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哪里来》懒羊一

10、第 10 章

　　翠花哭着走回了家，眼看着明天就是宁城一高开学的日子，自己被子都用被单裹好下午准备去县城了，可自己没有学费，她又把被子解开，趴在床上大声哭了起来，最后哭累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翠花是被弟弟叫醒的，因为大哭过的原因，她醒时脑子疼的要命。

　　“姐！姐！这都五点半了，你再睡都赶不上最后一趟去县城里的车了！”。

　　这又勾起了翠花的伤心记忆，没有学费她怎么去学校，就算去也会被老师赶回来的。

　　弟弟田明礼赶紧把姐姐摇醒，把书包套在她的肩膀上，把被单裹住被子打了个结，放到翠花手里就拉着她赶快去镇上赶车。

　　翠花站住不走，“俺没有学费，学校不会收我的”，说完她的眼睛又红了一圈。

　　田明礼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红票子，“姐！给！我跑去找了村长，村长去找了老板娘要，她才愿意把钱给咱，不过好说歹说只愿意给一千二，剩下几百她赖着说棉花没种好，就扣下不给了”，说完拉开姐姐书包的拉链，把钱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就这样，翠花在一阵错愕和慌乱中踏往了前往宁城一高的路。

　　上次参加中考是她第一次去县城，因为赶路比较急没有留意周边景色，翠花这次坐的公交，能够好好观察路边景色。

　　目前正值九月份，马路的两边是延绵的河沟，以备旺雨季节储水，并汇集到大的河流中。河沟的一边是马路，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高耸的玉米吐露着青色的缨子，偶有几块没种玉米，而是种了其他的蔬菜，翠花看着闪现而过的几处坟包，她知道自己村里的一个老爷爷刚变成坟包不久，自己还跟着去吃席。
　　大概一个小时出头，公交渐渐驶向宁城县，透过玻璃她看着城里的路得是镇上的五倍宽，镇上也多是两层楼，城里甚至有十几层高！

　　她先到了学校门口，看着墙上贴的有每个学生分配的班级和宿舍，听引导的老师说今天先去宿舍安顿好，明天早上九点再去班级报道。

　　翠花搬进了被分配的宿舍，宿舍楼一共五层，翠花跑着被子被褥爬到了三楼，走进308，发现里面放着四个上下铺，来的早的同学早早的抢了下铺，等她到时，只剩了门口的上铺，两排上下铺的中间放着两张小桌子，翠花看到上面放了一些洗漱用品，桌子下面的水泥地上黑黢黢的，又潮又湿。

　　在翠花脱了鞋上去铺床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口刺耳的声音。

　　“这谁的垃圾，咋扔在了门口，害我差点被绊倒”。

　　翠花忙回头想回应，但她忘记了自己在上铺，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径直摔了下去，屁股直接落地。

　　“啊！！！”，旁边的女生快速后退了几步，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翠花，翠花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从上铺掉下来的人。

　　翠花从一米七高的床上摔了下来，她感觉尾巴骨都要断了，在地上缓了缓，一时起不来。

　　“对……，对不起，俺是新来的，俺叫田翠花”，翠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门口嘞东西是俺嘞盆儿还有洗衣粉……”，屋里堆得都是东西，实在堆不下了，她才放到门口的。

　　那个女生心里鄙夷，这年代还有人带盆儿和洗衣粉来学校的，带就带吧，还带个那么旧的，磨的底都要透了。

　　“快把你的垃圾东西收走，别挡人路”，说完就拿着饭卡出去吃了晚饭。

　　可能是因为翠花足足有150斤，摔下来的疼痛可想而知，所以她又缓了好一大会才爬了起来。

　　翠花没想到，室友们晚上回来时，都知道她摔了个大屁股蹲儿，看着她的眼神都像看弱智似的。

　　第二天翠花按时到了班级，但班级内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位置，她默默坐了过去。
　　她慢慢听说自己的班级是所有正常招录进来的最差的一个班级，在教学楼的最角落，而对面五个班级就是传闻中靠花钱进来的班级，学校也要运营，所以每年都会留给高价生一些名额。

　　高中的生活对翠花来说影响也大也不大，说大呢，是因为她发现在学校每顿最低也要花一块钱，每天下来最低四块钱，一个月光吃饭都要花120，再加上书本资料费，翠花估计200块钱一个月都花完了，她默默发愁。

