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棠证供（双重生）》棠上月

3、第二章

　　木棠戴上耳机放着她十八岁那年最喜欢的音乐，突然一片黑影投下。

　　木棠叹了一口气：“尤警官，你最近工作都不忙吗？”

　　尤格青将手上的餐盒熟练地放到病房旁边的桌上，随口问道：“在听什么？”

　　“......你没听过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没听过。”尤格青挑了挑眉。

　　“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木棠的声音染上笑意。

　　“你这丫头......”尤格青虽然自知比木棠大上六七岁，但也从没被小姑娘这么说过，一下子隆起好看的眉头：“合着我每天赶完局里那点碎事过来看你，反倒被你嫌弃起来。”

　　听到尤格青略带抱怨的语气，木棠才抬眸看向那张英气风发的脸。

　　的确，这一个星期来尤格青几乎是每天必到，原本以为会非常无趣的住院生活也因为这位警察叔叔的到来变得有趣了不少。

　　只是，警察厅大队长一星期持续往一个小姑娘这边跑，也不是一件好事。

　　木棠扫了一眼他警服肩徽上的花纹。

　　“尤警官，”她弯起好看的藏着星星的眼睛：“你怀疑我？”

　　在前一世，孟雅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只要木棠想要，她可以得到比现在拥有的多得多的东西。

　　当然，包括爱。

　　木棠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用怎样的表情最惹人怜爱。

　　可是前一世的木棠，太高傲，太不屑一顾，她不屑于用自己去讨好别人。

　　尤格青看着眼前小姑娘天真的表情，如果不是刚刚亲耳听到那些话，木棠的这副表情倒像是问她什么时候能出院换上一条漂亮的裙子。

　　“咳咳。”尤格青把手放到嘴边假咳了两声：“木棠你在说什么呀。”

　　父亲在两个月前因为贿赂锒铛入狱，母亲在两月后因为无法独立生活在家中焚火自杀，甚至想连带着当时正在入睡的女儿。

　　在这样大的变故下，尤格青怎么想不明白，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淡定到这种程度。

　　出于警察的直觉，他主动申请照顾木棠的任务，几乎是每天都会问她一些个人问题，或是发掘她的日常兴趣爱好，如果发现有任何心理问题或者自残行为，会立马报告上级申请有关木棠的心理辅导。

　　可这一个星期以来，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算了，当我瞎问的。”木棠把耳机放下，开始玩手机里的“华容道”游戏，心底一个计划正在成型：“不过......如果尤警官真的想帮我。”

　　她捕捉到尤格青眼中为数不多的真诚的歉意，扬起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

　　“谁？”
　　“我的小姨，田美慧。”

　　在上一世，如果说木棠的妈妈给了木棠人生中第一个“惊喜”，那一年后木棠的小姨田美慧就给了木棠人生中第二个“惊喜”。

　　无比巨大的那种。

　　只是现在的木棠，等不了一年了。

　　木棠想过尤格青会同意帮忙，但没想到这个看着三十不到的年轻警官办事效率会这么高，第二天她看着手机上显示从天汇打来的陌生电话，挑了挑眉毛。

　　这一天，尤格青没有来。

　　“喂。”木棠接起电话。

　　“喂，是木棠吗？”

　　熟悉的女声带着伪装得极好的温柔与小心翼翼：“我是你的小姨，田美慧。”

　　对了，现在的木棠还不认识田美慧呢。

　　我带着笑意嗯了一声：“我是木棠，小姨好。”

　　“你妈妈的事......我听说了。葬礼什么时候办？”

　　“一周后，在源宁殡仪馆。”

　　“对，对，源宁。”田美慧的声音里带了一分怀念：“事情太突然了，一周后，小姨陪你一起去看你妈。”
　　“好。”

　　挂断电话后，木棠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

　　得想想办法，在下一周葬礼的时候，让田美慧收养你才好。

　　-

　　天汇市。

　　田美慧挂完电话，嘴角悲悯的微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厌烦。

　　而这抹厌烦，又在看到滕府承的那刹那，完好地掩饰了起来。

　　“美慧，怎么了？”一身笔挺正装的男人过来握住她的手。

　　“我下周要回源宁一趟。”

　　滕府承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你是说那件事？”

　　“对，我妹妹她....跟在那个男人后面走了。”田美慧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那个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外甥女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滕府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听得下面又是一阵动静。

