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一柱思华年》小肘莉

12、学长 要不要我给你补课？

　　“所以呢？如果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我？”周正礼红着眼问道。
　　言秋霖看着周正礼红着的双眼和颤抖的双唇，内心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害怕。
　　“不是的，我...我只是没想好。”
　　“你就只需要直接告诉我，我去揍他一顿，仅此而已！”周正礼强忍着情绪，但还是吼了出来。
　　言秋霖没有再说话，鼻子一酸，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把头转向一边，视线在刹那间变得一边模糊。
　　“我很怕...”周正礼双手抓住言秋霖的肩膀，颤抖地说道：“我很怕...像当年那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言秋霖抬头看向周正礼，在默默看着对方的眼神中，言秋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要诉说着心中激荡着的千言万语，然而最终又无声无息地合上。
　　周正礼这才注意到言秋霖脸上的泪水，他向言秋霖伸手擦掉，一把抱过言秋霖轻轻说道：“答应我，以后都告诉我，好不好。”
　　言秋霖松开了周正礼的拥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周正礼说道：“对不起，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了，你也不用时时刻刻保护着我。”
　　“为什么？”
　　“你知道吗？你这样对我来说，我才是最有负罪感的那个人，我不想让你一直活在这件事的愧疚当中，你应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是为了我，一次又一次地不计后果的保护我。”
　　周正礼的情绪再一次失控，他不解道：“我保护你难道还有错吗？”
　　“不，你没错，但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原本真诚的友谊因为当年那件恶心的事情，变得似乎是你的义务、你的任务、你的不得不，我们的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正礼僵硬在原地，他似乎从未想过言秋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你以为的保护当中，何尝又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唤醒我心里的梦魇，周正礼，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保护，但是你不会保护我一辈子，我是我自己，我更多地是要依靠自己，我们都应该对当年的事情释怀了，发生的事情你没有办法去阻止，但错的不是你，你没有义务去因为这件事折磨自己。”
　　言秋霖说完，周正礼没有再说话，只留下一片寂静，言秋霖低着头转身走了，周正礼看着言秋霖远去的背影，心里似乎也慢慢地松开了。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那年的许多个夜晚，周正礼都无法入睡，梦中言秋霖的呼救声和哭泣声，时刻唤醒他的负罪感，他把过去的自己当作了罪恶的绳索，紧紧地捆绑着自己，不断地缩紧直至内心。人生中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溺水般地拖垮了他。
　　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心结，遮蔽了本该辽阔的蓝天，于是藤曼疯狂地蔓延，入目只见数不清地痛苦，但是这一瞬间，言秋霖的话语似乎一把锋利的刀刃或者说生生不息的野火，割断并烧尽了这无边的藤曼。
　　周正礼笑了，原来从始至终幼稚不成熟的都是自己。
　　“亲爱的周正礼，我更希望你别做池塘里固步自封的鱼，且大胆地面对回忆中的刀片，找寻独属你的海洋。”言秋霖写道。
　　第二天，言秋霖把这张纸条夹在课外书里，让刘书风还给了周正礼。
　　周正礼打开书本，纸条掉落在课桌上，顾华凑近想看清楚，周正礼用胳膊肘顶开了。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顾华不屑地说道。
　　周正礼看见纸条的内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他收起纸条，转头问道：“你一会想吃什么？”
　　“都行，”顾华回道，但没过一会反应过来，问道：“你要干嘛？”
　　周正礼把饭卡丢在顾华面前，说道：“诺，你一会买点东西自己吃，再给言秋霖买个鸡腿，叫他放学等我。”
　　“搞了半天就是他给你写纸条说吃鸡腿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言秋霖坐在班里有些魂不守舍。
　　“干嘛呢？”姜春琪问道。
　　“还有一个星期就数学期中考试了，他妈的，我又要考个位数了。”言秋霖抱怨道。
　　“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刘书风埋着头看MP3一边说道。
　　“滚。”言秋霖踢了刘书风一脚。
　　“对了，你和周正礼昨天没事吧？”姜春琪趴在桌上问道。
