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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紫藤 ...

  •   自古到今,皆觅痴痴法,各做昏昏事,只见是,虚幻境里寻实去,实去途中亦作假,作假路上成痴梦,痴梦醒魂恨虚幻。
      天地廖忙茫,都道这天地不平,骨肉穿金银,都恨这世道不公,若天地可平,万物可公,何需你这等多情辈,诉诉怨肠,何谈那你我之衰命,免不得一场凄草哀扬,何苦恼羊牛,撞上虎口血牙?何必有豺狼虎豹,外自由却内相斗,欲把这轮回破去,欲冲这困命牢笼,若为世俗邀身,怎知因果尽头是遭泥中草,终好得上干而下不净,亦或尸骨不存,冤魂不在,若行的坎坷路到头,只身几伴又何必?
      切切知晓,一念仙前镜中花落,二记魔住高楼危身,三思妖挟命里深薄,四知人深照在丹青,五忘鬼根往去轮回,六悟各途理自承什。
      一载仙悠悠,今有仙宗无数,所要提及一灵宗唤夙降宗,宗现有七山及数座小山,自左至右大山分是繁离、知学、敏思、云机、莫逆、躬省、育戒。
      七山里有位不得闲的仙,但见:祥云照七山,七山翠相连,今为好时节,花绽竞芳颜,独一山紫满,是为不闲居。
      不闲仙不为他人,是为七山最外,独掌繁离山的抚疏仙楚锦弦,今七山中,繁离山最是年轻,且少有人来,最为偏僻。
      是日晚,得闲空,梦游虚境,忽一转景,哪见:幽光错错,堆石万仞,游鱼叠迷,底沉多有金银珠宝,水折珠光色,异畜奇兽大有甚者,惶惶影色,对之目眩,自海而出日方起,涛海骇涌,竟现水中仙。
      一朝起身,屋内黝黑无光,没能醒透,恍恍惚惚坐起身,眼目失神,转头往窗边看,渐渐归意识,心道这大清晨,倒比晚夜无月还不见得人物几分。
      因教遮那窗的紫藤下去,把窗子打开,顿时屋内通亮,楚锦弦猛教刺的别过眼。
      后也无心再睡,起身欲出门,地上忽而生得一藤,紫花渐白心欲透,秾纤苞沃,幽香馥郁,正说那藤卷来一件紫衣裳递予他穿。
      楚锦弦哈欠一声,后捏了捏眉心,早在天未亮时醒过一次,在外吹会风,后觉头疼,便又回房睡了两个时辰,直至这次醒来头疼仍不解,心中烦闷。
      接过衣裳梳洗罢,便出门去。
      若以遥见,满山教紫压,绽得花锦迷眼,淡风吹穗穗相撞,期间落者,花雨成阵,晃荡之间,由见藤隙盘枯枝,后再吹摆,掩去此景。
      如今已入夏,按理来讲,紫藤本该在春日消尽花色,却因楚锦弦多施加灵力在其身上,熬至夏季,故虽为炎夏,紫藤花亦开。
      楚锦弦走到树藤荫下,坐于藤上,细细碎光,由花穗间落,如此微光,不觉刺目,且伴鸟声脆鸣,多是惬心。
      若提这山缘何紫满,只因这紫藤压山,且在大好时光,竞相争放,倒不失为一奇景。
      且说这宗门本无繁离山,是其恩师独开一山予他育以紫藤,山来特殊,今也仅有两人住入,一是楚锦弦,二便是其徒宁此忆。
      这会烈日炎炎,难说人间紫藤可开否,到这仙山上来看开个三四月也不为稀奇,正好命花挡了暑气,紫藤叠积,尽生阴凉。
      休闲时日,倏的听得一声婉转悦耳的鸟叫声,楚锦弦抬头望过去,一只画眉鸟绑着纸条,啄开花影,直冲楚锦弦而去。
