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哪里来》懒羊一

22、第 22 章

　　翠花将近一天一夜没有闭眼，她可太累了，躺上沙发就睡着了，以前她一百六十多斤的时候躺在这单人沙发上，一翻身总会掉下去，现在瘦到九十多斤倒可以很好的蜷缩着。

　　纵使沙发不像床般舒适，翠花还是睡得昏昏沉沉，连张黎进来都不知道。

　　到了后半夜，张黎有几个哥们儿喊他出去有事，他想着翠花也睡了几个小时，想进包厢叫醒她。

　　他用手掀起帘子，话还没喊出口他就怔愣了片刻，只见翠花面向沙发靠背蜷缩着，头抵着沙发的死角，因为沙发只有一米五长，她只能双腿蜷缩，露出脚上粉色hello ketty的袜子。

　　外面的天气已近零下，室内因为开了空调，温度相对较高，张黎见她双手环住自己，他想起自己还有条干净的毛毯，给她披了上去。

　　他不忍心再打破她的美梦，喊她起床了。

　　打发了喊自己出去的几个朋友，张黎去前台电脑继续打着英雄联盟，后半夜造访网吧的人较少，他很少受到干扰。

　　次日早上，翠花揉着肉眼惺忪的眼睛，发现身上紧紧裹着一条新的红色毛毯，她下意识闻了闻，没有烟味。

　　她穿好鞋，走出包厢，看到张黎竟然乖乖的侧趴在前台桌子上，或许是通宵玩游戏他实在扛不住，就休息了一会。

　　翠花很少见到他那么乖的样子，往日的他总是咋咋呼呼，打群架也总是下手最狠的那一个，经常看到他回来洗染着鲜血的手，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而此刻的张黎软的像小猫咪一样，恰好他身着红色的羽绒服，翠花想起了刚才的红色毛毯，软软糯糯的。

　　翠花没有叫醒他，朝理发店走去。

　　今天翠花像个流水线女工一样，年前来理发的人实在太多了，翠花一直弯着腰，把洗发水挤在手掌心，另一只手配合打圈出泡沫，在均匀的涂抹在顾客头皮，纤细的手指轻轻按摩，然后是护发素……

　　即使客人很多，翠花也不敢再敷衍，生怕哪位顾客不满意，指着自己大骂一通。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李哥给理发店放了五天假，从初一到初五，虽然这段时间理发店几乎没什么生意，但是网吧的人流量却会多起来，中学生得了压岁钱，经常组团去网吧打游戏。

　　网吧的老板翠花还没见过，一般李燃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翠花想多挣些钱，早日买上手机，所以也选择不回家了，但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

　　想起母亲，翠花记起自寒假以来，自己和她说留在暑假打工的饭店继续打工，母亲就再也没有一个电话和关心了。

　　翠花不敢和她坦白自己在网吧和理发店打工，这对母亲来说是只有有钱和败家的小混混儿才会出现的场所。

　　理发店下班后，翠花走到街上的电话亭拨通母亲的电话，虽然网吧也有座机，但她是万万不敢用的，害怕母亲哪天找自己，回拨却发现是网吧。

　　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

　　翠花见对面传出声音，“喂，妈，俺是翠花，老板说过年吃饭的人也挺多，就不让俺回去了”。

　　“工钱那么低，过年还不放假，恁这是啥老板”，赵秀娟忍不住抱怨，她倒也不是期待翠花回家。

　　电话这端沉默了几秒，翠花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回就不回来吧，回来了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在那多挣点钱”，赵秀娟见她不吱声。

　　“嗯”，翠花闷闷的回答。

　　打完电话翠花反而松了口气，她回家也是帮忙做家务，烧锅做饭，在这边还能多挣几十块钱，而有弟弟陪着母亲，她应该对自己也无所谓，回去了甚至会到处嫌弃自己碍眼。

　　回到网吧，翠花见到一个眼熟的人在前台，想着应该是李燃的朋友，和他交过班后就坐着吃起了包子。

　　李燃总是神出鬼没的，翠花早就习惯了，甚至怀疑自己没来前他这么爱玩，怎么当起24小时网管的。

　　当了半个月的网管，翠花对电脑熟悉了很多，来这里上网的人以青少年为主，同龄人也很多，一般他们遇到问题自己也无法解决，只能让他们换台机器，不像李燃，还懂点电脑技术。

　　翠花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第八号当铺》，来临的顾客为了某些欲望，会把拥有的某些东西和当铺老板交换，甚至不惜献祭灵魂。

