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带滤镜去上学》半路刹车

4、变丑滤镜

　　洛言是在去找洛百的马路上，遇见舒甜的。
　　“喂——”
　　他一把拉住舒甜，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车身从他的身边擦过。
　　他和司机同时对女生吼道，“走路不看路啊。”
　　然而，洛言立刻又对司机吼道，“你开车不看啊，这是斑马线啊，要看人的你知不知道。”
　　司机骂骂咧咧的走了。
　　但洛言则絮絮叨叨的对怀里的人讲，“姐姐，就算你走斑马线，你也得等绿灯啊。好歹是以后的留洋人才，素质不能丢是不是。”
　　眼前的人没说话。半响道，“我不是舒甜。”
　　洛言一下就笑了，他五官和洛百有几分像，帅得内敛却不可忽视，但要更痞一些。“我没说你是舒甜姐啊，你怎么还自己认呢。”
　　“不过姐，你怎么大阴天带着墨镜啊。”
　　“啪”洛言去摘舒甜墨镜的手被打开了。舒甜说，“别碰我”。
　　“真凶。”洛言嘀咕道，“不碰就不碰。”
　　“姐，你要去哪儿啊。”
　　“去咖啡馆。”
　　“我和你一起去。”洛言跟了上来，“你是要看上次那个哥哥是吧。”
　　说起上次那“哥哥”，舒甜才想起来，自己追的星还是通过洛言认识的。洛言喜欢弹贝斯，学贝斯的时候，成为了某个高校学生乐队的成员。他长得帅，乐队本身也是实力不俗，很快被邀请参加了某个音乐节的表演。
　　就是在那场音乐节上，原本和洛百一起去看洛言表演的舒甜，喜欢上了“墨里”。“墨里”是乐队的名字，那个男生是乐队的主唱，至于自己叫什么，“墨里”也从来没有介绍过，于是舒甜就和周遭人称呼他为墨里。
　　不过洛言说，“那哥还没我帅呢。舒甜姐，你可是没听过我唱歌，可惜现在变身期，也不太能唱歌，怕嗓子坏掉了。”
　　舒甜心情总算好了些，说，“我听你姐说过，你小学在合唱团唱女高音是吧，还为了表演效果穿裙子呢。”
　　洛言怪叫一声。

　　洛百得到洛言遇上舒甜的消息后，松了口气。慢悠悠地在画室里画画。
　　她总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诡异，然而事情只出在她一个人身上。
　　洛百不想变成众人眼中的“神经病。”
　　于是慢慢地在纸稿描摹，凝心静气。
　　画着画着，中午所见变成了一副画跃然纸上，画到杨佳佳惊恐的脸，又画到她手边的手机。
　　这个手机——
　　虽然没有粉色的手机壳，但也是一个折叠屏。
　　但是画到手机的小荧幕时，聚焦的小十字画出，洛百的笔一顿，颜料随之滴在纸上。她想起来了。
　　那个折叠屏手机当时的不同之处。
　　小荧幕上没有时间，没有电量，却又一个镜头聚焦的十字框架。而打开后，因为没有密码，无法解锁，向右划却可以跳转到照相页面。
　　而非常奇怪的是，那个照相的页面可以有好几个滤镜和P图功能，其中一个正是夏日草莓。
　　洛百站起身，她扯下画稿，走到四班教室门前。
　　放课后已经两小时，里面空无一人，门却没有被锁住。
　　洛百正想进去，后面脚步声传来，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他拿着拖把和水桶，应该是正做完值日，回到教室。
　　“你在这里干什么？”
　　景深看见洛百，眉目中有一丝讶然和退避。
　　洛百看着他，“如果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又进而产生了超乎常规的推测。可这些事情深究下去，却和你原本要做的事情无关，甚至会产生干扰，你会去掺和进去吗？”
　　景深问，“这些事情会对我造成不好或者好的影响吗？”
　　洛百说，“我不知道。”
　　景深说，“我应该会先观望一阵。”
　　洛百静静地看着他，说“这也是我目前做的事情。但......”她打量他的额头，眉目，鼻梁，嘴巴，从头到脚，这是她的习惯，她如果要认真观察一个人总是细致入微，“你会相信我吗？”
　　像是不需要景深回答，洛言就从她的观察中得出结论，“给我五分钟来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吧，我需要你。”
　　景深坐在教室里，听她说完整件事情。
　　中途，他不免走神了一刹那。
　　洛百就在他的对面，身边散发着幽幽的檀香味，辫子辫在一侧，红唇起合，她是个曼妙的少女，但装扮和气质上又像秋日早熟的果实，有着成熟的姿态。
　　“你听明白了吗？”
　　“杨佳佳拥有一个对现实进行滤镜的手机。而你是唯一能对此免疫的人。”
　　但景深觉得“手机里的滤镜能够变成真”也没有比洛百能坐在对面和他单独说话更为不真实。她对他来说，有点像是在寒冬里期待最远的季节，可望而不可及。
　　洛百对他象征意义过强，他不敢和她靠近。
　　然而下一步，洛百凑过来，靠近他，咫尺之间，她说，“还有一件事喔，我对你也挺感兴趣的，不如以后多多接触一下？”
　　景深被惊得向后，脸色发红，像是被踩了脚的小兽。
　　“你这么容易害羞哦，真可爱。”洛百弯眼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如果没看错，那个口型是“想亲。”
　　景深其实很确定他没看错，椅子一打滑，他整个身体向后仰，要不是后面的桌子挡着，差点摔了下来。然而饶是这样，后面的桌子也跟着倾斜了，发出撕拉的响声。
　　景深埋着头，努力冷着突然高热的脸，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洛百笑眼弯弯，走掉了。

