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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扮演刁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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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晌午,凌晚林被班级的群消息吵醒,他这次出事,同学们都挺关心自己的伤情。
班上同学原本就对这对众所周知的三角恋津津乐道,可掺杂进尹枫城除暴安良的壮举,此事又上了一层新高度。张力皓平时作风不好,人缘稀烂,没几个人站他。
有亲戚在医院的同学传来小道消息:“号外号外,据说张力皓鼻梁骨折近乎毁容,此刻精神颓废,卧床不起。他爸妈貌似打算给他休学转校了。”
“活该,让他平时嘴小林子,到处缺德,终于有人治治他了。”
又有人前来反思:“说来惭愧,从前看小林子这么爱住校以为是有特殊原因呢,没想到人家家庭背景这么牛比。”
“这叫什么?富二代体恤民间疾苦,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想和我们相处,现在不装了,摊牌了。”
“小林子怎么样?会不会落下不治之症?”有人艾特凌晚林:“还活着么?”
凌晚林潜水多时,终于冒泡:“一息尚存。”
班群顷刻炸开锅,在狂呼乱炸的嘘寒问暖里,一半人的真实目的是在打听他神秘的家庭背景,另一半人则是想趁乱打听尹枫城的手机号。
凌晚林无可奉告,冒了个泡又开始装死。
周一早上陈丽开车送二人去医院,估计上回把凌晚林一个人丢医院的事被尹易腾提了,这回也不要阿姨送他,亲自开车接送。
然而这可不是良心发现,凌晚林能看出陈丽对自己的态度,这件事的火绝对还没撒完呢。
在陈丽眼里,凌晚林惹的事,连累了她品学兼优的宝贝儿子不说,她出钱出力钱帮忙把这事摆平了,结果自个还在尹易腾面前说她坏话,这下不给她得记恨个十天半个月的。
果不其然,陈丽刚送到医院就现出原型,把俩人扔到医院就说有急事要走,挑子一撂,溜之大吉。
没办法,陈丽发起火来连亲儿子都遭殃。
尹枫城向医院借了轮椅推他上去,再等叫号。骨科区有个轮椅存放点,里头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凌晚林直打喷嚏。
尹枫城知道凌晚林鼻子比旁人敏感,就把他推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让他面对自己,脚踝平着放在他膝盖上。
光天化日的,这姿势实在不雅。凌晚林这样面对他,着实有些尴尬,轻咳几声,用八卦转移注意力,“嗳,你知道你揍的那个张力皓现在还躺在医院么?”
“听说你给人鼻梁骨揍断了?”
他拿脚踝碰他,尹枫城皱眉握住他的脚,“别乱动。”
凌晚林的脚踝转不过弯,一压挺痛的,忍不住吃痛一声。尹枫城撒了手,又转换位置按。
“这样好点么?”
他拍拍他小腿,帮着按摩放松。凌晚林感觉他这行动还真的成了个问题,有点担心,“我这脚不会真要废了吧。”
尹枫城冷下眼神:“那我先去废了那人。”
凌晚林稀罕,“你这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尹枫城不吭气,低头帮按了会他的脚,半晌接了句:“我不是小孩。哥,我还有一个月就十六了。”
凌晚林可惜可叹。他总不爱把尹枫城现在的年龄当回事,虽然那个窝囊又乖巧的小胖已经相去甚远了,但最初的印象还烙印在心里。
凌晚林看出他表情不佳,以为对方在担心他,“放心吧,我们班也就那一个特别欠揍的,其他人都站我的,不喜欢他。”
都不喜欢他,喜欢你。尹枫城知道他哥人缘好,但听不得,一听就酸。
他有些憋不住心里的这股不痛快:“哥,其实我宁愿你把我送你的东西丢了,也别出现在别人的手里。”
“不要这么小心眼,我吃人家一顿还人家一顿,天经地义。”
他却更不开心了,“你用我给你的东西还?能行么?”