      楚锦弦接住它。
      这画眉鸟也非是普通的鸟,但见其翅膀缘落下流云标记,正是万音宗培育灵鸟,且见纸面下角落一宗印,心知传信的人是谁了。
      解下绳子,打开纸条,心中仔细念读,原是其师姐教杂事缠身,便要送一弟子到他这儿来,问他这时有无空隙。
      这信是自万音宗来的,传信者为万音宗宗主殷月湫,也为他师姐,师出同门,多有情分,且楚锦弦从前也多次烦扰殷月湫处理事情,便应下。
      楚锦弦执笔落墨,同其回话,写毕,将纸条卷好还于画眉鸟上,教其飞还去。
      闲来无事,便坐于藤花间,后是下山去了一旁枫林转一圈,倒不想蝉声多是聒闹的,枝上好催人,声声重下,连唤枫叶惊被叫颤,枫林枝繁叶茂,行了几步路,晒了小会,楚锦弦难耐这场暖劲,于是停步,折路返还回到山上,方才困意未散,行至山腰又是困的发倦,便随处寻个闲静且僻凉的地方,命架起藤枝,卧而伏趴藤上,阖目睡下。
      这一处教紫藤围着不见光,因而清凉非凡,且上头花垂满,暗香流,瓣瓣浮身风悠悠,闹了几许困意,他卧而浅睡了些好一会。
      忽而耳畔响起轰鸣雨落声,楚锦弦解了困,起身抬头一看,天空暗沉无边,浸墨的翻涌,间杂轰鸣雷闪,独他脚下因教紫藤围得干净,不些丝雨,而外头怒雨大落。
      略是缓了会神,又见天色晚暗,想起要事,后从屋内拿出一把白纸伞前往知学山。
      一路上稀稀薄薄的不见几个人影,行至知学山半腰学堂适才见他们未曾下课,楚锦弦便在屋檐下候了会。
      未几,雨打屋檐的声音被屋内声音吵杂的声响掩盖过去,一两个腿脚利索的,抱着伞率先跑出屋,偏巧天空打了个闪,一回头见一人靠着墙,目光对着他们,险些失声,被吓了魂要飞了。
      惊魂过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赶忙推攘开空间,各自作揖,齐齐唤一声抚疏师尊好,可心中魂未定。
      楚锦弦点头笑道:“你们且去,不必管我。”
      他们怕在这人面前失了体面,也不急着跑了,悠悠撑开伞,一个个轻着步子踏开,一到远处,又传得细微笑踩水声。
      楚锦弦左顾右盼也未能瞅着宁此忆的影子,尚有弟子未出完,又怕碍着他们兴冲跑出来,因而耐着性子在外候着,屋内声音逐渐趋于无声,知学山主收拾好书本,方一出门,又让倏的探头来的楚锦弦吓着脸色一惊。
      “师兄,你站这做什么?”知学仙师平下心,目光下移,见他手中抱着白伞,心中清楚他来找谁的,于是道:“宁此忆今日在敏思山。”
      楚锦弦一怔,笑说:“是吗?我素来记性差,”说着,余光又见且未带他物,唯有怀中抱着两本书,左右不见伞,便问:“你不曾带个伞来?”
      他笑道:“从这到山上也不远,无需费以此事。”
      他说的好听,楚锦弦心知他是没带,便将伞打开,交于他手上,“你打着吧,就算淋了一些,怕是免不得让病缠身,正说只有这点路,也废不得多长时间,我们慢点走去,也好仔细路上滑脚。”
      知学仙师方欲婉拒,又是念起什么事来,话一拐弯,接伞笑道:“劳烦师兄了。”
      半程中,他又道:“师兄光是带伞同别人打,倒也不记得为自己带一把。”
      “嗯?”
