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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食肆里 ...

  •   小厨娘把饭菜端上来,刘庆东见是炸刀鱼,咬上一口外酥里嫩,火候刚刚好。燕子又送了一碟子给大少爷,里面只盛了两块。

      刘庆东听送他来的圆通和尚讲,这丫头是黄永松未过门的媳妇,只因家里欠了黄天浩一大笔钱,无法偿还,就用女儿抵债做了黄家的童养媳。可不知什么缘故,里长迟迟未给他们完婚。他从两个人交汇的目光中,总能感觉出无法弥补的隔阂,没有半点儿浓情蜜意,或是情窦初开的情侣间应有的羞涩不安。尤其是姑娘对未来女婿的态度冷冰冰的,脸上带着嫌弃与鄙夷的表情。

      刘庆东见住客们陆续离开,自己这顿饭吃得过于拖沓了,便催促姑娘把炖大鹅上来,怕人家听不懂,还特意用手势加以说明。

      “装介没?”厨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比划了半天还是没听懂啊,“不是芥末,是大鹅。哦,炖大鹅需要时间长,还没炖烂糊呗?好吧,我再等等。”刘庆东似乎想明白了,他望向对面坐着的黄永松,好意地告诉他,“小伙子,慢点儿吃,还有硬菜炖大鹅呢。大鹅里面多放些土豆,小火一咕嘟,老香啦。别急,好饭不怕晚。”

      没想到大少爷的反应如此强烈,旁若无人地纵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高频刺耳的宣泄引来其他人的瞩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其这般激动,有种哗众取宠的感觉。尤其是老里长投来的目光,是那么的严厉鄙视,似乎非常讨厌他那狂放不羁的性格。这目光令黄永松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可还是抑制不住亢奋的情绪,放低声量不停地哼哼着。

      “笑死我了。爷们,你这人忒逗,比我还能神吹,土豆宫里才有,你是皇亲国戚呀?横是跟我这儿逗闷子吧?”他指着吃剩下的鱼刺,“呦呵,叔儿,净想美事呢,这才是你等着吃的大鹅呀。”

      “这不是刀鱼吗?啊,难道这里管刀鱼叫做大鹅呀。”原来自己又理解错误啦。

      这时,老者起身要走,斜挎褡裢,抓起雨伞,做为晚辈的黄里长殷勤相送,两个人一前一后欲走出屋子。正当撩开门帘之际,迎面闯进个小伙子,毛毛糙糙的,双方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老者本能地向后躲避,黄天浩看清来人埋怨道:“牛大力呀,你咋这么冒失呢?走路不能稳稳当当的?就你这个性子,登高攀岩是要出事的。”

      被说教的小伙子一吐舌头,憨厚地笑着,马上后退为他们让路,可动作过于迅猛了,一下子踩到后面来人的脚面上。

      “大力耶,咋阵毛楞呀?你道是瞅着点儿啊,有前眼没后眼的,这脚给我踩得生疼,指定踩秃噜皮了。”那人是伙计李三,刚安顿好捕快回来,他腋下夹着把油纸伞,金鸡独立用手揉着受伤的脚面子。

      惹祸的年轻人赶忙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着急去找杨掌柜商量事情。

      “谁说你是竟以儿的了?成天儿毛愣三光的,多暂能本当呢?再急也得瞅着点儿人啊,你合计这儿是大野地呢?自个儿是瞎盲鼠子,出溜出溜可劲撒欢儿呀。”

      两个年轻人站立门边,礼让老者和里长先行通过。

      应该是黄里长看到了雨伞,脸上的表情立刻严峻起来,“三子,你拿雨伞做什么?响晴的天,难道你又要出远门吗?眼下外面可不太平啊,就在昨天,章家的广胜被人杀死了。你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孩子,我真为你担心呀。”

      可能是消息太过突然了,客栈伙计险些站立不稳,身子一栽歪,多亏旁边的小伙子反应敏捷,一把将其扶住。

      “哎呀妈呀,广胜被人杀啦?这是多暂的事儿呀?”李三颇为伤感地望着黄里长,眼窝里闪动着泪花,“十几天前他还来过呢,来看大少爷,他们是好哥们。他死啦?能吗?那会儿还活蹦乱跳好好的,这咋说没就没啦?知道是被谁杀的吗?八成是得罪谁了吧?”