“不能啊,哪够啊,起码得再请人吃一顿饭啊。”
凌晚林故意逗他。哪成想尹枫城动作一停,脸拉下来了,脚也不给他按了,借口要去对面屏幕上看号就一走了之。
尹枫城这一去大半天没回来,他被一个人落在这里,公共场合四下无人,这才感觉到有点孤立无援。他暗自心道,以后还是不要乱开玩笑,小孩真的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
没一会就诊人报到了自己,凌晚林正愁自己一人怎么过去,就看尹枫城掐着点出现。
“我好弟弟回来了?”他主动谄笑,哄他:“消消气,哥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把你的东西送别人了。”
尹枫城看他一眼,其实他没生气,他是心烦,为什么别人能正大光明地追求凌晚林,他就得一直披着层兄友弟恭的壳子对他好?
喜欢这种东西就是蛮不讲理,从前只觉得能默默陪着凌晚林就够了,告白完不出三天,他就得寸进尺了。
想要对他哥好。
还想只自己一个跟他好。
身后的人自顾自闹别扭,痛失表情管理。凌晚林偷偷瞟了几眼,尹枫城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怕。
两个人各怀鬼胎,也互不搭话。没一会正式叫号,凌晚林被推进诊所。
这医生一人带了三个实习生,再加上那稀疏的发型,看着就很有实力,他检查完凌晚林的报告就面露兴奋,说他这个跟腱就断裂得很有代表性。
说罢抓着他的脚踝到处按,这是哪根筋,那是那根脉,痛得凌晚林冷汗直冒,嘴里嘶嘶抽气。
尹枫城一看凌晚林挨了痛,高冷人设一秒破了防,让他痛就抓自己的手。
凌晚林其实挺能忍痛的,但仗着有人关心就作了,医生哪用点力他都得嗷一声,娇气得很。
他一叫唤就容易影响诊断,该痛的地方不痛,不该痛的地方瞎痛。那医生找不到位置,一下火了,“叫什么?你当生孩子呢?”
几个实习生都笑了,尹枫城也没忍住,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凌晚林有些难为情,讪讪地闭了嘴。
那老医生斜眼看他,“两个小伙子老大不小了抓什么手?”
凌晚林更害臊了,一下把尹枫城的手甩开,赌气似的不再看他。
老医生也挺好笑的,看向尹枫城:“你是他哥吧?不要这么惯着你弟弟,小伙子这么娇气以后对象都不好找。”
尹枫城嘴角上扬,“说得是,我回去好好管教他。”
凌晚林瞪他一眼,刚要反驳,脚踝传来剧痛,他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又蓦地捂住嘴,生怕再度被说娇气。
老医生翻眼瞅他,“捂什么?喊吧,这个地儿就该痛。”
太曲折了。凌晚林给折腾得满头大汗,诊断完得出结论,韧带确实断了,好在制动及时,骨头没错位,先带护踝保守治疗,两周后复诊。
看完脚二人打车回家。凌晚林在车上看见尹枫城在手机里下单了一堆鲜蔬肉类,全是医生说适合康复时吃的食材。
他靠在窗边发牢骚,“甭折腾了,阿姨煮什么我吃什么。”
尹枫城下单的动作不停,提醒他:“阿姨今天一早走了,回老家办事。”
凌晚林这才想起来,“那你买了也没人做啊?”
尹枫城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看他一眼。凌晚林片刻后反应过来,讶异:“你会做饭?”
尹枫城并未大言不惭,“会一点,读暑校时自己在外学了些手艺。”
尹枫城只是谦虚,凌晚林却是真心质疑,心说这小子要是会做饭,也不至于在外头过了一个暑假就上演大变活人。
他不信任尹枫城的厨艺,近来嘴里缺味,随口一提想去下馆子吃东北菜,却被对方一票否决,“你的脚还有水肿,乱吃东西会加重。”
他反驳:“吃一顿不会怎样。师傅麻烦你改个地儿哈,前方路口拐弯......”