　　洛百回家的时候，洛言在打游戏。
　　他叫住她，“姐.......”刚想说舒甜姐有点不对劲儿的时候，发现他姐满面春光，一副好心情的样子。
　　洛言了解他姐，从小喜欢招猫逗狗，尤其是那种小动物，最初怯怯生生，或者冷着屁股对她，她就喜欢过去，喂点吃的，挠挠人家这儿，摸摸人家那儿，等最后小猫小狗被俘获混熟之后，她再慢慢翘着个脚丫子画画，爱搭不理的。
　　洛言不是很了解洛百这种心态，也能发现他姐就是喜欢在那种“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不能打我”的物种上寻找存在感。每次一旦征服成功，他姐就会揣上这种满足感的表情笑眼盈盈。
　　“哟，又要早恋啦。”洛言说。
　　“别瞎说。”洛百道，“你姐三天前刚满十八岁，成年了，不能叫早恋，正儿八经了。”
　　“这要谈成就是”洛言掰着指头数，“第八个男朋友了吧。”
　　洛百纠正，“刚好满两位数。第十个。”
　　“你这是和叔叔一样，年初冲业绩啊。”
　　洛百把书包往客厅一放，“刚好升学压力大，调剂一下咯。”

　　第二天，舒甜还是没去上学。她让洛百和老师请假，说自己发烧了。
　　洛百问，“你怎么啦？”
　　舒甜说，“可能这两天来姨妈了，心情不稳定，突然就不能接受一些东西。”
　　洛百再问，她也不说。
　　第三节课，扔开心果壳经过四班时，原本想看看景深。然而一看，她们班上现在不仅有景深杨佳佳两个“我爱学习”，又多出了另外两个“粉色草莓”。
　　洛百望着这两个粉色草莓滤镜的两个女生，愣是想不起她们以前长什么样。不过多点大眼睛高鼻梁总是好看的，虽然略有点撞脸。但看着她们嬉笑打闹的样子，想看样子也很开心。这世界，多点美女总是好的。洛百想。
　　想着想着，就有点走神，以至于走路都撞到了人，把对面女孩手里的拿得一叠书也撞在了地上。洛百捡起来，向对面的女孩道歉，“不好意思。”
　　“对不起！”对面的女孩也慌忙道着歉，蹲下来捡着书。
　　两个人额头骤然碰在一起，洛百吃痛捂住。
　　“你.....”洛百皱着眉头，“有点眼熟。”
　　她望着对面的女孩，“我是不是认识你。”
　　“我是苏轻轻。”
　　“苏轻轻？”洛百差点跌坐在地上。
　　苏轻轻是谁呢？
　　大概是舒甜和她的对头。这冤家接的有点不明不白，大概是舒甜四班的某个追求者将她奉之为年纪第一女神，而将洛百奉之为不食人间的神仙姐姐，而顺便贬低了班里人气旺的苏轻轻。
　　偏偏苏轻轻也是个性刚硬，又人缘好的女生。旁边冒出一个小姐妹替她撑腰说，“舒甜是什么东西。”
　　舒甜刚好经过，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攻击，立刻反击回去。
　　于是两波人从此就杠上了。
　　洛百比舒甜多听了一些，没怎么说话，只冷着脸厉声对最初那个最初引战的男生说了句“你算什么东西。”
　　便拉着舒甜扬长而去。此后，舒甜和洛百又听了许多从苏轻轻阵营里的传言，例如舒甜是招蜂引蝶的花蝴蝶，洛百是装清高的白莲花。这种莫名其妙的战争，令洛百对苏轻轻没有半点好感。
　　然而此刻，眼前的女孩，苏轻轻一点也不是那个娇俏的面孔。她的脸上有一排麻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厚厚的，鼻孔略微朝天，而她那头仍旧乌黑秀亮的头发被她乱蓬蓬的扎在了一起，配上瑟缩的神情，绝不美丽。
　　和过去总是仰着头的苏轻轻简直是天壤之别。
