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失忆》路上青青草

3、第 3 章

　　语毕，气氛显而易见的更凝固了，刘紫悦似是劫后余生般倏了一口气，那些她曾经从未宣之于口的话，今天，对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倾诉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挣脱原生家庭的泥淖，她想，自己会一步一步去实现，尽管这条路荆棘遍布，可她也遇到了好多好多对她施以援手的人，起码，还不算太坏。
　　“谢谢你，程会言，希望这些话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程会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后会好起来的’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安慰，她不是救世主，她凭什么跟人家保证说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不敢表现出任何悲悯的神色，她知道那不是刘紫悦想看到的。
　　收敛好情绪，才缓缓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你的境况，我会替你保守。”
　　程会言想，谁没有点被藏匿起来的过去呢？她不敢与人言说，谁知道这些被她小心掩藏起来的秘密，有一天会不会授人以柄，成为刺向她的利刃。
　　刘紫悦轻笑，“无所谓，我今天选择说出来，就是觉得憋在心里太沉重了，以后还要朝夕相处，与其让人猜测，还不如坦坦荡荡讲出来。我确实过得很窘迫，不过你们也不必因此在我面前有所顾忌。我看得出来，你们家境都比我要好，一看就是被用心爱着的人，我很庆幸，毕竟，像我这样的越少越好。”
　　程会言真的很佩服眼前的女孩儿，不论是她坚韧的性格还是强大的内核，还难得有一颗玲珑心，在心里下了决定，要找个时机和其他几位室友把话说开。
　　“紫悦，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呢？每个月要给家里一千块钱。”
　　程会言从小家境优渥，外公外婆是医生已经退休，每个月退休工资可观，妈妈程渝和爸爸杜柏松跟外公外婆一样都是四院的医生，妈妈是产科主任，爸爸在她出生后就自己创业，开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后来嘉陵老牌企业永盛集团扩张业务，收购了她爸的公司，她爸爸也因此成为永盛集团负责医疗板块的高管，虽然算不上大富，但在程会言的记忆里，至少自己从未因为金钱发愁过，吃穿用度方面，爸爸妈妈确实是在能力范围给她提供最好的。
　　“总会有办法的，嘉陵大学有专门针对贫困生的勤工俭学政策，每年还有助学金跟奖学金，我高考成绩不错，或许还可以找份家教工作。”
　　程会言点点头，赞同道“不得不说嘉陵大学的招牌还是很响亮的，出去做家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我听你的普通话说得也很标准。”凭心而论，她自己的普通话偶尔都还带口音，有时候说话说急了就h f不分，边音鼻音混淆。
　　“这是跟支教的薛老师学的，她就是嘉陵大学毕业的，我当时一心想走出大山，想和过去的我割裂，就觉得我起码得把语言学会，老师是我听过普通话说得最好的，她也很用心教我，走的时候还把她的手机留给我，里面留了好多音频，我就跟着读，录下来反复纠正。可惜，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然我真想告诉她我做到了，我考入了她读过的大学，走在她曾经走过的路上。”
　　“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你可以把这些亲口告诉她。”
　　程会言一看时间已经不早，就拉着刘紫悦七七八八买了一堆，快速返回。
　　她们的位置是外摆，远远就看见室友们气氛热烈，正在手舞足蹈说着什么，不知道她们离开过后又发生了什么惊喜事件。
　　还没等程会言坐稳，邢菲菲就迫不及待拉着她，“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跟你说，你们简直错过了一个亿，就两分钟前，里面有一桌吃完了离开。我的妈，其中有一个穿黑衣服的，我还以为是明星，不，简直比明星还好看！那脸蛋儿，那身段儿，啧啧啧~当真是天上有地上无。言言诚不欺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是新生还是老生。哎~刚刚我们怎么没坐里面呢，不然就这么看着，也肯定很下饭。”
　　程会言闻言噗嗤一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招呼大家先吃着，才响应邢菲菲“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这看一眼怕是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
　　邢菲菲不服她的打趣指了指其他几人“你们说说，我有没有夸大其词！”
　　肖琴竖起大拇指，赞同道：“确实是极品！”
　　付小西闻言：“臣附议！”
　　见聂敏没有反应，邢菲菲推了推她，聂敏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语气激动”刚刚过去一个帅哥，你们看到没看到没！简直帅得我合不拢腿！”
　　程会言扶额：”你这反射弧，，能再长一点儿吗？”
　　“看到了没，”邢菲菲抬抬下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时，她们的菜终于上来了，热气腾腾，镬气十足，几匹恶狼眼冒精光，自顾自拆开碗筷，开始大快朵颐。不愧是开了三十年屹立不倒的店，果然有两把刷子，牛肉嫩滑，五花肉焦香，猪肝腰花儿脆嫩，贡菜黄喉毛肚谱成的交响曲听来也分外悦耳。为了照顾几个外地人的口味，程会言要的是微辣，干辣椒花椒泡椒三件套在铁板上交映成趣，散发出诱人香味，打底的酸萝卜也是点睛之笔，酸香又解腻，不停刺激着几人的味蕾，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付小西和聂敏硬是吃出了烈焰红唇，嘴唇麻木仿似在跳舞，不知是被袅袅的烟雾熏着了还是被辣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偏偏还嘴硬不够过瘾，下次高低得整个重辣。程会言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招来嬢嬢要了一瓶大唯怡给她俩倒上。
