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到铁板了》持珠

5、我给你钱

　　按理说人家都那么拒绝他了，他也没有犯贱的必要，非管这份闲事。

　　可当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大排档了，前方路边停靠着那辆白色凯迪拉克。

　　胡俊他们下车进了大排档，陆仰星也只好下车，在隔壁大排档选了个方便观察的位置坐下。

　　宵夜时间，大排档里不少人，陆仰星才坐下，就有人过来问：“帅哥，吃点什么？”

　　陆仰星抬头，问话的是个戴围裙大婶。

　　他左看右看，这地段生意还挺好，白占人家地方不消费有点不道德，于是接过菜单，点了一份炒钉螺。

　　这时，一个寸头男走过来，眼睛望着隔壁大排档方向，随口问：“哥们儿，这有人坐吗？拼个桌。”

　　陆仰星看这人年纪和自己相仿，点头：“没人，随便坐。”

　　寸头哥看了眼老板娘：“给我也来一份炒钉螺。”

　　陆仰星：“……”

　　这人要不是学自己，那就是闲得蛋疼，大冷天出来就为了吃口钉螺。

　　兴许是他打量的目光太赤祼，寸头哥回过来一眼，警惕瞪了他一下，看上去挺凶。

　　看来是个愣头青。

　　陆仰星挪开视线，好在他俩各有各的目的，没工夫在这大眼瞪小眼，不然指定要干起来才能收场。

　　对面，马甲男那桌上了一大盘烤串、几碟下酒菜，又搬上一大箱啤酒，多少有点不醉不归的意思。

　　这种套路一下，当然是胡俊不醉，那俩老男人不归，可胡俊就跟没长心眼一样，对送到嘴边的酒是来者不拒。

　　陆仰星看得脑瓜子嗡嗡地疼，两个灌一个，神仙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啊！

　　他抓心挠肝地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胡俊就被人带小黑屋去了。

　　旁边寸头哥“滋啦滋啦”嗦螺嗦得有点吵，嗦到兴头上还让围裙大婶开了瓶啤酒，嗦完自己那盘仍不尽兴，目光落在他纹丝不动的钉螺上，问：“哥们儿，你不吃啊？不吃浪费了。”

　　陆仰星知道他没嗦过瘾，把钉螺往他面前一推。

　　寸头哥也不客气，乐呵呵笑纳，趁机搭讪：“哥们儿，你第一次盯梢吧？这事我有经验，盯人也得吃饱，不然哪有力气？”

　　见陆仰星不接话，他又问：“是女朋友出轨了？哪一桌？我顺带帮你盯！”

　　陆仰星瞟了他一眼，答：“我没有女朋友，你女朋友出轨了？哪一桌？我帮你盯。”

　　寸头哥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对面马甲男的同伴起身去结账，胡俊则是搀扶着马甲男，走向路边的凯迪拉克。

　　喝了这么多，胡俊没醉，倒是马甲男先倒了。

　　陆仰星看着胡俊招呼了个代驾小哥，上了那辆凯迪拉克，预感不妙，轰地站起来。

　　另一个男的不跟他们同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故意让马甲男装醉，好降低胡俊的戒备心。

　　等会儿胡俊送马甲男回家，到了家里，孤男寡男的，指不定发生什么。

　　寸头哥见他要走，愣了愣：“你不结账？”

　　“我又没吃，结什么账？”

　　陆仰星放下话，在寸头哥的咒骂声中，三步并做俩，奔向路边待客的出租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白色凯迪拉克，给你两百小费。”

　　天降横财，司机乐意至极，回了句“好嘞”，猛踩油门就跟了上去。

　　凯迪拉克往回开，最后竟然又回到台球室附近，进了电商园。

　　看来马甲男没打算回家，而是去了工作的地方，这样的男人要么有家室，要么家里不方便。

　　车子停在一栋办公楼下，胡俊搀扶着马甲男，摇摇晃晃进了楼梯间。

　　陆仰星付了钱下了车，候在路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要是碍着胡俊搞钱，再换来一句“多管闲事”，那他找谁说理去？

　　正踟蹰，对面路口也停下一辆出租车，车上下来个人，正是刚刚跟他拼桌的寸头哥。

　　寸头哥看到他，先是一惊，而后甩上车门怒冲冲过来：“哥们儿！你不仗义啊！钉螺是你让给我的吧？最后还叫我付钱？”

　　陆仰星没多想：“一盘钉螺，你至于追到这来？”

　　“谁他妈追你了？老子……”寸头哥一顿，又恍然想起什么，在他身上一扫，问：“我还想问呢！你不是盯人吗？来这儿干嘛？”

　　陆仰星皱了皱眉，心里也有谱了，这小子也是来盯人的，就是不知道是胡俊的人，还是马甲男的人。

　　“妈的！你是老男人那边的？”寸头哥目眦欲裂，猛然拽住他的衣领质问。

　　“老男人”显然不是指胡俊。

　　陆仰星反问：“你跟胡俊认识？你们什么关系？”

　　贺晓军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居然还反问起他来了！手上紧了紧：“我他妈问你话呢！你跟老男人是一伙？”

　　“贺晓军，松手。”

　　一个声音响起，胡俊从楼里出来，扔给贺晓军一个钱包。

　　贺晓军没来得及接，钱包砸在他身上，掉落在地。

　　他现在哪有心思关注钱包，这种关键时候有个身份不明的人跟着他哥，谁知道这人是人是鬼！

　　“俊哥，这人跟踪你！”

