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含春启

17、第 17 章

　　春日宴

　　春和景明，惠风和畅，一年一度的春日宴在御花园百花盛开的最美的群芳阁举办。

　　一大早，孟清颜就早早地起床开始装扮自己，毕竟是百花争艳的日子，她虽然没有艳压群芳之心，但也决不能跌份啊。

　　“木棉，我想要簪几朵花在头上，你觉得好吗。”孟清颜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头上的珠宝虽精致繁复却显得累赘，与窗外开的绚烂繁盛的花不可相比。

　　木棉灿烂一笑，“好呀好呀，小主可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下江南时他们那边的女子就喜欢在春日里簪花，有幸福吉祥的意思呢。”

　　“嗯嗯，就要那个。”孟清颜展颜一笑，“木棉你可太懂我的心意了。”

　　“那小主稍等一下，奴婢去院子里采些花来。”

　　很快木棉就采了木槿、栀子、木香、蓝雪、芍药等等满满一篮子的花进来。

　　“小主，你看，我们永和宫后头的小花园里开的花一点儿都不比御花园里的差呢，奴婢之前只觉得花团锦簇的很好看了，从来没发现品种这么丰富。”

　　孟清颜看着这满满一篮子五颜六色的花也很是欣喜，“居然有这么多种类，尤其这一株花颜色淡雅，其形若钟，俯垂而立，我却从未见过，你们可知是什么花？”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时，南汐笑着进来解释道：“这是贝母，原产于西域地区，有润肺止咳、清火散结的功效，是先帝特意为还是锦妃的太后种植的。后来锦妃被封为皇后，搬去了坤宁宫，这花也跟着一并挪过去了，没想到过了这许年，其后代居然在这永和宫中活得这样好。”

　　孟清颜疑惑：“这竟是先帝为太后娘娘所种，那这里原来是太后的居所，我竟不知。”

　　“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小主不知道很正常，除了宫里的老人，很少有人记得这事了。”南汐眼神中透露出怀念之意，“小主是想要簪花吗，奴婢倒是知道一种手法，簪在头上的花轻易不会掉落，小主可愿一试？”

　　“那就麻烦姑姑了。”

　　“小主客气了。”南汐微微一笑，手脚麻利地为花清颜簪好了花。

　　揽镜一照，镜中美人恍若花中仙子，娇颜不可方物，孟清颜很满意。

　　群芳阁中，百花争艳，人比花娇。

　　孟清颜来的时候，就看到嫔妃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赏花，都是大好年华的少女，卸去了身份的桎梏后，反而更显明媚娇颜。

　　嫔妃们也看到了孟清颜，口中发出阵阵惊叹，纷纷弯腰行礼。

　　许知南迎上前来，口中赞叹：“娘娘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好美啊，您今天的发饰可是江南流行的簪花？”

　　“许小仪怎知这是簪花。”孟清颜好奇道。

　　“嫔妾幼时跟随父亲在江南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就很喜欢这种江南发饰，不过今日在娘娘身上才体会到簪花真正的美，娘娘怕不是百花仙子下凡吧！”

　　孟清颜捂嘴一乐，“许妹妹真会夸人，如你所说，这院中岂不满是花仙子？”

　　“许小仪的父亲好歹是正三品的通政使，怎得如此谄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妾在奉承主母呢！”

　　此话一出，旁边众人暗暗嘲笑，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柔妃扶着碧红的手款款而来，一席水红色宫装配上她娇媚的面庞，在阳光下明媚的令人移不开眼

　　“参见柔妃娘娘！”

　　“起吧。”

　　柔妃站在孟清颜和许知南身前，嘲讽地看着两人，孟清颜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近来柔妃对她的敌意突然大了起来，如今看来，并不是错觉。

　　“柔妃娘娘说笑了，嫔妾只是看昭嫔姐姐的簪花好看，一时起了羡慕之心而已，望娘娘不要误解。”许知南柔弱的解释着，一幅生怕开罪了柔妃的模样。

　　柔妃看着她柔弱可怜的姿态并不为所动，长眉一挑，开口讥讽，“怎么，如今你也学贵妃那一套了，以为装得楚楚可怜就会得到怜惜吗，本宫看你刚进宫时还有几分傲气，不过才一年就泯然众人，要靠依附其他嫔妃过活了吗。”

　　孟清颜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自她们这些新晋嫔妃进宫以来，因有皇后压着，少有老人找事，就算偶尔发生龃龉，也都被皇后雷厉风行的解决了，以至于她们进宫小一年，都没有被怎么刁难过，也不知柔妃为何突然发难。

　　许知南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旁边一味地哭泣。孟清颜见状不得不开口，“柔妃娘娘息怒，许小仪并无恶意，只是一时措辞不当，还请娘娘不要太过咄咄逼人。”

　　柔妃一听这话，立马调转了枪头：“昭嫔这是仗着自己有协理六宫之权就赶来教训本宫了是吗，今日春日宴，合宫女眷，宗室皇亲都会到场，你却这幅打扮，如此不合规矩，不知昭嫔预备给自己何种惩戒？”

　　柔妃这是吃了火药了吗，攻击力如此之强，眼见周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外命妇，孟清颜意识到现在不是争辩的时机，现在皇上皇后都不在，无人会为自己出头，直接与高位对上外人看了也只会说自己是恃宠生娇。