      知学仙师含笑道:“大师兄在雨日总不喜打伞,难得见一二次带伞时,路上下雨时不用,非要同别人才能开这伞。”
      他一提,楚锦弦这才想起方才来的急,竟是忘了手里带着把伞,只是下意识用以灵力保身,在雨中抱伞而来着实蠢笨了些。
      细看,见雨便是落在楚锦弦身上,他也不浸染湿意,闻言尴尬几分,只能笑哈哈道:“小师弟观察如此仔细,我下意识用灵力笼着身子,都忘了身上还带着一把伞。”
      知学仙师亦是笑了笑。
      这没什么夸头,但凡多看几眼便能察觉,更与观察仔细沾不上边,可得这两句夸赞,心下也颇是轻快。
      叙时移步到知学仙师的一堂前。
      知学仙师进到廊下,将伞收了,施法去了伞上水渍,而后还与他,眼见他要离去,忙又唤他一声,神色忽悲,似哀叹这天,“师兄,这天日阴沉的好生磨人,我尝念的师父带我到这底下,哀愁不断,他总提我天赋好,却又不认我多好。”
      他话音一顿,雨敲更急,混杂闷气,实在令人难喘。
      他顿眸,叹道:“说来我好生羡慕令师兄,我想师父最愿领的徒儿,行事稳重,甚的老仙师们厚爱,便是无事或生事,我师父也觉得他是机灵,我便不好了,若生了出玩的苗头,便被他老人家说一句不务正业。”
      “我道不知为何,他要这般看我,分明我也刻苦过,只是在比练上高不过令师兄,他便对我失望,便是他离开前,我也没能得他几句好话。”
      楚锦弦不知从何接话。
      正待楚锦弦心中存念打稿时,知学仙师缓了缓又道:“说来我从前最是烦令师兄了。”
      此事楚锦弦也知晓一点,那时他们心性稚嫩,但老仙师们易生偏颇,而令棋山又天赋异禀,更为众仙师所喜,因而老仙师们常严苛手下弟子,他们本不愿同人比较,偏生老仙师们常常提及,知学仙师的师父更甚,久而久之也难免受挫,心中无怨是不可能的。
      楚锦弦倒无大感,提及比练一事,在关门弟子中他常是垫底存在,老仙师们总同他道慢慢来,不必急于求成,明面细心教导,随口提及的也不过自己修炼过慢,你是师兄这两句话,莫说知学仙师处境如此,当初的他又能好到何处去?
      嫌恶不过三点,一是他修木灵多费灵力,众仙师本就不看好,而是他的修为难以精进,总要老仙师们多费精力,三是令棋山在,两人比较一番便更偏令棋山了,只不过楚锦弦拿他们的话当风,管它是轻是猛,只不挡路,皆不作在意。
      且楚锦弦师父亦不在意此事,力排众议,不若他早该被踢出关门弟子外了。
      楚锦弦一想当年的事,多是头疼,未曾想知学仙师念此事这么多年,自己又不愿隔了他们关系,嘴上张张合合,到嘴的话也只憋出“师弟”二字。
      知学仙师也不想为难他,转而笑笑,似是无意提及一嘴,“大师兄,我心有一问,望您解答,您与令师兄同出一师门,净溶师尊莫不轻视于你?偏于令师兄?”
      知学仙师口中的净溶师尊正是楚锦弦同令棋山的师父裴凕。
      可念及往事,裴凕当真未拿二人比较过,相较于被老仙师们看好的令棋山,裴凕更偏于楚锦弦,且在裴凕那令棋山在旁的仙师嘴里的灵动,更多视为无赖泼皮,好惹他一阵头疼,任教裴凕如何揍去也不作悔改,而今才改了许多。
      自然这话不得说,楚锦弦轻咳一声,笑道:“是你师父有眼无珠,你比令棋山稳重多了,想来从前是因你那师父施压,才教你心绪烦乱,故而不得精进,莫管他人怎说,在我这儿,你从来不差。”
      知学仙师心受触动,暖了好一阵子,又是笑道:“多谢师兄,只是,我现在想回师父的故地去看看,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我素少令师兄交谈,又不知如何做。”
      楚锦弦明他意思,旋即答上话来,“回头我同他说一声,你且待好消息便成。”
      知学仙师笑了笑,“有劳师兄相送一路。”
      别后,雨渐细小,楚锦弦抱伞至敏思山,众弟子皆身着灰白相间的道服,唯一抹冷白小公子被几个小姑娘围着,一站凌然绝尘,头戴金丝镶玉之冠,拥身清风朗月之姿,双目含愁。
      被围着的人眼光一转,倏的看到楚锦弦,转愁为喜,喜色唤道:“师父。”
      那教围的是宁此忆,今是正值韶华年十八,本就面比桃花羞人醉,再添一双丹凤明眸射星寒,时时笑情温柔水,挺尽莲直裁身修,若是有心施人眸光,胜那春山烟雨潮,只管浇人眼跳心快,怎不招人稀罕,若照往常,他直接回到繁离山便好,偏叫大雨堵住路,心知楚锦弦会来一趟,也不愿失此同行的机会,便在檐下等候,正是此时教那群师姐妹的围着,笑盈盈问他话,他心急答着,又时不时的望着来路。
