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岑栖栖

12、第 12 章

　　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傻等在电梯口，因为害怕看到程南身边多了个身影，我也不想在她俩中间成了个多余的存在。

　　可那天程南意外地出现在一楼电梯口，手里也没有端着咖啡，更意外的是，白书娴没站在旁边。我自然顺理成章同她肩并肩，久违的木质香再次将我环绕，用一种不是很强迫的攻势袭击我的鼻端，直至大脑。

　　向来持有“社交恐怖分子”称号的我，率先打破这种相当于“久别重逢”的尴尬，“娴娴怎么没和你一起啊？”

　　程南纳闷，“她为什么要和我一起？”

　　我又纳闷，“你们不住一起？”

　　她再纳闷，“没有啊，谁跟你说我们住一起？”

　　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着了什么瞎火，低着头蹭了蹭脚尖，嘟嘟囔囔说，“你小女朋友告诉我的。”

　　程南气笑，“又是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的？”

　　我大脑宕机一秒，正好，电梯到了，我撂下一句“没事程南，我还没睡醒，说梦话呢。”

　　正准备撒腿就跑，程南马上拽住我的挎包背带，我一低头，小山峰被背带勒出一种不雅的形状。程南尴尬地松了手，清清嗓子说，“我有事要拜托你，等会儿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的好的好的。”我连着应了三声，带着不太体面的兵荒马乱和屁滚尿流，刷开部门闸机。

　　“欢迎，陆芸笙。”冷冰冰呆愣愣的机器声打断这场尴尬。

　　我发现我好久没光顾程南办公室里，盆栽有点儿蔫巴，但在灰白格调的环境里仍旧好看；小黄人还是那个小黄人，之前觉着它可爱来着，现在觉着和程南办公室的气质真是格格不入。

　　程南顺着前额将头发往后一捋，瞬间凹成温柔又帅气的弧度。她随手递给我个文件夹，“和言昭办一下交接手续，娴娴从今天开始转去B组。”

　　“为什么！”我讶异得差点蹦起来，“那B组的氛围，那个死样子；还有那言昭……啧。”

　　对于B组的处境，我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每天工作就像当年的“一大二公”，恨不得每个人头上绑一条红丝带大喊我要奋斗。

　　对于言昭，我哑口无言。

　　“她妈妈安排的。”

　　“哦，这样啊。”心疼学妹一分钟吧。

　　“还有啊”，程南两手交叠在下巴底下往前一靠，“笙笙小助理，可以帮我浇浇花吗？我不太会打理诶。”

　　靠——程南你小子也太会拿捏我了。别说帮你浇浇花了，帮你剿灭整个晟衍集团我也披肝沥胆在所不辞啊！

　　我抱起盆栽准备出去，也不知道她察觉到我的茫然无措没有——因为我一般都是拎着喷水壶进来浇花，只有大脑宕机的情况下，才会傻愣愣抱着一盆花出办公室去。

　　“等一下”，程南把我叫住，我强装着淡定回头，

　　“娴娴不是我女朋友。”

　　“哦。”我仍旧愣在原地，但心里响起小鼓点，听起来像是首欢快的进行曲。

　　“她妈妈是我老师，所以……”程南顿了一顿，“所以她把我当姐姐。”

　　“我知道了。”我说。

　　这种官架子好大的话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说出口的，越品越像是程南在向我汇报，或者换一种更不要脸的词来说，她在向我解释。

　　我像是卸掉了很重很重的担子，沈容熙又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她问我，“手机好吃吧？”

　　我说你又发什么癫，和易安吵架啦？

　　她学着我的样子，闷了一大口水，抱起胳膊长腿一翻，拎着阴阳怪气的嗓音，“再理程南，我把手机吃了。”

　　神经病。

　　我没再搭理她，美滋滋浇着花，把每片叶子擦拭干净，又把多余的旁溢斜枝统统剪掉，像是在修剪直两天和程南之间的别扭。

　　听说上一个项目很成功，对方要出钱请我们部门出去团建，就在江城旁边的海滩露营，三天两晚。

　　正好，我那几天心情一直不太好，工作的压力，家里的糟心事，还有搁置在程南身上举重若轻的心思，翻云覆雨欺压到我身上。有时候整晚整晚睡不着，有时候困在梦魇里，闷的我喘不上气来。

　　合该出去散散心了。

　　江城白天还算暖和，太阳暖融融炙烤在沙滩上，我和沈容熙守着烧烤架吃吃喝喝，程南带着白书娴沿着海边儿上溜达。晚上起了海风，月光也像海，洒在沙滩上衬不出一点暖和气儿。

　　程南说白书娴妈妈不让她留在这里过夜，小姑娘听话，回家去了；易安下了课，跟着导航找过来，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沈容熙和易安跑去酒店接着“合租”。

　　自然地，我和程南本该各自有各自的“床伴”，也各自变成一个人了。

　　我铺上防潮垫，再加了两层厚毛毯，把被子拢成堡垒形，头顶的光映射着我的小窝实在温馨，我却没什么困意，想着要不要去和程南说句晚安。

　　程南却先我一步，在帐篷外头叫我，“笙笙睡了吗？”

　　我探头出去，

　　“我的床垫被我弄湿了，今晚可以和你挤一挤吗？”声音一如既往清冽好听，话尾却悄悄挑着些委屈。

　　“……如果方便的话……”她又添了一句。

　　同床共枕吗？这好事儿我哪能错过。

　　“当然方便。”我说。

　　暖黄色灯光照着的程南和平时很不一样。

　　我见过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样子，带着金丝框眼镜，笋尖儿似的指尖错落，委实像在弹钢琴 ；见过她戴着口罩俨然一副上班族的样子站在我面前，我们离得十分近，心脏不听话地跳了又跳；我也见过它被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用尽力气朝我说“救命”时的样子，我那时想，原来无坚不摧的程南也会软下来。

　　可我没见过她躺在床上的样子。

　　一张床，两床被子，互不相干。程南说她不介意我开着灯，裹了裹被子便阖上眼。她睡得十分规矩，平躺在床上，被子盖住全身，只能露出锁骨往上的部分，我因而看不到她藏进被子下面的手，应当是交叠放着的。

　　我把灯挪了挪位置，让我的影子恰好笼住她的，让黑漆漆得东西去替我做一做我不敢做的事情。

　　也许是我气息太活络，程南动了动脖子，睁眼侧脸问我：“睡不着吗？”

　　我有些委屈，每次睡不着的时候都觉着委屈。

　　“嗯”，我点点头。

　　程南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被子煽动一下，裹挟了程南身上的一股子香味，温柔地散到我鼻端。很清新，像下午用过的橘子味沐浴露：很特别，清新里裹挟着一种严谨的味道，像茶香。总之，很好闻。

　　“是因为那些热搜，你才总睡不着吗？”

　　“总”这个字让我细细品读了一番。那天热搜霸榜以后我的确都没怎么睡好，但……但黑眼圈我遮住了呀，工作时也尽量克制着没有犯困，眼睛里……应该没有红血丝把，聚乙烯醇滴眼液我囤了好几盒，天天用。连沈容熙都没看出来我状态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失眠？”我问她。

　　程南转过来盯着我的眼睛，“总失眠的人，眨眼时睫毛会有些抖。你的睫毛也会。”

　　阴影仍旧通过我笼着程南，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耳朵发烫。后头有灯光笼着我，应该看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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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多多吃汤圆儿～圆圆满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