　　“没事，别管这个了呗，能不能管管我的数学，我这次怎么说也要考到四十五分以上啊，老这样考，我妈真的要杀我了。”
　　“那你中午放学别在奶茶店打游戏了，背点公式。”姜春琪说道。
　　“但我感觉奶茶店会让我静不下来。”
　　“图书馆。”刘书风和姜春琪异口同声道。
　　言秋霖郑重地点了点头，眼里充斥着战斗的决心。
　　中午放学，言秋霖抱着数学资料第一次走进了学校的图书馆，图书馆安静得可怕，只有翻书声和写字的声音。
　　“我去，人好多啊...”言秋霖心里想着，他没想过这个学校居然有那么多爱学习的人，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图书馆寻找着空座位。
　　他找到了一个位置，轻轻地把书放在桌上，慢慢地把椅子从桌底下拉出来，小心翼翼地坐下，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做贼呢？”温和的声音在言秋霖耳朵边响起。
　　言秋霖吓坏了，猛然回头，嘴唇碰到了少年的嘴唇上，像蜻蜓点水一般，忽然就过了，言秋霖瞪大了双眼，等他看清少年的脸，才发现是许时鹤。
　　“阿！”言秋霖轻声尖叫了一下，连忙推开了许时鹤。
　　他尴尬的是亲了许时鹤，但是也庆幸自己亲的是许时鹤，因为还好是熟人，而不是别人。
　　许时鹤还没从这意外的接吻中缓过来，他的脑子还沉浸在刚才言秋霖柔软的嘴唇上，言秋霖急忙擦了擦嘴。
　　“你神经啊？”言秋霖小声地抱怨道，恶狠狠地瞪了许时鹤一眼。
　　许时鹤这才反应过来，嬉皮笑脸地拉开椅子坐在言秋霖旁边，说道：“哎哟，真是有点不小心了，别生气嘛。”言秋霖白了许时鹤一眼，转头翻开了自己的数学资料，不想理会他。
　　“你害羞了？”许时鹤又靠近了言秋霖一点，实际上，真正脸红的是他自己。
　　言秋霖没有理会许时鹤，自己翻着自己的资料，许时鹤问道：“别生气了，你在复习数学，不如我给你复习？”
　　言秋霖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着资料。
　　“学长，要不要我给你补课？”许时鹤一把搂过言秋霖问道。
　　言秋霖想到之前许母让自己找许时鹤补课，如今期中考试迫在眉睫，于是他抬头看向许时鹤问道：“行啊，反正阿姨也让你给我补，我期中考试要考到四十分。”
　　许时鹤有些想笑，说道：“四十？”
　　“对啊，干嘛？”
　　“那你以前考多少分？”
　　“上一次考的9分...”言秋霖尴尬道。
　　许时鹤噗嗤笑了出来，他不可置信道：“9分？你是只做了选择题吗？”
　　言秋霖有些恼怒，没有说话，只是充满杀意地看着许时鹤。
　　“咳咳，来吧，没事，不在话下。”许时鹤移开了视线，把文具袋里的笔取了出来。
　　言秋霖把数学资料挪向了许时鹤。
　　“不害羞了？”许时鹤伸手挑了挑言秋霖的头发。
　　言秋霖狠狠地锤了许时鹤一拳，说道：“你再这样试试呢？”
　　许时鹤捂着被打的胸口抱怨道：“我去，你人小小的，力气那么大？”
　　“快点，别墨迹。”言秋霖指着桌上的数学资料说道。
　　许时鹤很快开始给言秋霖补课，但是不到半个小时，他发现言秋霖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要算好一会，他有些沉默了。
　　“怎么了？”言秋霖单纯地问道。
　　“没事...你数学一直都...在这个...水平...？”许时鹤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好吧，小学还能及格几次，”言秋霖微微抬头思考着，“对了，我小时候一年级最高还考过80分呢。”
　　许时鹤惊呆了，小学数学不都该考一百分吗？他欲言又止，从小数学就好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于是他渐渐地沉默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言秋霖说道：“你是不是...小时候可能...发过特别大的烧或者...被门...呃...没事，没事。”
　　“你什么意思？”言秋霖不满地质问道。
　　许时鹤干咳两声说道：“没关系，摔倒了就站起来。”
　　“许时鹤，你现在反悔也没有用了，你必须把我教会。”言秋霖拽过许时鹤的领子威胁道。
　　许时鹤表面上有些无奈，其实内心窃喜，说道：“好好好，那这样，每天中午图书馆见，周末我们去咖啡店补课，争取你在期中考试考到理想的四十分。”
　　“行，一言为定，把咖啡店的定位发给我。”
　　许时鹤又贴着言秋霖的耳朵问道：“那么急着和我约会？”
　　言秋霖一把推开了许时鹤的脑袋，骂道：“你再这样你小心我揍你，什么恶趣味，没大没小的。”
　　许时鹤委屈地揉了揉脑袋，说道：“我就犯个贱而已。”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穿过窗外的树林，稀碎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晚上放学，言秋霖没有等周正礼，而是给周正礼发了一条短信，说道：“接下来的夜路我可不保护你了，你要自己加油咯。”
　　周正礼站在不远处，收到了短信，笑着看着言秋霖一个人离开的背影。
　　我们都被自己困在了很久很久以前做错的事里，以至于后来的我们一直不断地小心翼翼，却忘记了原本真实的自己，就像周正礼并不需要每次都等着言秋霖一起回去，但是似乎因为那些曾经的错误，让自己无形中背负了一种责任，释怀是我们每个人成长道路上必须做到的事情，面对过去的自己，勇敢追求理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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