      见是等到了,宁此忆松口气,赔笑道:“抱歉诸位师姐,师父来了,我先行一步。”
      不等他走来,宁此忆顶着一段小雨跑到楚锦弦身边。
      宁此忆身上倒不见湿透,头上冒着密雨浇淋半湿,水珠子沿脸颊,顺着脖子流入衣裳内,掀起丝丝寒凉,同他一阵清爽感,他一路跑,一路拍打着从衣裳的雨珠,一两抖动,便教雨珠子快从衣上跌去。
      楚锦弦把伞塞到他手中,又作怪道:“在那等会也要不得命,非要淋着来。”
      宁此忆附在楚锦弦身侧,接过伞打在他头上,扬笑道:“无事,也不过淋了小些,要不得命。”
      楚锦弦道:“你快回去吧,我这面有事,不同你一路走了。”
      他跨出去,宁此忆一急,可不为的同他一路走,因又紧步跟上,把伞撑打在他头上,“若不要急,我也无课,陪师父走一走也好。”
      楚锦弦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宁此忆一下没停住,一身撞在在了楚锦弦身上,嗅的花香,不觉红了耳。
      宁此忆后退半步,停正身子,见他转身道:“我看你现在身上寒了好些,莫要再跟着我,回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闻言,宁此忆拉耸着脑袋,满是不情愿,“师父真会说笑,就这大热天的还入寒害病,没中暑都算不错了,师父还说我呢,你下雨也不撑伞,我瞧师父会招寒还差不多。”
      楚锦弦同他示看身上一层薄水纹界,“总操心这个做甚?”
      宁此忆这才发现楚锦弦身上不沾一滴雨,这般宁此忆更不愿了,凄怨道:“师父宁愿用灵力护身,也不让我送,师父是不是觉得我不好了?”
      如今到了一定修炼程度的修仙人士在雨日有的以灵护体,虽说有些耗费,但也彰显其实力雄厚,有的则喜欢继续撑伞,毕竟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又怎能浪费在这上面?这宗门上下,似乎也仅有楚锦弦鲜少打伞。
      瞧瞧那满目愁怨,莫不是雨折花落无人怜,巧叫的过路人无意踩上几脚,强让那柔嫩的花瓣狠狠的陷到泥垢里挣扎不得。
      楚锦弦一头雾水,怎说这人一怨便怨的莫名其妙,常常如此,便是如此,楚锦弦也好声好气道:“我不过是怕你生了病,病中本就教人难受极了,更别提病后,说不准落下病根,你只当听我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好声劝,且欲让他明白其中利害,谁成想一眨眼的时间,宁此忆就眼啼着泪珠,打着热滚,沾的这一方水汽都腾起来了,好不可怜,“果然师父是不待见我了吗?我不知哪里惹得师父不快,让师父如此避我。”
      这说的什么话?楚锦弦听不明白了,只晓得他正在发怨,不禁暗加幽叹,原是不解这几日宁此忆总说这些怨话做甚,虽不晓得何处闹他,也问了,偏他又似个闷葫芦,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楚锦弦抬手轻抚他的头,一股凉水的触感传过来,可楚锦弦的手心要寒的多,“瞧你委屈的,总曲我心意,委屈的不该是我吗?”
      语毕,楚锦弦取出一条绣紫藤花的丝布予他,取过伞,叫他擦拭头发,宁此忆笑嘻嘻糊一把头便说擦好了,楚锦弦不动,他便认真细擦,待差不多后,楚锦弦把伞递予他,“想去的话未尝不可,不过好话说在前头你不听,回头惹了寒别怪我不顾你。”
      宁此忆心中窃喜,面上点头道:“不要师父顾我,我能受着,师父撤了灵力吧,有我撑着便够了。”
      楚锦弦心中一动,愣了半刻,“好,依你。”心中却道:早知多带两把伞来,也好分开,从前怎不见他生了这副倔骨头。
      宁此忆怕楚锦弦受着雨,尽乎把伞都朝着他那一边。
      如此一来,他大半个身子要落在外面。
      楚锦弦目光一瞥,见此便说:“别在我身上打那么多,我天生体寒,便是淋上个三天三夜也未必会生病。”
      宁此忆一言不吭,手上没有要变动作的意思。
      “你若是这样不好好对对你身体,那我现在就丢了你。”楚锦弦步子渐缓了下来。
      宁此忆思索许久才说:“那师父有对你自己的身子好吗?”