　　九月的天气本就热辣，哪怕已经快晚上七点，那也是分外不饶人的。配上同样热辣的铁板烧，再来上一杯冰可乐，谁还分得清天上·人间。
　　许是顾忌到程会言在拍视频，大家吃相斯文许多，程会言失笑“干嘛呀你们，平时你们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不要有负担，要的就是一个真实。”
　　邢菲菲摩拳擦掌，“是时候发挥我真正的实力了！”
　　一顿风卷残云下来，肚子里垫了底，大家的进食速度缓了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程会言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是陆立，起身跟室友打了招呼，走到一边稍安静的地方接起。
　　“哥你到哪儿了？我跟室友在二号门的土家铁板烧吃饭，你直接过来，路边可以停车。”陆立中午就给她发了微信说晚上会过来，家里有东西要带给她。
　　陆立看了眼导航，“好，我还有几分钟就到。”说完就挂断电话。
　　通话很快中断，程会言甚至还来不及询问他有没有吃饭，她这个哥，还是一贯的言简意赅。
　　拿不准陆立到底有没有吃饭，程会言回去还是简单知会了室友一声。
　　“等下我哥哥过来给我送点东西，可能会留下来吃饭。”不过以她对陆立的了解，他大概率是不会留下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陆立的车驶了过来，其他几人也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陆立停好车，走下来绕到后备箱提出几个袋子，转过身目光巡视了一圈，确定了程会言的位置，才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许是下了班就赶过来，陆立穿的还是上班时的正装，一身黑色定制裁剪的西装妥帖，长身玉立，配上意大利手工皮鞋，脚步生风，衬得他越发气宇轩昂。
　　在这儿吃饭的多是嘉陵大学的学生，除了老师很少看到有人作此装扮，故而陆立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程会言的几个室友此时也停了翻飞的筷子，碍于陆立凌厉的五官，平直的嘴角看不出一丝笑意，金丝边眼镜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禁欲。几人噤若寒蝉，周遭嘈杂的环境也仿佛在此刻安静下来，短短几米的距离，前进的步伐，被微风掠起的衣角，通通变成慢镜头播放。
　　程会言雀跃的迎上去，接过陆立手里提着的口袋，噌怪道：“哥你给我带了这么多呢，你这么忙，叫个闪送送过来不就得了，干嘛还要专门跑这一趟，还是在下班高峰期，你还没吃饭吧，要一起对付一下吗？”
　　如她所料，陆立拒绝了她的提议，“不了，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说罢，对着桌上余下几人微微颔首，礼貌又克制
　　“抱歉，打扰到你们吃饭。”几人纷纷挥手，语无伦次“没有没有，没有打扰。”
　　陆立又转头看向程会言，“我总得来看看你，怎么样，还习惯吗？”
　　程会言撇嘴，“放心吧哥，我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倒是你，从来不让人省心，你回去工作怕是又要忘记吃饭吧。”程会言看了眼桌上，打包的寿司还没开封，捞起来递给陆立，“那你把这个带走，等会儿你自己记得吃，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程会言知道她哥留下来，和室友彼此都会不自在，就没再挽留。
　　陆立无奈只好接过，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走了，本来是打算过来单独和程会言吃个饭，说会儿话，罢了，以后总归是有机会。
　　陆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程会言将陆立送至车旁，再次告诫：“哥你回去一定记得吃啊，对自己上心一点儿，别老是让干爸干妈担心。干妈前一阵儿还跟我说呢，要给你物色一个女朋友盯着你呢，你好自为之。”还抬手拍了拍陆立的肩膀，“反正干妈说了，咱嘉陵男儿都是耙耳朵，老娘的话不听，媳妇儿的话总要听。”
　　陆立开门躬身把那盒寿司放到副驾，退出来一手搭在车门上，定定的望着程会言，“你现在是长本事了，打趣起你哥来了，我妈那个人，随她折腾去吧，我暂时还不打算找女朋友。”抬目朝程会言室友方向看了一眼，“回吧，你室友在等你。”
　　殊不知他这随意的一眼，惹得602几人纷纷噤声，皆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这气场太强大了，我都不敢大声说话。”邢菲菲重重的呼了口气，“艾玛可憋死我了，你们说这是程会言亲哥嘛，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这话刚好被回来的程会言听到，顿时哭笑不得，“我说你们至于嘛，我哥又不是洪水猛兽，他呀，就是跟你们还不熟，熟了之后你们就会发现，他就是如此的不苟言笑。”期待有什么反转的聂敏，闻言‘切’了一声，“程会言，你不会讲冷笑话就不要讲。”
　　“话说，你哥是做什么的？霸道总裁，是霸道总裁吧？”聂敏回想了一下她哥出场时的场景，那是自带BGM，再联系到程会言说他经常忘记吃饭，那多半胃也不好，如果再配上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妥妥的霸道总裁配置无疑了。
　　不得不说，在某种层面上，聂敏真相了。
　　“他呀，叫陆立，家里跟我外婆一个小区，小时候都是他们带着我玩儿，我管他爸妈叫干爸干妈。他现在也确实是自己在创业，好像是做智能家居这块儿，应该经营得还可以。”到底是不比小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确实是和她这个哥哥越来越生疏了。
　　“这么说，你们不是亲兄妹，天哪，干哥哥干妹妹什么的…”邢菲菲夸张的捂住嘴，一副我先磕为敬的讨打样。
　　程会言突然有点惆怅，小时候，她比较早慧，不爱跟同龄的小朋友玩儿，老是喜欢缠着她自己的哥哥杜冷，干哥哥陆立，还有，妈妈认的干女儿何幸运。干哥哥干妹妹什么的，哎…
　　到底幸运姐是为什么出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