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祭品，但是被神明宠眷了》杏月岚时

2、第 2 章

　　阳光落在艾尔薇纳身上，神明的离开也带走了祂的威压，艾尔薇纳终于松了口气。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礼服，此刻已经破破烂烂，污浊不堪。上半身的礼服尚还完好，下半身的裙摆则有好几处被扯坏，前面被溅上点点泥渍，不容易看到的背后更是几乎像被扔进泥水中浸泡过。
　　那刚才那位神明见到的就是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一想到此，艾尔薇纳竟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她从扔下祭坛献祭到身处神殿不过过了五分钟不到，她身上的礼服怎么会变成这种状态？
　　她的思考很快被人打断，一位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最靠近走廊的石柱边轻咳出声：“小姐，殿下吩咐我带您去房间，请随我来。”
　　“这里是赫尔乌斯殿下居住的神殿，我是神殿的管理人，您可以称呼我为伯温。”男子丝毫没有打量艾尔薇纳的打算，自我介绍完以后，就开始领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向她介绍，“换洗的衣物已经为您准备好，因为时间比较急，或许有些不合身，请您见谅。”
　　艾尔薇纳跟着他东拐西绕，神殿大厅外的布置风格没有大厅那样华丽，但一眼看上去干净齐整。
　　大片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户铺满室内的盆栽，葱郁为这古典多添了一份生机。
　　伯温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打开门侧身为艾尔薇纳让出位置：“这是您的房间。”
　　“谢谢。”艾尔薇纳向他礼貌道谢。
　　“热水已经备好，您有其他需要的话，可以摇响门口的铃铛。”他向艾尔薇纳指明铃铛的位置，“容我先失礼了，您好好休息。”
　　说罢，率先退出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房间很宽敞，朝向向阳，天气好的时候，阳光能洒满大半个房间。
　　艾尔薇纳环视一圈房间，房内被打扫得很干净，家具一应俱全，看上去都没有日常使用的痕迹，更像是临时打扫出来的。
　　壁炉里的火还没有烧旺，好在阳光未收，房间里并不算冷。
　　艾尔薇纳拉开嵌在墙壁中的衣柜，里面挂了几件日常起居和替换的衣服，底下叠放着干净的浴巾和毛毯以供使用。柜子里的衣服都不算太精致，剪裁和款式随处可见，甚至可以称得上设计老旧。
　　艾尔薇纳对此并不挑剔，相反，能让她换掉身上已然脏污不堪的礼服实属感恩。
　　她很快取了一件替换的衣服，环顾四周寻找浴室的入口。
　　角落处连通的房间则是浴室，比起卧房，浴室并不算大，一条柔软的毛巾被叠放在屏风前面的小凳上，绕过屏风，浴池热气蒸腾，洗漱台的镜子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只能倒映出一些模糊的色块。
　　艾尔薇纳伸手试了试水温，水温恰好，是温暖又不烫手的程度。
　　她这才褪下脏污的礼服，将自己泡进水里。金色长发在水面铺开，灯光下像铺了一层碎金。很快，长发被完全打湿，贴在少女的脸颊两侧。
　　温度适当的热水仿佛能卷走疲惫，艾尔薇纳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这份惬意。
　　这位疫病之神，赫尔乌斯对她很是友好，先是解救她的生命，再到给自己提供热水、衣物和休憩之处。
　　但她是作为祭品才与这位神灵扯上关系，这和一个祭品的预想完全相悖。艾尔薇纳想不出答案，不自觉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一些。
　　大陆的人民，无论人种，无论国家，都信仰着七位神明。
　　万物的造物主，创世的主神；维持着秩序，象征着太阳的曜日之神；象征月亮，稳定着规律的朔望之神；得以引动战争，也可维持和平的战争之神；掌管健康与疾病的疫病之神；与灵魂共生，执掌死亡与静寂的死亡之神；还有掌管着生命与自然的万灵之神。
　　神灵居于天上神国，只有两位例外。一位是死亡之神，居于深渊之下的冥府之国，一位是疫病之神，居于深渊之上与世隔绝的岛屿，塞伦斯岛。
　　既然自己身处这位神明的神殿，自然也应该在塞伦斯岛上。