      “自然。”
      “师父能保证绝对不会生病吗?”
      “能,我实力不弱,常日雨时自有屏障护身,再者你从小到大那次见我生过病?”
      宁此忆一细想,还真没有,反倒是他生病的次数极多,顿时哑口无言。
      楚锦弦不耐烦的掰正他的手腕,伞心正朝宁此忆头顶,“就这样举着别动,跟着我。”
      “可。”宁此忆张了张口,楚锦弦瞧他一眼,只一眼就掐住他的话。
      这般别扭到了云机山,只见一拢蓝衣水云印绣,英姿飒爽,凉风抚愁的男子坐于亭内,他一手撑着脸注视着满池里的紫莲,魂不守舍,一手扣在冷玉石桌上,时不时的敲打,声音过细,乱雨溅叶,反倒将这声音盖过去。
      那人正是与楚锦弦同出师门的师弟令棋山,擅御风灵,现如今掌管云机山,今任夙降宗宗主。
      可见几只脚踝上绑着书信的仙鹤在令棋山身边徘徊,雨浇的它们身上毛发锃亮,而后一甩身,乱雨跳珠。
      楚锦弦一来,几只仙鹤高叫了几声,引得令棋山朝这边看来。
      “师兄!”令棋山一喜,站起身,就要朝这边过来。
      楚锦弦挥挥手,携着宁此忆到亭子内,坐下又唤了那几只仙鹤过来,解下它们脚踝上的信擦干净交给令棋山。
      令棋山心有不悦,头疼看着,楚锦弦递过来,他便解下来。
      此信纸用的材料特殊,才未被雨水浸透。
      令棋山随意收在了空间内,笑吟吟道:“师兄今日怎么来了?”
      一旁宁此忆拘谨的坐在楚锦弦身旁,低着头,不敢乱动。
      虽说楚锦弦是宁此忆的名上师父,楚锦弦整日繁忙,真正教识宁此忆的还是令棋山,三个人也时常一同出去,小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教楚锦弦忙些时候,三人不同地,乍在一起,宁此忆竟不知如何相处。
      见宁此忆脸色怪异,令棋山问上一嘴:“宁此忆生病了?”
      宁此忆一惊,连忙摇头摆手,“没没,没有。”
      楚锦弦摸上他的额头,并不烫,探了探手腕脉搏几息,身子也没什么问题,怪在他的面比霞红,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宁此忆手指捻了念衣服,随意拽了一个理由,“不难受,只是这天气太闷了,有点喘不过气。”
      忽的一阵凉风吹进来,荷面风吹莲坠雨,檐上断水珠成帘。
      令棋山愁敛双眸,愁望着外面的天道:“这天气确实有些闷。”
      楚锦弦也微微点头,一转余光,忽而瞄见宁此忆背脊弯成弓,着实扎眼的很,因将手掌悄悄探过去,猛地一拍他的背脊,宁此忆不防,吓得失了神色,教受刺激,乍然挺直腰板。
      令棋山亦是被楚锦弦动作一吓,一身懒骨也被一掌拍颤了,顿直了身体,正襟危坐面朝楚锦弦。
      楚锦弦不悦,轻声训道:“把腰给我挺直了,年纪轻轻的就这般模样,身板没一点力度,旁人看的你好欺负,长大了更不叫人笑话你?”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威慑力,软绵绵的砸在心上,宁此忆倏的烧红了脸,舒雅端正坐着,腰瞬间挺如松,但底气不足,细若蚊蝇回应道:“是,师父。”
      令棋山欲言又止,终是没胆子说什么,心觉他这番动作似予自个杀鸡儆猴的感觉,片刻又觉不对,心道:都不是当孩子的时候,怎可没点骨气?
      念头一出,楚锦弦又瞧向令棋山,令棋山骨脊绷直,最后那点骨气霎时烟消云散,讪讪笑道:“怎么了师兄?”
      楚锦弦看了他几刻,令棋山正思索自己近日哪点做的不好惹到他不快了?可今日他连见到他的面都很少,总不能凭空惹着他了?
      楚锦弦站起身朝他而去,令棋山猝然双眼紧阖,低头半日,暗中腹诽:就算忙里偷闲也不至于这样生气,便是真要动手打,宁此忆还在这儿,再怎么着也要顾着自己的面子,回了屋中再打。
      楚锦弦却是下手拍拍他的肩,又取来一瓶药予他,“瞧你忙的,近些时日定是没休息好,脸色都难看了些。”
      令棋山吓得捂住脸,“当真难看了?”
