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风始终吹不到职高》芣苢薄言

2、诗样情怀

　　午休一向是大家精力最旺盛最闹腾的时候，今天也不例外。
　　上课铃打了十来分钟了，教室里才堪堪静下来，甚至不是因为大家意识到午休时间该保持安静了，而是教导主任路过时进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这件事说来有些嘲讽，但就是发生在了七班。但仔细想想，什么事发生在七班都不足为奇，这个班在学校里一向是泥石流一般的存在。
　　窗外蝉鸣伴随着室内风扇的阵阵嗡鸣，让人好似静不下心来，但方艺显然是个例外。
　　此时的她已经合上了上课前正在写的那本数学五三，翻出了一本刚刚发到手的教材在看。下午有化学课，她正在预习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化学。
　　就像班主任老吴说的那样，只要方艺还坐在教室里，你就压根不用担心她的学习。
　　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愿意为她想要的未来去努力。
　　九月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你可以说天气晴朗，也可以说万般炎热，太阳散发的光和热在漆黑的空无一物的宇宙中历行八分二十秒到来。即使对有些人来说，它并无意义，但在整个人类历史上，它一直被视作希望和温暖的象征。
　　总有人不明白方艺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学习，尤其在她过去成绩不好的时候，在那时的他们看来，她的努力并没有意义，她的持续而长久的努力并没有化作可以看见的成果。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摆在所有人面前，存在本身就有意义。
　　现在的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是年级成绩顶尖的，是在全市都排的上号的。
　　在这个时候，谁又能说她的努力没有意义呢？
　　天花板悬挂的吊扇上，扇叶仍旧在无精打采的打转。有人伴着嗡鸣声入眠，但总有人坐在座位上与题海奋战。
　　终于预习完一章内容的方艺把书收进桌子里，她侧目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思绪不自觉的放空。
　　少女情怀总是诗，而此时，牵动她思绪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学期隔壁班转来的徐子扬。
　　徐子扬是从省城里转来的，学校规定统一穿校服，但他敞开的校服外套里，总能看见带着大大logo的衣服，这些logo在他的鞋子上也很常见。方艺听别人说，他全身上下最便宜的就是校服，别的都得上千一样。
　　平时接送他的车是宾利——这是小县城里极少见的豪车，他花起钱来从来不会像方艺这样的小市民一样斤斤计较。
　　方艺知道，她在他身上投注了过多的注意力。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在她的认知里，这将会是自己即将陷入一个名为爱情的牢笼的前兆。按道理，她应该端正自己的态度，斩断自己刚刚冒出头的少女情思。毕竟在她的人生规划里，绝对不包括早恋这一项。
　　但是人终究不是机器，突如其来的情感并不像运行程序里的bug一样可以轻易抹去。
　　心里泉涌的感情，就像是汽水里不断翻腾的气泡，也许会有彻底消逝的那一天，却绝对做不到中止。
　　其实令她动心的也许仅仅是徐子扬身上的各种标签，这些标签如果剪切粘贴到其他人身上，她就会对另一个人动心。但是，人生中并不存在这样的假设。事实就是他身边唯一能把这些标签集于一身，达到高度符号化的只有徐子扬。
　　徐子扬的学习成绩不算好，但也不差。家里有钱，小帅，敢跟老师唱反调。平时抽烟，打架，满口脏话。对方艺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城女孩来说，各种buff叠加在一起之后的他简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就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言情小说里的白马王子，电影里的古惑仔。
　　在各种各样的情节里，乖乖女总会爱上坏小子，这仿佛是命运所格外眷顾的一种安排。即使方艺和徐子扬甚至都没有进行过一场面对面的交谈。
　　教室的最后排，两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高大男生正在互掷纸团，在皱皱巴巴的纸条上写下的，也许是他们下课后的安排。
　　午休一晃而过，嘈杂的广播响彻整个校园。
　　在不经意的回眸中，方艺看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徐子扬。窗内窗外，他们好似毫不想干。
　　“在想什么呢？搁这儿两眼空空的。”
　　方艺晃了晃神的瞬间，李佳茵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方艺回过神来，连忙转移了话题：“在想我们新的语文老师会是谁。”
　　“害，谁能想到芸儿会为了去市里陪男朋友抛弃我们这一大家子呢！”
　　“人往高处走嘛！”
　　“也是，听说她现在在教的是省重点。”
　　“我天，真假？”前桌突然回头。
　　“真的，我爸教育局的，他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换我我也调走，一边是小破地方，一边是繁华都市，是个人都选后面的。”前桌摇晃着脑袋，似有几分唏嘘。