      “谁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呀?是我二叔亲眼所见,广胜死得可惨了,被人又刀又枪又砍又扎,都成筛子啦。”黄天浩证明确有其事。

      老者在一旁点头佐证,“下手狠啊,舌头割了不算,还把裤子都扒掉啦,变态,太过分了。”

      “小子,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别四处乱跑啦。广胜来过咱家,和老大有交情,凶手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吧?你更得留在家里以防不测呀。”里长发自肺腑地劝诫他。

      “我没说要出门呀?前几天不是去上坟了嘛。”伙计很是不解,不知里长怎么认为自己要出行呢。

      黄天浩指向他夹着的油纸伞,“那你拿它做什么?天又没下雨。”

      “哦,您说这伞啊。”伙计这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说,“这是那个捕快的,他说这伞的龙骨折了,认定是大少爷给摔的,让我找人修修。这侯爷太细心了,怕我给他弄混了,特意在伞把上做了记号,刻了个侯字。”李三将雨伞撑开,指着里面的损坏处给他们看,“一会儿去村东头林篾匠家,请他给收拾收拾。”

      “谁在港我呀?要我修什么呀?”这篾匠真不禁念叨,这边话音未落,他便从二道门走进院子。

      李三陪着笑迎上去,把雨伞递给他看,将发生的事情说与他听。

      黄里长对篾匠可没有好脸,视而不见地送叔叔出门。

      “里长,您送人客呀?”姓林的没话找话,向黄天浩点头哈腰地套着亲热。

      里长爱搭不理地回应了一句,“这是我叔叔,顺路来看我,我送送他。”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漠地从其面前走过去。

      牛大力见两个人走了,他如释重负般跳过门槛,同时用拳头将门帘捶到一侧。屋里人被他的怪异行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后,大多习以为常心平气和了。

      “大力,我家的门帘早晚被你弄坏喽。”小胖子黄永柏生气地喊着。

      小伙子向他做了个鬼脸,“二少爷,你人不大,就开始管事儿啦?可这家产得你们哥俩分,这门帘是你哥哥的。”

      男孩子不服气地说,“前一阵子,你还坐坏我家一把椅子呢,四条腿,你偏偏不好好坐,只用两条腿着地,我说你还不听,结果把腿坐折了吧?”

      小伙子接着逗他,“嗨,你都记得呢?这小脑袋瓜可不简单。都说你家的家产是老大挣来的,你这老二比老大还厉害,看得死死的,一家有你们两个,不发家才怪呢。你长大一定是个好管家,给你大哥看好钱袋子。”

      正在喝汤的黄永松抬起头来,“大力,打住,你逗他干嘛?有意思吗?一会儿又把狗蛋儿气哭了,你哄啊?该干嘛干嘛去。”

      小伙子嘻嘻笑着,“大少爷喝药呢?我听薛郎中说过,石斛对消渴症最有效,燕子熬的火候刚刚好。”他瞅着碗里发红的药汤,“颜色有些浓啦,药有三分毒,喝多了也不好。”

      见黄永松没有接话,便转向杨掌柜桌子旁,讨好地为其剥蒜,剥得却不仔细,蒜瓣上带着皮子。一边剥着,一边与其嘀嘀咕咕咬起耳朵。

      刘庆东是好耳力,听得真楚的,是采药的小伙子与商人讨价还价来了,想要提高收购价,依据是天旱药材减产了。可人家不同意,还坚持按原来的价格成交。还说,台州石斛的行市并未上涨,有的药农要以更低的价格卖给他呢。

      好说歹说无济于事,小伙子懊恼地拍打着桌面,气得是满脸通红,像喝下去一坛子老酒,“我晓得是谁抢生意做,压低价格恶性竞争,是黑子!对不对?”看人家保持沉默,他认定被自己猜中了,双拳紧握重重地一擂,震得茶盏的盖子落到地上,摔成两半,“就是他,不叫的狗更咬人啊,欺负到我的头上啦,我一定给他好看,让那小子知道知道我牛大力的厉害。”

      “妈妈!他又把我们家的茶碗打碎了,他每次来总弄坏我们家的东西。”小胖子一直盯着他呢,撅着小嘴气哼哼地嚷着。

      牛大力狠狠地瞪了孩子一眼,喘着粗气像头牤牛般奔向屋外,在跳过门槛之际,还不忘赌气地将门帘用力一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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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食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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