尹枫城一把人兜回来,“师傅,原定路线不变。”
谁打的车谁做主,眼看师傅直上高架,凌晚林急了眼,“我要在外头吃!”
尹枫城不为所动,“油盐太重。”
凌晚林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架子小声警告:“你别忘了你之前说的什么话,你现在这是追人的态度么?”
他低了下眼睛,“一码事归一码事。”
横竖就是不给吃,凌晚林真有点抓瞎,这小子怎么回事?以前好歹还听话呢,追人第二天就开始唱反调了,这以后要真是怎么着他了,那可不得横着走?
凌晚林性子上来,头往窗户一枕,不声不响,表示他很不开心。
没一会晕车感上来,凌晚林强撑精神眼睛一眯,死活就是不往他那靠。尹枫城哪能看不出来他哥在耍脾气,察言观色这门课学了十几年了。可他也没辙,眼瞅这人的脚都肿成馒头了,哪能由着他胡来?
凌晚林额头跟窗户杠了一路,此时一个急转弯,强烈的反胃感来袭。他刻意的小性子,终究拗不过肌肉记忆。忍不住脑袋一瞥,往他的肩膀一倒。
靠上人了才想起来,貌似五分钟前还在横眉冷对呢。
尹枫城没说什么,还特意低下截肩膀让他靠得舒服些。
凌晚林第一次钓男人,经验不足,时常会觉得自己失去掌控权。好在他脸皮足够厚,尹枫城也愿意忍受,他只管尽情作,有恃无恐。
他们刚到家,食材正好被送到了门口。进了家门,凌晚林继续表演别扭,放出狠话,既然吃饭的权利被剥夺,不自由毋宁死,宁愿饿着也不要吃尹枫城做的饭。
而后在房间里大门一关,掏出一张物理卷子开始刷题,就算是钓男人也不能影响他好好学习的心。
尹枫城没说什么,拎着一大袋食材进了厨房,不一会凌晚林听见厨房的西里哐当的动静,油烟机也响起来。
凌晚林卷子刷到一半,实在耐不住好奇的心情,他拄着拐杖从房间溜出来,猫在厨房门口偷看。
尹枫城正在案板切肉片鱼,动作利索干净,边上是被切好的整整齐齐的蔬菜。
厨房里三口锅同时运行,这口锅刚开下鱼,那口锅再补点佐料,一回头再继续片鱼,节奏有条不紊,毫无拖泥带水。
窗外的光不知从哪里溜进来,铺上他侧脸的鼻梁,额发垂在他眉梢,轻轻揉了层动人的蓝金。
凌晚林看愣了。尹枫城把最后一叠葱姜加进去,双手撑在案板,眼皮一掀,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凌晚林猛一转身向门后躲,险些没踉跄栽倒。
真够呛的,没想到数月不见,这人就偷偷进化成了家庭煮夫型男。要不是知道这臭小子什么来路,差点就要心动了。
凌晚林闭上眼,在心里复习了下尹枫城小时候那不成器的样子,顿时觉得心平气和多了。
他蹦跶着瘸回了房间,戴上降噪耳机,杜绝一切纷扰,下笔如有神,一口气蹭蹭刷到压轴题。
不知不觉间,客厅早已摆上一桌好菜,尹枫城在房间外敲门,见屋里的人没动静,他拧开门走进,看见凌晚林对着一道物理力学压轴题苦思冥想。
尹枫城向卷面扫了几眼,提起旁边的铅笔,帮忙画了几条辅助线和方向。
凌晚林盯着几条线,一点就通,豁然开朗,提笔写下思路,终于完成最后一步正解,他扭头看向对方,整个身心充斥着一种深度思考后的喜悦。
“吃饭么?”尹枫城撑在椅背问他。
“好啊。”
他看着他,不自觉地温柔,一瞬间忘了在扮演刁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