　　“行了，看你的书去。”
　　李佳茵随手抄起一本书，卷起来就往前桌头上砸。
　　前桌用手捂住自己被拍了的头，慢悠悠的在自己座位上坐正，摇了摇头：“你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哦。”
　　然后两个人又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开始冷战，方艺看着他们，不禁扶额，只觉得他们幼稚得很。
　　“好啦，都别闹了，马上上课了，佳茵你也是的，好端端的打邱浩干嘛？”
　　“他欠打！谁让他摆出一副小老头的样子。”趁着方艺扶额的当儿，李佳茵又冲邱浩做了个鬼脸。
　　好在上课铃响了，这俩活宝总算是安分了点。
　　一整个下午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过去了。
　　晚自习的时候全校统一组织看开学第一课，还安排了老师不定时巡查。这一次方艺没有自顾自的写习题，而是老老实实的看着屏幕。荣城中学每一年都会从上交的观后感中评选优秀作品，颁发相应的奖品。
　　夏天的蚊子格外毒，拉了灯看电视的时候一直在人群当中转悠，就像在自己家粮仓散步一样。遇上合心意的就会咬上一口，打蚊子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方艺一向招蚊子，这次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她身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骚痒难耐。好好的一个看电视的机会，硬是被这种事情打扰到不能尽兴。
　　这么算下来，这个晚上没几个人真正把电视内容看进去。但其实这也不重要，开学第一课的观后感年年有布置，写着写着就习惯了，每一回都说些重复的话，不外乎要好好学习，要报效祖国，再左邻右舍问一下，拼凑一下这一期的主题，稍微跟这块搭上点边，也就能应付过去了。
　　等开学第一课看完，就该就寝了。电视上主持人刚宣布结束，就有不少人急匆匆的离开了教室。待到方艺出来的时候，楼道里就已经乌泱泱一片人，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她站在走廊上，当真是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回到了寝室，方艺本打算快点洗漱完好好休息，但此时厕所已经被霸占，她前头还排了好几个人。
　　每当这个时候，方艺就会开始抱怨宿舍生活，把一堆不熟的人放在同一个小屋子里，每个人都被迫要和别人接触，建立一定人际关系，真的很累，也很无谓。
　　她叹了口气，寝室里的其她人又开始了每日份的社会性聊天，对于这个环节，方艺一向敏谢不恭，她想了想，把今天上午只是粗略地整理了一下的行李又仔细的理了一遍。
　　“你们知道那个韩国新出道的男团吗？”
　　通过初中前两年的相处，方艺知道三班的李茹沉迷追星，还喜欢追日韩。问出这个问题的八成是她，回头，果不其然。正当这时，她们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方艺你知道吗？”
　　方艺摇头，她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家长印象里最让人放心的那种好学生，除了学习对什么事都不上心。
　　“害，你们怎么一个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讲，那个队长真的是仙品，回家了一定要记得去看看！”
　　寝室里的话题已经换了好几个了，然而厕所里的灯一直亮着，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也对，毕竟今天里面的是程颐，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龟毛，干什么事都细致的有点过了。
　　方艺长出一口气，打开床头灯，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三国演义。这本书是她一直在看的，每每到了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翻一翻，是原版的，语句半文半白，看着极容易沉下心来。
　　终于，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寝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也陆续洗漱完了。方艺放下手中的书，收拾好衣服后就进了厕所，打算冲个凉就睡觉。
　　不多时，方艺就从厕所里出来了，她把堆着换下来衣物的盆放到自己的桶上，打算明天晚饭的时候回来洗。她打开水龙头，就着流动的凉水揩了把脸。
　　这时整栋寝室楼都静下来了，夜晚的蝉鸣格外悠长，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见后山的树影摇晃。
　　她摸黑爬上床，伴着蝉鸣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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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在无人区对吧（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