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桃痕》夏闰五

24、第 24 章

　　　　“子义。”涂九世又喊了一声，赵子义立马抬起头来，他愣了愣神。

　　“苦瓜是不是有点苦了，我刚刚看你皱眉。”涂九世端起茶壶，“来，喝点茶润润嗓子，去去苦味。”

　　“好，谢谢。”赵子义托起茶杯等着，他的两只眼睛都笑弯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涂九世竟然这么贴心。

　　涂九世斜着茶壶倒了半天却不见有水流出来，猜想是茶壶里的茶水没有多少了，于是又将茶壶歪了歪，没成想那茶壶的盖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茶壶里的水也倾泻而下，泼在了赵子义身上。

　　涂九世放下茶壶哎呀一声，顺手拿过擦嘴巾去帮赵子义擦水，赵子义身上湿了一大块，他有些心疼，身上穿的这件深蓝色的锦袍，是涂九世给他的，还是涂九世的旧衣，他可宝贝了，天天穿着，小心护着，就怕弄脏弄坏，这唯一一次出事故，却是因为它的原主人。

　　奶奶温声道：“子义先去换件衣服吧。”

　　赵子义摇摇头，“不用了奶奶，吃完再去换吧，不打紧的。”

　　坐下时，涂九世内疚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啊。”

　　涂九世又怎么会怪他呢，他抿着嘴摇头安慰他。

　　捅了个篓子，涂九世也不敢再“关心他、照顾他”了，他安分了不少，默默吃着饭。

　　奶奶搁下筷子，故意吃味：“哎呀，你这个鳖孙，我把你养这么大也没见你给奶奶夹菜呀。”

　　涂九世听了，立马笑着给奶奶夹了一筷子菜。

　　顾之也来逗他，将筷子搁下，插着双臂说：“表哥偏心，你给姑奶奶夹了，也给赵公子夹了，就是不给我夹。”

　　涂九世横了他一眼，还是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顾之吃得更开心了。

　　赵子义见涂九世忙着给人夹菜，他自己的碗里还是空空如也，于是夹了一筷子涂九世爱吃的山药，放进他碗里。

　　涂九世看着碗中的山药，心里甜滋滋的，他又想到暗示大法中的“冲他笑”，于是他就面朝赵子义弯起了唇，赵子义也回应了一个笑容，可涂九世的笑容持续了好久，他眼里一开始是有笑意的，但笑着笑着就笑累了，眼里的笑意都消失无踪，只剩呆滞，脸上也笑僵了，但他仍勉强咧着双唇。

　　顾之见状心道不好，他悄悄将腿伸了过去，本想用脚碰下他，提醒他别笑了，哪晓得力气使大了，踢了涂九世一脚，虽然不疼，但把涂九世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也吓得掉在了地上。赵子义弯下腰去捡，顾之立马将腿撤了回来，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方才桌下的动静都被赵子义看在眼里，赵子义起身时，涂九世和顾之明明在挤眉弄眼，可他一起来，两人脸上便立马恢复平静，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一个弯腰的时间，赵子义眼中的世界便翻天覆地，大有不同。他强装镇定地看了看顾之，又看了看涂九世，两人脸色如常，都在默默吃饭，好似刚刚眉飞色舞的不是他二人。赵子义很想忘记刚刚看到的一幕，顾之用脚勾搭涂九世的那一幕，可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他越想越崩溃，饭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主位上的奶奶虽然从未抬起过眼，可她将一切尽收眼底，连桌下的动荡她也了然，两个傻孙子以为她耳聋眼盲，殊不知她看戏看得正过瘾。

　　方才看不明白的，赵子义慢慢想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人不是在挤眉弄眼，而是在眉目传情！是在暗送秋波！是在眉来眼去！难怪他一起身他俩就装成没事人似的。赵子义夹着苦瓜往嘴里送，此刻他越吃越觉得苦瓜不仅一点都不苦，反而还齁甜，脸都被甜绿了。

　　顾之想吃涂九世面前的烧鹌鹑，可桌子太大，他夹不到，便想着让涂九世帮忙，“表哥，帮我夹一只鹌鹑。”

　　涂九世给他随意地夹了一筷子。

　　但是这在赵子义眼中却被扭曲成另一幅画面，他看到的是：

　　顾之伸着手夹了半天夹不到，于是他嘟着嘴，朝涂九世撒娇道：“娘子，为夫要吃那个，帮为夫夹一下好不好。”

　　涂九世则邪魅一笑，娇羞地说：“相公别急，妾身帮你。”

　　两人相敬如宾，浓情蜜意，涂九世还向顾之抛了个媚眼，顾之则还了个飞吻。

　　涂九世的咳嗽声将赵子义的思绪拉回，他刚刚喝了口水，喝得太急，喉咙呛到了。

　　顾之关切道：“表哥怎么咳嗽？没事吧？”

