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海水》嘉点孜然

13、第 13 章

　　他已分不清记忆里的是连绵不绝的璀璨烟火，浩如烟海的漫天星辰，还是他回头望着自己时兴奋的笑，那记忆太久远了，远到自己已经想不起人声鼎沸中他向自己说了些什么，在无尽的繁华，喧嚣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时间消磨下逐渐褪色。

　　那集会上的，是隐隐约约一闪一闪的的火把，远近不一的嘈杂的叫卖声与呼喊声，高高的戏台上拖着长调咿咿呀呀的演员诉说着已传承千年的故事，两只上下翻飞的舞狮演绎着今宵的欢乐。长长的河流蔓延向看不到的远方，承载着憧憬和希望的孔明灯组成了了地上的星河，与空中的皎洁月色遥相呼应，用人类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点亮了这片古老苍凉的土地。
　　弥漫的硝石，零落的花草，独特的小吃，共同编织出在记忆中绵延的味道，锣，鼓，鞭炮，合奏如升腾的火焰，车，马，人声，齐鸣若不朽的欢歌，缠在树上的彩灯一闪，便绽成一簇簇拥挤的火树银花。
　　这应接不暇的光彩使他头晕目眩，杨柳伸出的手便成了他救命的稻草，他紧紧地攥着，一刻也不敢松开，他忽然感到，手心微微的汗在无人目睹的地方已经悄悄混合在一起。在记忆中流连，他早已忘了许多事，可有些东西却早已刻进了最深处。
　　身旁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变成了朦胧模糊的背景板，真正清晰的只有那个留给自己的背影，记忆中他似乎转头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可具体的话语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大概也只会是让他跟紧之类的话吧。

　　在二人已分开的某个夜晚，他突然想到那个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夜里，杨柳紧紧攥着他的手在人流里狂奔时说的那句话，鬼知道当时完全沉浸在欢快氛围中的他怎么会说出那样反常的话语，可那遥远的谶语却如同射向天空的子弹，在许多年后精准的命中了他的眉心。在那个人声鼎沸，欢歌喧腾的夜晚，谁都没想到杨柳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唯一一处居然是那古老的词句“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陈默苦笑着骂到“你这家伙这么总喜欢在这种时候说些丧气话”
　　在无人应答的死寂中，他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在灰烬快要奔到底部时，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又对着不存在的身影喃喃自语“要是别那么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