　　“下面来客人了？”滕府承看着上楼的管家。

　　管家点了点头：“是虞家小子。”

　　“他来干什么？”
　　“说是来和阿珏切磋棋技。”

　　滕府承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意：“这倒是个机会。”
　　“滕先生，您的意思是？”

　　“源宁这个地方，他也熟悉不过吧。”

　　滕府承挑眉：“正好美慧要去源宁，托阿珏问问虞二小子有没有那个意愿一起去。”
　　“是。”

　　偌大的客厅里，两个男人正坐在檀木椅上下棋。

　　虞城神情懒散，下棋的动作却快速又精准：“将军。”

　　“明明棋技在我上面，就不要老来我家碾压我了。”滕珏开玩笑地拍了拍虞城的肩膀：“或者让让我？”

　　“滕少爷把楼下那辆超跑送给我，我就考虑考虑。”如往常般玩世不恭的语气，虞城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最近我家老虞在催我挑地方呢，正好驾着超跑挑，挑得更快。”

　　滕珏只当这是笑话。

　　毕竟眼前这疯子，当时可是身无分文地往外跑过呢。

　　“不如去源宁看看？”滕珏不动声色：“那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啊，源宁......”虞城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记得是贵夫人的故乡吧。”

　　滕珏整理残局的手顿了一瞬，却不显痕迹。

　　他从没料到虞城连这么细致的细节都能精准捕捉到。

　　“不过，我确实喜欢。”话锋一转，似乎之前的试探从未有过，虞城笑了一声：“只是太久没去，都生疏了不少。”

　　“巧了。”滕珏也笑了，自知这是虞城默许的态度：“母亲再过几日要去源宁参加一位故亲的葬礼，父亲最近事务繁忙，我和妹妹又正处学业，如果虞二愿意，可以陪母亲一起去看看。”

　　“啊，这样。”虞城看了一眼早已清空的棋局，立体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神眷：“既然贵夫人有如此重要的事要做，虞某当然是义不容辞。”

　　-

　　葬礼来的那一天，也是木棠正式出院的日子，她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一条纯白的裙子，看着楼下不知何时停好的加长版房车，握着的手机里赫然是一条刚发出来的信息。

　　“小棠，我到了，门口就是。——田美慧”

　　正在出神之际，手机又是一阵震动，木棠滑动屏幕。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吧，找到亲人了之后一定要更加愉快。——尤格青”

　　......更加愉快吗？

　　木棠牵了牵嘴角，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

　　“野孩子”、“拖油瓶”、“小姨是狐狸精，外甥女一定也是”、“永远别想混进这个圈里”......

　　即使再怎么痛苦，这是唯一的出路，不是吗？

　　木棠走下医院的楼梯后，就看见了几个红着脸的小护士在看向门口。

　　“唉，你看到了吗？加长版林肯诶，整个源宁都没有几辆吧。”

　　“那个下车的帅哥是谁，也太好看了吧……”

　　“病人？还是病人家属？”

　　“他……他走过来了！”

　　木棠只见刚刚还围成一圈的护士在下一秒迅速站到了前台的后面，随后医院本就狭小的门打开，由门外透过的光亮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青的鹜。

　　黑衣黑发的男人戴着灰色的口罩，额前微卷的碎发因为走动不羁地扫过额头，正如他整个人给这个世界的感觉。
　　谁也关不住的，鹰隼。

　　在那一刻，似有所感，虞城本该看向前台的眼神莫名锁定在了那个在楼梯口停留的女孩身上。

　　女孩一身白裙，黑发发尾微卷，面容姣好，像一朵等待采撷的海棠，只是面孔泛着不正常的白，显得可怜兮兮的。

　　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像右边那几道怎么也让人忽视不了的灼热视线，带着熟悉到令人烦躁的爱慕和好奇，她的眼神……

　　是夹杂着碎冰的山泉。

　　这样的形容词突然在虞城脑海中迸发。

　　虞城。

　　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木棠对上虞城看向自己的眼神，只觉得讽刺。

　　那个亲手把自己推下天桥的陌生人，直到现在他手上的热意还得以在胸口残留。

　　她压抑住身体深处的颤抖，从天桥摔下时的失重感却还是完全不可控地朝自己头顶袭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好，问一下木棠小姐住哪一间？”

　　低沉的声音好听得像是上个世纪的钢琴协奏曲，透过空气介质响彻整个医院大厅。

　　那一刻，木棠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