　　按理说，两人此时一撞，又添新仇旧恨。但苏轻轻的转变着实震惊了洛百，她一面心里默念道，杨佳佳，真是看不出来。一面捡起书，心想毕竟是自己走路没长眼，撞了人，既然苏轻轻态度都如此良好，那她也做个友爱的小同学。
　　“给你。”洛百把书递给女生，“没撞痛你吧？”
　　女生却突然抽泣起来，“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洛百刚想说我撞的你，却见苏轻轻泪水一大颗大颗的滴下来，仿佛犯了天大的过错。
　　她说，“我欺负过很多人，笑话他们不好看，起绰号。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也被人说麻子脸，一点也不好受。”
　　苏轻轻低着头，捂着脸，“你这么好看，我这个麻子脸撞了你。”
　　“好不好看和谁撞谁有什么关系。”洛百被她的话震惊的失语，说“人总是要爱护自己的。”
　　苏轻轻还是低着头哭，上课铃声响了，她也不进去，似乎容貌变了，她整个人也变了，再也不能面对过去的自己以及所做的事情。
　　尤其是顶着这样的脸，连仰着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勇气也没有了。
　　容貌是这么大的事情吗？
　　洛百走了几步，看着苏轻轻还在原地抽泣，心里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这个气是从哪里来的，气杨佳佳吗？
　　这怪杨佳佳吗——但她似乎在讨回公道，完成她的正义仪式。或者怪苏轻轻自讨苦吃——但改一改容貌就足以让她这样性情大变吗。
　　洛百眼神一横，回过身，将苏轻轻拉起来。
　　“你跟我走。”
　　洛百把苏轻轻拉到画室。她从画室的隔层里拿出梳子，把她乱蓬蓬的头发梳顺，像苏轻轻以前那样，披在肩膀上，喷了一点她惯常用的精油。
　　“这样粗亮的头发，多少人求之不得。要好好梳一梳。”
　　洛百的手很柔，可是声音比手更温柔。
　　她说，“你的眼睛也很亮，虽然现在看上去不大，但也很有特色，很古典。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在旁边为你花一朵花。”
　　苏轻轻怔怔点头，又问，“能洗掉吗？”
　　洛百笑了，“当然。”
　　她的笔尖落在她的眉心、两处眼角。点出了两朵艳丽的花，和妩媚的红。
　　洛百说，“这花就是我眼中的你，起初有些扎人，但成长后就会变得夺目却不刺眼。配上你的眼型正好”
　　“你的嘴唇，现在看起来，有些厚度，很有个性。我想让它偏红一点。”洛百为苏轻轻画上唇妆，是复古的红，唇线刚好。
　　洛百说，“你现在的鼻型、雀斑都是特色。因为你皮肤白而细腻，我不打算装点它，但把头仰起来，神色骄傲，才能撑得上它们所给你带来的气质。你可以吗？”
　　苏轻轻点点头，挂上从前的神色。
　　洛百说，就是这样。把你的外套脱了，换上这一件，她拿了一件旗袍式的外衫给她。
　　她拿出拍立得给苏轻轻照相，用欣赏的笑意驱赶走了苏轻轻一闪而过的瑟缩。
　　还是以前那个骄傲的女生。
　　苏轻轻拍立得里的自己，有些想哭——
　　她眉间的红勾勒出了她由上而下的妩媚，自信而高傲的笑意让她的脸上璀璨夺目。她像一只涅槃重生而昂扬的凤凰，而过去人那些人说她好看，并不只是曾经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