　　于是果断跪下认错：“臣妾入宫时日尚浅，只是觉得簪花发饰好看且寓意好才戴出来，并不知宫中有不能簪花的规矩，是臣妾年少无知了，请柔妃娘娘降罪。”

　　许知南见状也连忙一同下跪请罪

　　眼见昭嫔跪的如此之快，柔妃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还以为她会仗着皇上宠爱顶撞几句，没想到倒是小瞧她了。

　　她这样一示弱，自己反而不能太过为难她了，正犹豫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哟，这是怎么了，是何人惹柔妃妹妹动这么大肝火。”

　　“贵妃安好。”

　　众人连忙屈膝行礼，为贵妃让出一条路来。

　　贵妃今日打扮得也十分娇俏，她素日里最常穿的衣衫多为素净的颜色，今日难得穿上了粉色衣衫，倒是令人眼前一亮，只是站在身穿水红色衣衫的柔妃旁边倒是显得黯淡无光了。

　　贵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里闪过淡淡的不悦，但是看着地上跪着的孟清颜，想起自她承宠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宠幸过自己，立马坚定地选择和柔妃站在同一边。

　　“这不是昭嫔和许小仪吗，怎么跪在地上。”不等孟清颜开口，又继续道：“昭嫔今日的打扮倒是格外与众不同，只是本宫瞧着怎么有些不合规矩啊，柔妃妹妹，你说呢？”

　　“贵妃姐姐说的是，臣妾刚刚正是因此疑惑，昭嫔想必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才跪下请罪的。”

　　柔妃和贵妃一唱一和，就这样定下了昭嫔的罪，这时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外，几乎所有的妃嫔和命妇都在场，孟清颜就这样跪在大庭广众之下，除一同跪着的许知南外，无一人开口为她说话。

　　想想也是，一个是新进宫根基不稳的嫔位，另外两个则是入宫多年，深受皇恩的宠妃，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纵使孟清颜活了两世，自诩淡然，人心的险恶与凉薄也让她感到十分寒凉刺骨，明明艳阳高照，她却觉得一股股寒意涌上，忍不住想打冷颤，却又将将忍住，她还不想在敌人面前示弱。

　　“今日是春日宴，也是花神节，昭嫔这身打扮像是闽南那边的迎接花神的装扮呢，她也是年纪小，不知情，想讨个吉利罢了，现在也算受到了教训，马上就要开宴了，若因此事扰了皇上皇后的雅兴反倒不美，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就在氛围僵持不下时，德妃出来打圆场了。她这话其意有三：一是昭嫔犯得是小错，很难因此事真的降罪；二是劝贵妃见好就收，贵妃虽位高于昭嫔，却无协理六宫之权，一旦闹到皇后那里，昭嫔就有了依靠；三是开宴在即，皇上皇后马上就要到了，真的闹大了反而得不偿失。

　　沈怀夕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德妃好深的心机，她这样做首先解了昭嫔之困，昭嫔肯定会念她的好；二是皇上皇后知道了无论站在哪边也只会夸她识大体，不会迁怒于她；三是在众人面前再次加深了慈悲人设，就连贵妃和柔妃也只会觉得她出来的恰到好处。可谓是一箭三雕。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地位，这件事本是她来做，哪里轮得到德妃去卖这个好，只是她现在身份低微，就算出去也只会落得和许知南一样的下场，看来她还是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行。

　　一场闹剧就这样散去，德妃出来打圆场后，贵妃柔妃也就不再纠缠，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离去，毕竟孟清颜身份在这里，可不是谁都敢留下看笑话。

　　德妃见此场景，连忙上前安抚孟清颜，“妹妹快起来吧，妹妹受罪了，贵妃她们也是一时之气，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孟清颜在木槿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向德妃稍稍欠身，“今日多谢德妃娘娘为我解围。”

　　德妃温柔一笑：“妹妹客气了，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谢不谢的，只是妹妹从前不爱出门，所以和大家有些生分了，往后妹妹可常来咸福宫玩，安乐肯定也很喜欢有这么漂亮的姨姨陪她玩。”

　　“多谢德妃姐姐，嫔妾得空一定常去。”孟清颜再次屈膝感谢。

　　德妃得到满意的回答，也是点点头转身离去，孟清颜目送着德妃离去的背影，心有疑虑，这个德妃难道真的是好人，我之前对她的感觉难道是错的？

　　“姐姐不要相信她，她都是装的。”

　　正犹疑不定时，一句微弱的低吟传到孟清颜耳中，孟清颜身躯一震，转头一看，正对上许知南真诚的目光，想到她刚刚受自己连累，跪了那么久，也是十分歉疚，“你没事吧，要不要去那边歇息一下。”

　　许知南虚弱地笑了笑：“不管姐姐相不相信，我对姐姐绝无恶意，姐姐现在得皇上专宠，宫里所有的眼睛都在姐姐身上，姐姐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小看了宫里的人心。”

　　许知南说罢就屈膝离去，孟清颜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突然一阵委屈涌上，她突然不是很想要皇上的宠爱了。

　　“小主，宴席快开始了，咱们也过去吧。”木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脸上写满了担心。

　　孟清颜拍拍木槿的手以示安抚，收起委屈，调整心态，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宴席中。

　　自己果然还是被保护地太好了，连这么点小刁难都会感到委屈，那些人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她失态，她偏不，她就要昂头挺胸站在她们前面，告诉她们她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