　　虽然供奉时通常会将这七位神明一起供奉，但根据各地的地理位置和风土人情，不同地区都会出现除主神外更为推崇的神明。
　　最初，人类尚不知神明存在时，最多只供奉天地自然，直到天灾忽降，那些亘古不曾露过面的神明在人们面前展露神迹，与毁灭性灾难中幸存的人类结下契约，用人类世世代代的信仰和供奉，换得神明对人类的守护。从此，对于七位神明的信仰才开始在各个族落、国家间诞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尔薇纳无意义地自言自语，直到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到了凉意，她才像回过神来般，彻底将自己清理干净，擦干水渍，换好衣服。
　　裙子确实有些不合身，穿在艾尔薇纳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艾尔薇纳使劲收紧了系带，才确保裙子不会轻易掉下来。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到了起居室内。房间的壁炉此时已经烧旺，橡木的清香掠过毕剥跳动的火星弥散在房间里。
　　在壁炉边待了一会儿，将擦得半干的长发彻底烤干，艾尔薇纳拉上窗帘，准备休息。
　　也许是经过暖气的熏蒸，也许是今天的经历太过繁杂，艾尔薇纳刚刚躺上床，倦意就爬上她的大脑。
　　“床好软。”
　　她呢喃着，陷入了近乎昏厥一般的睡眠。
　　神殿的另一处，赫尔乌斯盘踞在宽大的座椅上，祂调整了身形，以便不会遮挡外界的自然光线。
　　祂身边站着一位精灵模样的学者，递给祂一份文件记载。
　　一条触手卷起文件，浓稠的黑色混合物中睁开一排同样血红的眼睛，快速扫过新递交的报告。
　　“我记得，这个女孩所处的奥利尔帝国很久前就没有活人祭祀的习俗了。”
　　祂近旁的精灵学者予以肯定：“确实是没有这样的习俗。整个大陆，除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稀少族落还残留着活人祭祀的痕迹，这样的祭祀习惯早已经废除了。”
　　“除非……是异教徒。想来也是可笑，那些含有神力的残次品竟然还有追随者。”
　　“我们不是人类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祂顿了顿，“但那些需要供奉才能登上神国的家伙们是。”
　　“这件事先放一放，”另一条靠近桌子的触手拍打了一下桌面，然后自然垂到地上，赫尔乌斯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静，“这次的祭祀，你猜他们许了什么愿望？”
　　“是……关于奥利尔帝国突然爆发的瘟疫？”精灵学者有些诧异。
　　“那只是浮在最表面的祭文中写的东西，主祭人还特别许了一个愿望。是关于另一个孩子的健康。”平静的声音中沾上了一丝讽刺，“那个孩子，是送来的这个女孩的妹妹。”
　　“您是说，用这位小姐的生命，换来了她姊妹的健康吗？”
　　“不，”赫尔乌斯从座椅上离开，“是用一条生命为他的贪欲铺路。”
　　那名精灵学者明显一阵沉默，他拿起报告反复阅读，最终一言未发。
　　巨瞳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良久才缓缓闭合，宛如叹息。
　　赫尔乌斯转过身：“不过奥利尔帝国的这场疫病来得确实蹊跷，需要花点时间调查。”
　　“我会派人好好调查的，殿下。”精灵学者将资料规整好，将手按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低头行礼。
　　“交给你盯梢了。”巨瞳再次长久闭合。
　　赫尔乌斯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屋内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精灵学者打破了沉默：“殿下，那关于这位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血红的瞳孔倏地张开，目光投向他的方向继而收回：“像过去那些被当成活祭品的人类一样，隐姓埋名地送回去或者留在岛上——本来应该是这么处理的，但是那个孩子的状况不太好，这是一方面。”
　　“再者，和以前的祭品不同，她作为贵族被培养长大，如果立刻送她离开，即使她短期内能找到谋生的手段，恐怕也很难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赫尔乌斯稍作停顿：“不如问问那孩子自己的意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