　　影响不大是因为翠花还是一个人默默听课，虽然有时候会发呆，老师讲的也很难，很多她都听不懂，她也不好意思去问老师。所以她的成绩一直吊车尾，一个班大概80个人，她大概排60名左右。
　　但翠花能进宁城一高已经谢天谢地，谢老天拜祖宗了，她觉得这样挺好，有时候她会在食堂遇到田逸，会不好意思的赶紧避开，她感觉他就像自己的老师，见他总是有些羞愧和害怕。

　　或许是因为刚来，寝室没有人主动和翠花说话，翠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经过慢慢的了解，她逐渐知道了大家的名字。

　　睡一号床的人叫罗梦月，也就是翠花的对面下铺，翠花听她的姓判断她家是罗家村，性格特别爽朗，开学没多久她就和周围宿舍打成了一片，每天跑去别的宿舍，聊到很晚才回来。

　　二号床叫桂晓霜，整个人特别安静，翠花经常看到她在床上坐着背书，成绩也比较好，经常考班上的前十名。

　　三号床就是翠花的下铺，叫张香梅，她整个一大花痴，天天议论班上稍有姿色的男生。

　　四号床自然就是田翠花，当时因为其他人都觉得四比较晦气，纷纷避开了这个床位。

　　五、六、七号床分别叫吴丹丹、吴萍丽和吴婧，和其他人来自农村不同，她们三个家在县城周边，从小就在县里读小学，家境还比较好一点，平时吃穿用度都很大方，甚至最近开始钻研起了化妆，整天顶着画的“黑眼圈”，她们打心眼里看不起田翠花，所以也没和她说过话。

　　八号床叫张艳莉，翠花觉得她比较神秘，有时候她甚至彻夜不归，因为她们也不熟，所以翠花也不敢问她做什么去了。

　　翠花觉得初一的生活自由自在，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以前“老母猪”的绰号，也没有人再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大家好像要么学习，要么八卦，要么睡觉，不再像小学生一样无缘故的针对别人。

　　最让翠花头疼的就是成绩，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聪明，但也没想到那么笨，而且高中的课程有很多，翠花总是听着听着不小心睡着，再醒来就听不懂老师教的什么。

　　翠花的班主任姓张，翠花猜不透他的年纪，看着像40多岁，可他的小孩才四五岁的样子，别人都说老张三十出头，可翠花看着他的秃顶和硕大的啤酒肚，怎么也不相信他才三十多。

　　很巧的是，翠花和室友张香梅被分到了一桌，每天香梅说的不是班里的男生，就是隔壁班的男生，讨论这个身高很好有一米八几，讨论那个鼻子很挺超级好看，可每当翠花怂恿香梅去搭讪时，她又蔫了下来，说什么帅哥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每到这时，翠花总是嘲笑她几句，把学的那点古言文都用在形容男生身上了。

　　高一的时光就是这么快乐和短暂，种棉花挣得一千块钱支撑着翠花生活了一年，到最后暑假前的一个月时，翠花的兜比脸还干净，她又不好意思和她妈说，只能每顿买个馒头，找个没人的地方，生生嚼了咽下去。

　　到了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很多同学家里有钱，就读了学校老师开的暑假培训班，翠花一直发愁高二的生活费，就趁期末考试之后的几天去县里饭店问问要不要小工，极力推荐自己可以端菜刷盘子，问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家炒菜店愿意收她，工资一个月500。
　　翠花知道500是比正常价格低得多的，但这就像一个救命稻草一样，翠花不得不抓住。

　　与去年不同的是，去年的夏天尤为干旱，到了8月底时，翠花整个人被晒得像一个煤球一样，脸上的皮甚至被晒得褪了层皮，村里的人见了都笑话她。

　　那时候的翠花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足足有一百六十斤重，再加上露出来的皮肤黝黑，更土里土气了。
　　而今年的翠花受得多是“内伤”，她打工的饭店一共有两层，一层是大堂，二层多是包厢，刚上班一周时，翠花每天要爬上爬下上菜，有天晚上她拖鞋时发现自己脚底板都是血，顿时被吓得不轻，她知道自己有脚气，但不知道脚气爬楼会流血……，第二天她把卫生纸撕了好长一截，缠在脚上，再穿上地毯上买的廉价夏天黑色丝质袜子，简单“包扎”一下后继续打工。
　　翠花的手也没幸免，有些比较硬的大菜，如水煮鱼、烤鱼，饭店用的盘子特别重，加上食材的汤料后更是重的翠花很难搬动，她总是咬咬牙，很幸运她一次也没有在上菜路上打翻过，但被烫伤过无数次，她经常能闻到自己手臂上一小块肉被烫焦的味道。
　　老板对她还算满意，看她身体胖实又从小干农活，是个干活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