能用，统统都可以被他用来扎头发。
但是现在一个都没有。
江晴摇自暴自弃不想再管。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个相框，盯着相框沉默了一会儿，又规规矩矩地放了回去，揣上银行卡出门。
江晴摇出了巷子才想起来给谢琤发消息。
01123581321：有点事，出门一趟
01123581321：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这段时间里江晴摇会出门买一些水果蔬菜。谢琤很少要求什么，偶尔告诉他要带一点鸡蛋或是别的什么。
谢琤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去摸手机。
他又出门了？
谢琤没听见风铃响。
玉声：不用了。
玉声：我一会儿有事，也要出去一下，顺便就买了。
晴摇：嗯
算了。谢琤叹口气，自暴自弃又点一支烟，叼着它出门买菜。
——
江晴摇坐公交去最近的银行。找了一个ATM，把卡插进去。
这张卡自从和宋文书的遗物一并交到他手上那天起就没离过身。里面的钱是个整数。十几年来，哪怕是在最拮据的时候，江晴摇也从没动过里面的一个子儿。
那笔抚恤金隔了这么多年，始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确定数字没少。江晴摇抽出卡，换上另一张。
输入密码，030719。
里面是江晴摇十几年来攒下的所有积蓄。他过得简单，大笔小笔的钱统统不乱花，给自己的未来一点点铺好了路。
十月底的考试结束，就是需要大笔用钱的时候，学费和生活费都需要自己掏。这笔钱理论上来说应该一毛都不动，可是最近手头实在太紧。
他最近的收入能跟五年前刚离开昆明时比了。
江晴摇叹了口气，取了一千块出来。咖啡店兼职一小时也就十几块，远不如钳工。
可是做钳工就没法顾着店里了，
江晴摇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花店的工作辞掉？
走在路上路过一家精品店。江晴摇进去逛了一圈，皮筋发绳琳琅满目，什么风格的都有。江晴摇木着脸，随便拿起一个不那么像女孩戴的皮筋，嚯，十块。
江晴摇：？
姑娘的钱这么好挣？
他放下去挑另一个。
八块。
江晴摇：？？
没有更便宜的了。
江晴摇：？？？
一旁的导购小姐姐以为他给女朋友买还心疼钱，心说白瞎一张那么帅的脸，忍着白眼说：“别翻了，太普通的女孩子也不喜欢。”
江晴摇：“……”
片刻之后抠神江晴摇在导购小姐姐无比唾弃的目光中坦然地走出精品店，手里拎了一个小袋子。
一次性皮筋只要两块九毛九，一盒五十个。
江晴摇觉得自己赚翻了。
另一边，导购小姐姐抱着胳膊和同事吐槽刚才的下头男顾客。一个温温凉凉的声音响起来：“你好，请问头饰在哪边卖？”
导购小姐姐一抬头，我操好他妈伟大的一张脸。
她顿时心情大好：“从这边走最里面那一面墙就是。”
对方礼貌地道谢。
导购小姐姐心说今天帅哥有点多，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品怎么样，看起来又是一个给女朋友买小皮筋的。她悄咪咪跟过去，心说今天的皮筋判官我当定了。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长得巨他妈好看的帅哥在一整面墙的发饰中犹豫不定，她正想着，怎么又来一个下头的……
再然后，帅哥动动手把看上的几样全拿了。
导购小姐姐：“！”
还加了一对发卡。
导购小姐姐：“！！！”
虽说一点小发饰算不了什么，但有了刚才那个男的做对比，小姐姐顿时感叹，果然，世界上不是没有好男人的，可惜身上烟味太重。
不过没关系，长得好看就够了。
谢琤拎着小袋子出门，心里纳闷了一下。
他就拿了点皮筋发卡……要六十块？
——
江晴摇下了公交车走回巷子，半路收到了谢琤的消息。
玉声：你到家了没？
01123581321：还没有，快了
玉声：到家了就先把饭煮上，我还要一会儿才回去。这边新开了一家烤鸭店，打折，我们晚上吃烤鸭好不好？
江晴摇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笑起来。
01123581321：嗯，好
江晴摇刚淘好米把饭煮上，风铃响了。
谢琤进门把一兜菜和烤鸭放在桌上，挑出一个小袋子冲厨房喊：“晴摇——”