　　涂九世摆摆手说：“没事，呛到了。”

　　而这一幕在赵子义眼里则变成了这样：

　　涂九世用丝帕捂着嘴，做作地轻咳两声，还略微有些干呕。

　　顾之立马蹲在他身侧，抱住他的腰身，急切地问道：“娘子，你是生病了吗？我立马叫太医来为你诊治！若是他们治不好你，我要整座太医院为你陪葬！”

　　涂九世用手指轻轻放在顾之的嘴唇上，他摇摇头，掩面一笑，轻声说：“相公，是妾身有喜了。”

　　赵子义的思绪继续延伸，就看到涂九世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抹着眼泪说：“相公，真是造化弄人，我们真心想爱，却无法相守。妾身被那蛮横霸道的赵子义夺去，他天天羞辱于我，但相公你是知道的，妾身这辈子唯一爱着的只有你一人。”

　　顾之怒吼：“天杀的赵子义！”

　　涂九世哭得梨花带雨：“妾身如今怀了你的孩子，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总有一天会被那赵子义发现，到时可如何是好啊相公。”

　　顾之在脖子上比划割喉的动作，“娘子，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下药药死他。”

　　涂九世抱住顾之说：“相公不要，杀人偿命，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我们还是不要造杀孽了。”

　　“那该怎么办？难道你我这辈子注定不能厮守终生了吗？”

　　“相公，我们私奔吧！”

　　“好！我们今晚就走。”

　　两人快要亲上之时，赵子义大喊一声：“不要！”

　　另外三人被赵子义突然的一声惊呼给吓得魂都闪了闪，他们像在看傻子似的看着赵子义。

　　“不要？你不是很爱吃苦瓜吗？我看你刚刚吃了那么多。”涂九世刚给他夹了一筷子苦瓜，赵子义突然就说不要，涂九世还以为他不吃这个菜。

　　满头大汗的赵子义醒过神来，他面色窘迫地擦了把汗，低着头说：“没有，我爱吃，爱吃。”

　　顾之清亮的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转，挑眼望着涂九世说：“表哥，我昨天看了你给的书，有些地方看不太懂，待会能不能去我房里，帮我解答一下。”

　　“啊？”涂九世突然听不懂顾之在说什么，在他的印象里，让顾之看书比成仙还难。

　　顾之将脚伸了过去，在涂九世的脚踝边轻轻碰了一下，涂九世这才反应过来，顾之是有话要和他说，于是点头称好。

　　赵子义知道，这是他们私奔的暗号。

　　一桌子饭菜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奶奶今天戏看得高兴，多吃了一碗，胃有些胀，她坐在躺椅上，揉着肚子消食，回忆起方才饭桌上的画面，不禁感叹了句：“现在的年轻人真他娘的有意思。”

　　吃饱喝足后，顾之拉着涂九世进了他的房间，将门窗都关严实了，才敢和涂九世商议。

　　“表哥，别等了。”顾之握着拳头悬在涂九世眼前，“今天就把赵子义拿下！”

　　一瞧他要说这个，涂九世来了兴致，他早已经想了半天，稍微想通了一点，他问道：“怎么拿下？”

　　赵子义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悄贴在房门前偷听的。

　　顾之说：“就跟昨天一样啊，先爬上床，再亲嘴。”

　　“怎么亲？”

　　“还能怎么亲，就嘴对嘴亲啊，怎么，你不愿意？”

　　涂九世的语气里有些为难，“我愿意是愿意，你这么一说，就感觉有点太突然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赵子义的心在滴血，他心里想着，这俩人果然背着他有一腿，他们昨天亲了嘴，现在又要来亲嘴。

　　顾之继续劝他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迟早得做。”

　　“现在？”涂九世站了起来，凳子在地上摩擦出声响，“大白天的，不行。”

　　顾之不觉提高了嗓音：“那就今天晚上！”

　　“你小点声，要是被他听见了怎么办？”

　　“你怕什么，他早晚要知道。”

　　“再说吧。”

　　“就今晚，表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完了，赵子义心想全完了，他们今晚不是要偷情，就是要私奔。

　　“跟昨天一样……”

　　“亲嘴……”

　　“早晚要知道……”

　　“今晚等你的好消息……”

　　这几句话在赵子义脑中来回打转，一瞬间他全都想通了，难怪昨天晚上涂九世出去了一段时间，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顾之一来就发生了，涂九世去了顾之的房里和他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更奇怪的是昨晚涂九世回来后，他那些奇怪的举动，不仅投怀送抱，还主动吻了他，他当时还乐昏了头，现在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出于愧疚，或者是心虚？还是想要弥补他呢？难道他俩第一次接吻竟然是因为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