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知道吗》月知野

13、第 13 章

　　褚瑾瑜跟顾沉舟聊起来，甚至忘记了时间。

　　等到提醒睡觉的闹钟响起，褚瑾瑜才惊讶的发觉，两个人居然对着手机，东扯西扯的聊了快两个小时。

　　而翻翻聊天记录，也都是些无聊的琐碎小事。
　　难为顾沉舟居然能跟她聊这么久，还这么有耐心。

　　褚瑾瑜不免觉得脸热。

　　她打字道：“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晚安，顾沉舟。”

　　对面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她，“你好，我是顾沉舟的经纪人周若薇，顾沉舟被叫过去补录素材了，他让我跟你说早点儿睡，还有，晚安。”

　　褚瑾瑜不由得愣住，下意识打字问，“他刚才一直在工作吗？”

　　“嗯，刚才是节目录制的中途休息时间，早点儿休息吧褚小姐。”

　　周若薇的语气是完完全全公事公办的态度，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褚瑾瑜彻底愣住了。

　　休息的间隙，却会一直陪着自己聊天，他不累吗？！
　　心头莫名浮现起一点隐隐约约的甜味。

　　褚瑾瑜总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之间，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源，但又不敢确定，唯恐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她抱着手机，犹豫着想要打字再问点儿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放下手机，褚瑾瑜快速的洗了个澡，躺在了床上。

　　她的心情并没有完全平复，但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的梦境里，她不由得梦到了许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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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
　　蝉鸣声吵的人心头烦乱，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一股浮躁的气息。

　　讲台上的班主任，正唾沫横飞，怒气冲冲的训斥着这群不听话的熊孩子们。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到底心里有没有点儿数？过了这个暑假，你们就是高三生，一个个还不知道好好努力，满脑子都想着出去玩，过暑假，心还在外面收不回来呢。”

　　而教室里的学生，却各个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人真的听了进去。

　　毕竟这是高三之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如果这时候不好好享受最后的休闲时光，再想过得这么放松，可是要一年以后了。

　　偏偏学校莫名其妙的，非要让他们回来补习。
　　大家心里怨声载道，心里有气又不敢反抗，更是没心思学习。
　　除了褚瑾瑜。

　　她转过来已经快两个月了，一来就经历了期末考试，给了省实验中学的新同学一点点天才的暴击。

　　现在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刷题，简直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尤其是她那话多，又像是有多动症的同桌顾沉舟。

　　他正戳着自己的胳膊小声嘀嘀咕咕。

　　“褚瑾瑜，你干什么呢，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学习，偷偷内卷吧？”
　　“你想不想出去玩？”
　　“对了，你以前在哪个学校啊，你们学校的老师也这么严格吗？”
　　“我听你的口音跟我们一点儿都不一样，你不会是从南方过来的吧？”
　　“褚瑾瑜，你理理我嘛～”

　　褚瑾瑜简直不堪其扰，干脆小心翼翼的摘掉了助听器。

　　反正也是自习课，没有老师讲题，就算是不佩戴助听器，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耳朵里纷乱嘈杂的声音，在摘下来的那一刻，变成了永恒的静谧。

　　空洞的，隐约的响动，像是人在溺水时候，偶然抓住了并不可靠的枯干浮木。

　　褚瑾瑜不太舒服的轻轻碰了碰耳朵。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人工耳蜗像是她和这个世界连接的唯一媒介。
　　一旦剥离，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孤单的一个人。

　　她垂下眸子，继续做着理综最后一道大题。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

　　褚瑾瑜以为是错觉，下意识的扯了一下，但没扯动。

　　她扭过头去，看着罪魁祸首。
　　而那人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一样，把什么东西递到了她手里。

　　“褚瑾瑜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啊TAT”

　　看起来就很会讨巧卖乖。

　　褚瑾瑜叹了口气，在纸条上回复道：“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多想o”

　　顾沉舟接过去“唰唰”几笔，又递了过来，“但是你都把助听器摘了，应该是觉得我很吵吧，我有点儿伤心TAT”

　　褚瑾瑜只得重新带上，小声说道：“我没有，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做题而已。”

　　顾沉舟打蛇随棍上，又凑上来，“褚瑾瑜，我刚才还以为你跟我生气了。”