江晴摇在洗手，配合地拖着调子喊回去：“什么事——”
“你出来看我给你买的皮筋——”
江晴摇疑惑一下。
他买这个干什么？
谢琤热死了，脸红扑扑的对着空调吹，嘴上没停：“我看你今天没扎头发，上次用的是那种一股味儿的橡皮筋，刚好今天路过一家店，就挑了几个，看看你喜不喜欢——”
水声猛地卡住。
谢琤觉得奇怪，想过去看一眼。江晴摇却已经出来了，表情有点怪，头发散着。
他不知道江晴摇听到这些，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立马抬手扯下了自己脑后的一次性皮筋，这玩意儿卡头发，扯得生疼。
谢琤第一次买这些东西，略有些兴奋，拿出一个江晴摇非常眼熟的小袋子，哗啦一下把东西倒了出来。
江晴摇：“……”
他记得一个十块八块来着。
“你买了多少？”
“多吗？”谢琤左看看右看看，说：“我没经验，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了几个长得不一样的。我看旁边的小女生手里抓一把呢。”
江晴摇服气。
他垂下眼在五对风格各异的小皮筋里看了一圈，勾出一个小纸壳。上面一共四个细细的电话圈，两个银色的两个枪黑色的。江晴摇说：“就这个，其它的不要。”
谢琤不干：“这东西我留着有什么用？你都拿去。”
最终那一兜小皮筋被江晴摇拎上了楼，和那一盒一次性皮筋一起被放进了立柜空荡荡的最顶层。
关上柜门前的那一刻，江晴摇顿了一下。
要不就先不走了吧。他对自己说。
江晴摇头上扎着银色的新发圈下楼，谢琤噙着笑坐在桌前择菜。
他就过去坐下，两个人做事总是快一些。
安静了几分钟。江晴摇冷不丁说：“少抽点烟。”
谢琤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江晴摇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片刻，谢琤淡淡开口：“你也少抽点。”
这回换江晴摇愣住。
谢琤笑眯眯地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每天睡醒嗓子哑的原因是睡前一根烟？”
江晴摇：“……”
江晴摇：“你……”
谢琤：“我怎么知道的？你窗口的白烟都飘到我面前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他每天熬夜码字睡得晚，坐在窗前敲键盘。窗外的白烟一阵一阵地飘过来，谢琤打开窗，被二手烟甩了一脸。
江晴摇：“…………”
他妈的。
谢琤看着他那副生吞了十斤苦瓜的表情，蔫坏地笑：“行了，一人一局，我们算是扯平了。”
两个人绷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没憋住，随即大笑出声。
放肆地、毫无顾忌地笑。
晚上吃的是空心菜和烤鸭，江晴摇打了个紫菜蛋花汤。
谢琤睁大眼睛：“啊，你怎么把火关了？”
江晴摇没说话，把搅匀的鸡蛋液沿着锅倒了一圈。
于是谢琤就看到蛋液扑进热水里的瞬间就成了型，颤颤巍巍地舒展开，像珊瑚一样好看。
“……”谢琤凑过去看，震惊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蛋花。”
江晴摇短促地笑了一下：“下次你可以试试。”
“试不来，没那个实力……好漂亮。”谢琤小声地说，“我感觉它能直接提起来当裙子穿。”
说完又转头冲一脸“这样啊”的江晴摇解释：“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穿过裙子，我只是形容一下。”
江晴摇非常理解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谢琤：“……”
他又挣扎着磨牙补上一句：“我们文科生比较会比喻，跟你这种只会算术的人是说不通的。”
江晴摇觉得好笑，往碗里放紫菜和虾干：“谁只会算数？”
“谁搭理我就是谁……多放点紫菜，虾干也再来点。”
“恐怕不太行。”江晴摇坦坦荡荡、从善如流地说：“我数学不好，放多少？你告诉我。”
谢琤：“……”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银黑发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