　　翠花此刻虽然是在当铺老板的角色，但自己却没有预知未来和长生不死，也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自嘲的小小，自己顶多是当铺老板的小跟班。

　　而前来典当的人大多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

　　翠花扫视大堂一周，见大多人在激情点着鼠标和键盘，果然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洋气的男生走进了网吧，跟在后面的还有三、四个打扮艳丽画着浓妆的女生。

　　“包夜，十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林哲漫不经心的说。

　　翠花听完后在前台的机器上操作着，猜想着可能这马上过年了，其他的网吧有的关门了，所以今天来上网的人多了点。

　　“留一间包厢”，后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翠花这才抬起头，只见那个女生身穿一身红色的毛衣长裙，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身材，紫红色的大波浪披散着，夸张的烟熏妆搭配鲜红色口红，五官立体，竟少有的不显脏乱。

　　她就像精品店里卖的芭比娃娃一样，翠花不禁怔愣，惊叹宁城竟还有这样精致且美丽的女生。

　　视线右移，她看到绝对意料之外的人！

　　是他！顾明朗！在别人都是棉服、羽绒服的时候，他穿着过膝的藏蓝色大衣，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衬托的他整个人既高级，又不过于沉重，翠花自上次吴婧生日后便做了功课，知道那双运动鞋是AJ。

　　直觉告诉她，这位女生就是为顾明朗留的包厢，翠花的操作的手有些僵硬。

　　等到众人领了带有上机密码的纸条，纷纷去向大堂挑选位置。

　　顾明朗走在最后，经过前台时停住了脚步，“好学生，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垂眸凝着她。

　　好学生是宁城一高高价班的同学对正常考录进来的同学的称呼，殊不知翠花虽是考录进来的，成绩却倒数。

　　翠花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来帮忙看店”，还好近一个月来和形形色色的交流，使她紧张就结巴的毛病改善不少。

　　“快过年了你一个人吗”，顾明朗的嘴角始终带着浅笑，目光温柔似水。

　　“嗯，网吧过年不关门了，我也不回家了”，翠花如实回答。

　　翠花见顾明朗领到的上机密码是包厢的，忍不住多嘴“你和女朋友来上网啊？”

　　翠花不知道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也没有人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可不知怎的，她就想试探的这么问。

　　顾明朗嘴边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来不及回答，就听见女生在包厢前喊他。

　　“等我一下”，顾明朗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转头和坐着的翠花说了一声。

　　翠花脑中闪出一丝疑惑，“等我一下”，上机密码刚才给他了，要等他什么……

　　一个小时过去了，翠花时不时的望向大堂尽头的包厢，帘子的遮挡阻断了她的视线，更让她想入非非，再加上刚才由于女生的打断，自己的试探没有来得及得到回应，那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翠花控制不住的想入非非，想象着他们在包厢内做些什么？只有一个一米五长的沙发和两台电脑，他们靠的那么近，如果日常打游戏那就在大堂得了，去包厢这种封闭空间肯定会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吧……

　　翠花很想冲进去，但也没有合理的理由，她无可奈何，一边又心想，只有像她这样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吧。

　　正巧周围包厢有到了时间的顾客离开，翠花借着打扫的名义在顾明朗的包厢周围徘徊，只听到那个女生在诉说着无尽的喜欢。

　　翠花猜想她可能是在表白，正想继续听顾明朗的回答，这时网吧来了人，翠花不得已去前台。

　　翠花在忙活后正准备再去“打扫”包厢，只见那个女生涨红着脸，可能是前面喝了酒的缘故，踉跄的走出网吧。

　　翠花很是惊讶，不是包夜吗，咋就直接出去了。

　　翠花转头看顾明朗所在的包厢，只见不久后他走了出来，神态一如平常。

　　翠花想问他缘故，还没来得及张口，只见他也走出了网吧，去寻她。

　　翠花前台的位置直冲大街，她看到顾明朗上前搀扶着那个女生，晚上的出租车不好打，他们在冷风中站了十分钟左右才打到车。

　　顾明朗把女生放在后座，上前告诉司机师傅她的地址，目送着出租车离开。

　　翠花以为顾明朗就要进来，赶紧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没想到没有等到他的脚步。

　　翠花忍不住走到网吧门口，向外张望着。

　　只见出租车已经开出十几米远，顾明朗还是不放心她一个醉酒的女生独自坐出租车，在车开出十几米的时候叫停了，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翠花等到车辆走远才敢走出网吧，看着出租车渐渐驶远。

　　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吧，不然怎么对她那么特殊。

　　翠花低头，看见脚下不远处的下水道。

　　心想“而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吧，只能贪婪的望着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