　　胡俊看了眼陆仰星，点点头：“知道了，钱包捡起来，放开他。”

　　贺晓军这才悻悻松开手，弯腰去捡钱包，打开钱包一看，里面不少红钞票，还有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东西拿好，你先回去。”胡俊把外套拉链拉至顶部，陆仰星留心瞧了一眼，看到他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

　　铁人！人家穿羽绒服的天气，他穿背心搭配薄款运动服！

　　贺晓军不放心在陆仰星脸上一扫，转头问胡俊：“你们真认识啊？”

　　胡俊双手揣兜，下巴习惯性收回领口，闷闷答：“认识。”

　　“哦。”贺晓军不高兴应了一声，临走前又回头，说：“你这朋友够抠的，吃炒钉螺还让我付钱！”

　　陆仰星瞪大了眼睛想骂人，贺晓军脚底一抹油，跑了。

　　玩不起啊？陆仰星朝空气挥了一拳。

　　随着贺晓军的脚步声跑远，路上就只剩他跟胡俊了。

　　胡俊抬脚往另一条小巷走，陆仰星迟疑片刻，抬腿跟上去。

　　他掏出烟，分给胡俊一支。

　　这段时间他也注意到了，胡俊那晚去报亭不是给胡杰买烟，而是买来自己抽，只怪他当时把胡俊想得太简单，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胡俊熟稔接过烟，叼在嘴上，两手在口袋里一掏，又一顿，打火机不见了。

　　陆仰星看穿他的尴尬，点燃打火机递上去，给他点烟。

　　小巷灯光晦暗，火光照亮胡俊的脸，俏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眼窝深邃，有种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硬朗与冷峻。

　　“你从台球室跟我到这儿？”胡俊抬眸瞟他，语气淡淡的，好在没先前那么冰冷。

　　陆仰星收回打火机：“是，我不放心，就跟着了。”

　　胡俊深深吸了口烟，半晌后说：“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

　　陆仰星故作轻松一笑：“我知道，我也没要求你喜欢我不是？我就是怕你吃亏才跟过来。”

　　“那你看到了，贺晓军一直跟着我，我不会吃亏。”胡俊再次表明立场，要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陆仰星以后别自作多情。

　　陆仰星在看到贺晓军后就知道，胡俊是有备而来，并且从贺晓军的话分析，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配合着行动。

　　既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那必然也有所图，虽然陆仰星还不知道胡俊图的是什么，大概是钱？

　　“你们想干嘛？”他问。

　　如果是为了搞钱，胡俊这三两下应该也没搞到，如果是维系客户、假装配合，那为什么还拿人家钱包？

　　难道说，胡俊就是为了钱包里那几张钞票？

　　“干嘛你不也看到了？”

　　胡俊没明说，咬着烟头玩味地看着他。

　　陆仰星皱了皱眉，虽然不想但还是说出那个词：“你们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胡俊忍俊不禁：“什么抢劫？他亲口说要送我个钱包，不止他朋友听到了，刚才大排档的老板也听到了。”

　　陆仰星没了话，只要事情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就还好。

　　但风险也有，如果那个马甲男酒醒后反悔，或者借这点钱要挟胡俊，回头再找到台球室去，后续的发展难以预料。

　　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这点钱，值得吗？

　　还是说，胡俊下次仍打算故技重施，再把马甲男灌醉，继续搞点三瓜两枣？人马甲男又不是傻子，能次次让他得逞？

　　陆仰星思虑片刻，吐了口烟，说：“我不知道你在干嘛，但我不太赞成你这种做法，与其这样，还不如到我身边来，我给你钱更划算。”

　　“我去你身边，能干嘛？”胡俊戏谑地看着他，眼里蕴含笑意：“刚才那个男的说喜欢我要包/养我，你该不会也想包/养我？”

　　“挡酒！”陆仰星恨恨咬牙，停下脚步，“我雇你帮我挡酒，你也知道胡杰老拉我去各种酒局，我讨厌喝酒……跟你讨厌同性恋一样。”

　　他深深看着胡俊，烟夹在指间，随着路过的风明明灭灭。

　　胡俊一动不动叼着烟，半晌才忽地笑了：“知道了，你给我多少？”

　　“一个月两万。”

　　“比包/养的价还高啊？”

　　“老子有的是钱！”

　　陆仰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种狂妄的话。

　　不过他也确实不差钱，除了家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定居在香港的爷爷还每个月给他一笔恋爱经费。

　　再说了——

　　“包/养两万算少了好吗？”

　　陆仰星气也气死了，胡俊这傻子连行情都不打听就跟这种猥琐男出去吃饭？

　　“挡酒一个月两万，太多了，这种昧心钱我赚不来。”胡俊不领情，抬腿往前走。

　　陆仰星紧跟上去：“你以为我的钱好挣？我要你24小时待命，等于说你除了上课、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其余时间必须随叫随到，包括不能在外面找其他兼职。”

　　一听说不能找兼职，胡俊脸冷下来，闷着头继续往前走了一段，似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回头说：“好，我同意。”

　　陆仰星还没想好怎么实施，他又说：“有事微信联系吧！我先回学校了。”

　　胡俊把烟头往地上一掷，一脚踩灭，拐向另一个方向，陆仰星这才发现，他们其实离学校很近，前面巷口就通往学校后门。

　　他止住脚步，望着胡俊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