      楚锦弦笑道:“只说你憔悴,又不是丑,吓得你呦。”
      他松了口气,佯作可怜道:“师兄也知凡当个宗主的都不能清闲,这时不丑,总有丑的一日,我怕师兄嫌弃。”
      楚锦弦教他逗笑,“说什么话,谁嫌弃你我都不该嫌弃,若有难处尽管同我讲。”
      提起来这宗主之位本当交由身为大师兄的楚锦弦来任,那时老仙师们因为楚锦弦做过的一件事也不再反驳,反而这卸任之事先由楚锦弦提起,且在上任仙师退任后,楚锦弦因故离开一段时间,宗主之位便落到了令棋山头上。
      后面便教楚锦弦回了宗门,可不喜欢多管事,令棋山也就一直当着。
      楚锦弦后见他恢复些精气神,收回手,坐回去。
      令棋山盯着楚锦弦的手看了半晌,想了想说:“也行,之前有一些陈年杂事我一直搁着,回来我去找找。”
      楚锦弦起身,“我同你一起,顺道将万物谷的通行令牌给我,我带宁此忆去感应一下他的木灵。”
      宁此忆努努嘴,轻轻拉扯楚锦弦的衣袖,低声道:“师父,要不算了,之前都去了六次,说不定我根本就没什么木灵。”
      夙降宗是天下第一灵修宗门,其灵根分金木水火土,冰雪也隶属水中一种,外加风雷和御兽共八种灵修方式,而木灵在灵修中属弱势一方,首先培育木灵就要耗费不少精力和仙药,其次大多数木灵近乎没什么攻击力,只能用作于辅修,所以天下熟于木灵的仙者少之又少。
      楚锦弦就是为数不多主修木灵,修以木灵为藤蔓中的紫藤,也幸得这藤可强攻强守,可以作为主灵使用,但其耗费的灵力极大,因而修为难作精进,在宗门他总懒着骨头,这也招惹一众老仙师们的不满。
      至于因何带宁此忆去感应木灵?只是在其儿时测得雷木双灵,楚锦弦在其他灵力运用上帮不得也教不得宁此忆,只能空挂着他师父名号,心中过意不去,便念了这事十几年。
      真要说起来,宁此忆对木灵也不是很在意,也少喜欢木植一类书籍,觉得是一些花花草草,无情无心,春夏多爱人,秋冬又厌人,若是无情的看了才适好,不觉得可惜,怕教有情的看了伤来伤去,而今只因楚锦弦修是木灵才提得几分兴趣,如今教此事磨的失了心情。
      楚锦弦也看的他不愿,因而笑叹道:“我知你也无多大兴趣,权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无缘木灵,日后我也不逼你来了,正好近来会有一小师妹过来,回头带你见见。”
      那两人愕然,异口同声道:“小师妹!?”
      令棋山先发问道:“师兄何时收的徒弟,可行过拜师典了?如今已在繁离山住下了?”
      “师父怎么没告诉我?”宁此忆不觉手心冒出冷汗。
      二人双目紧凝在他身上,如遇大敌般的紧张,又让楚锦弦蒙了一头雾水。
      楚锦弦解释道:“我师姐予我传信,近日要将她门下一弟子放到我这儿小住两日,回头还要同师姐送回去。”
      言落,二人不约而同的松口气,“原来是这样。”
      楚锦弦道:“对了,明微师弟近日心生烦躁,因教郁闷缠身,早些回去休息,我瞧他快闷坏了,你也放他出去走走。”
      闻言,令棋山温润的脸色冷了下去,语气也不免发怪起来,“是吗?我都没闷坏,他能闷成什么样?”
      楚锦弦面色不虞,起身走到他身边一拳砸在他头上,令棋山吃痛的叫了一声,下一刻便在楚锦弦脸上看到明晃着愠怒二字让他不敢多言。
      “怎么,这么快就对明微师弟不耐烦了,你这个师兄是怎么当的?”
      令棋山急了,“不是,明微他。”
      一语未尽,楚锦弦寒声道:“你只管准还是不准就完了。”
      令棋山无奈道:“准,我准还不成。”
      楚锦弦笑道:“这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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