　　“没有。”褚瑾瑜被他的自来熟搞得手足无措。

　　“那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啊？是我的话太多了吗？”
　　“我感觉你真的好安静，是在这里不适应吗？”
　　“你怎么又在做题啊，大家都在偷偷玩耍哎，你已经很优秀了哎……”

　　褚瑾瑜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顾沉舟的热情。
　　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褚瑾瑜感觉自己一个星期，都说不了顾沉舟一天的话量。
　　偏偏顾沉舟自己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她看着顾沉舟，莫名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呢？！

　　顾沉舟见自己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褚瑾瑜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终于委屈的瘪瘪嘴，“你为什么一直不理我啊？”

　　褚瑾瑜良心莫名一痛，忽然觉得自己是伤害了纯真善良小男孩儿的罪魁祸首。

　　她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班主任的咆哮声在教室里响起。

　　“顾沉舟！你当我是瞎的吗？！”

　　顾沉舟瞬间好像被人点穴一般，呆愣愣的转过去。

　　“还看！给我出去站着！”

　　他只能灰溜溜的拿着课本站到走廊里，被班主任杀鸡儆猴般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班主任终于离开了，顾沉舟干脆拉开窗户，从外面把头伸进来，“褚瑾瑜，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

　　褚瑾瑜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躲了躲，她恰好坐在窗户边，顾沉舟挨骂的时候她全都听到了，的确没忍住笑了下。

　　她正想道歉，少年人却十分自来熟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要多笑笑啊，褚瑾瑜同学。”

　　她不由得愣住。

　　“当然，也要多跟同桌聊聊天嘛，你不理我，我会很难过的。”

　　“好。”
　　褚瑾瑜点点头，小声应道。

　　一丝微风吹过，消散了半分空气的炎热燥意，褚瑾瑜鼻尖嗅到顾沉舟身上好闻的气息。

　　她不由得心念一动，像是有什么种子悄悄萌发。
　　在一个不知名的夏天。

　　---
　　褚瑾瑜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不免得有些恍惚。

　　中学时期的事情，恍惚之间就像是在昨天。
　　她好像有了点儿变化，又好像没变。

　　但是顾沉舟，他还是像中学时期一样，永远像小太阳一样明媚，照亮了她称得上灰暗的生活。
　　这样的人，她很难不会心动。

　　但是，从前的教训已经应该让她学会，不把人拉下水是对心动者最大的尊重。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顾沉舟的微信消息大咧咧弹了出来。
　　“褚瑾瑜，早上好啊～”

　　……
　　因为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回复顾沉舟，才不显得太过于期待又不让对面的人觉得过分刻意，褚瑾瑜纠结了半天。

　　也因为纠结，她久违的迟到了。

　　等她赶到学校的时候，同班老师已经独自发完早餐，在打扫卫生了。

　　褚瑾瑜有些不好意思。
　　她快步走上去，接过扫把，低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刘老师，我来晚了。”

　　刘老师看了她一样，“可以理解，毕竟褚老师现在是名人了。”

　　“啊？”褚瑾瑜有些惊慌失措，她明显感觉到了面前人的微妙恶意，那些过去很久的，如同溺水般的恶意，莫名浮现出来，“刘、刘老师，为什么会这么说？”

　　“褚老师，你现在在网络上很火，借着这个机会进娱乐圈也不是不可能，当个老师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不也就挣这点儿钱嘛，我能理解。”

　　“我……”褚瑾瑜被她一顿抢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是，褚老师，你好歹现在还没离职，本职工作总要做好吧，你都迟到半个小时了，把工作全部堆着等我来做吗？”

　　“我没有，刘老师，如果你真的很生气，明天我可以独自完成早上的工作，那我们这样扯平了可以吗？”

　　刘老师笑了声，“褚老师既然这么有能力，为什么不干脆把每一天的工作都承包了呢？”

　　她甩下扫把，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褚瑾瑜有些难堪的咬咬唇，默不作声的继续扫地。

　　她能想明白，同班的老师在不满什么，也知道自己迟到的事是在被借题发挥。

　　她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矛盾。

　　顾沉舟从前总是会教她。
　　——“如果遇到问题，一味的逃避，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觉得事情还有回转余地，至少要尝试着沟通，说不定矛盾就能完美解决呢。”

　　褚瑾瑜记得很清楚。

　　她握住扫把的手紧了又松，终于在打扫完教室，她放下扫把，鼓起勇气，往办公室走去。

　　有些矛盾，或许还是要尝试着，稍微解决一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