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如怀念》末日草莓

5、第 5 章

　　回北京这天，天空阴沉，一副要下暴雨的阵仗。

　　“这天航班不会取消吧？”郝越站在窗子前，一脸愁容地看着头顶一片望不到边的乌云。

　　“底下几天不是没有安排工作吗。”

　　顾易蹲在摊开的行李箱面前，慢悠悠地理着新买的十几件花衬衫。

　　乌云看起来像压住了对面那栋高楼的房顶，天色比刚才更沉了几分，看样子不出五分钟雨就要下了。

　　“易哥，我们还是提前一点去机场吧。”

　　“我去给周师傅打个电话。”

　　郝越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边说边快速划动着通讯录。

　　或许是大雨将至，气压很低的原因，顾易总感觉心里像有东西堵住了一样，吸气吸不满，呼气也呼不净。

　　自从那天在电影院里见到江浅淇之后，他晚上又开始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里静得他能听见心跳在身体里的回音。

　　那天也是一个大雨天，每年北京的七月都会下几场大雨，朋友圈里常常刷到被大雨耽误事的朋友吐槽应该买个船，也有人为公司放了几天假开心。等到雨季一过，大家又重新回到周而复始的日子里去。

　　但那一年的七月，因为看着江浅淇拖着行李箱一声不吭地关门离开，顾易心里缺的那一块，留在那个瓢泼大雨的一天里。

　　“你自由了。”这是江浅淇在出门前唯一开口对顾易说的一句话，她的声音伴随着窗外鼓点一样密集的雨声，突然打破了屋子里漫长的安静。

　　“这么大雨，你怎么走？”

　　江浅淇没有理会顾易的询问，推着行李箱拉开门。

　　“我送你。”

　　回应顾易的是清脆的关门声，“砰”的一声为他们的感情画上了句点。

　　江浅淇用手机叫了一辆车，司机开到小区门口说进不来，她打着伞往大门走，但风把雨从四面八方吹进伞里，等江浅淇上车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她想到顾易那句在身后响起的“我送你”，觉得好笑，他可以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的酒会上和被传绯闻的同组女演员敬酒聊天，却对刚在医院打完点滴的她说：“最近狗仔盯得紧，我帮你叫辆车接你回去。”

　　除了沉默，任何反驳和歇斯底里在此刻都显得可笑，门一关上他们从此各走各的道，无论顾易送不送她，她向他控诉过的关心和体贴在此刻都来的毫无意义。

　　和曾经想象过的分手不一样，江浅淇意外地平静，仿佛身上卸下来一件重担。顾易他终于自由了，不用因为她的感受，和经纪人为澄清绯闻的事情吵架，他可以重新在家里养回那些她害怕的生物，他看重的私人空间不再被打扰，起码不会再被她打扰。

　　而她也是。

　　有一段时间，江浅淇很爱研究星象。她一本正经地扒着书对照着她和顾易的星象解读，看到好的就圈着顾易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他们两的星象碰撞很热烈，羁绊深，缘分深，书上说这是一种前世延续的宿命。

　　那会儿她完全想不到，缘分再深，再相爱的两个人，也会因为抵不住压力和摩擦分道扬镳。

　　“还你自由，也还我自己自由。”

　　“姑娘怎么了？看你这俩大箱子，怎么这个天儿还出门？”

　　司机听着后排的女孩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奇地问道。

　　“回家。”

　　“就数今儿雨最大。”司机握着方向盘感叹道。

　　前往桃园机场的路上，台北的雨也如柱而下，雨刮器的速度已经跟不上雨水糊在车玻璃上的速度，从里面看，外面的世界在水珠中，模糊成黄绿赤橙的一片。机场大厅的冷气打的非常的足，江浅淇站在排队办理托运的队伍里，从行李箱中抽出一件薄外套穿上。

　　机场广播中一个甜美的女声正在不停地抱歉地通知大家，因为暴雨飞机将会晚点。

　　队伍最前面办理值机的那一大家子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问题，十五分钟过去了，他们这条队伍纹丝不动。窗外的雨下出了倾泻般的声音，江浅淇并不着急，往一只耳朵里塞上蓝牙耳机看着前面那一家子人和机场工作人员交涉时忙碌的身影。

　　乌云压城的时候，她预感到要有一场大雨，赶紧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往机场赶。一路上心跳时快时慢，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在焦虑什么，一会儿想到还没收尾的论文，一会儿担心樊川的戏试不上，最后她想到顾易前天晚上晃晃悠悠走在电影院过道上的身影，这一面之后他们会不会永远都见不到了，毕竟哪怕是缘分也不会时常光顾，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

　　万一是真的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那她昨天应该穿过狭窄的过道和密密麻麻的陌生人去和他说两句话的，哪怕是一句“你好”“好久不见”。

　　“今天机场怎么这么多人呀。”

　　“估计因为下雨晚点都被困在这里了。”

　　“这场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的样子，我们今天还能不能回去了”

　　“我已经佛了.....”

　　江浅淇前面的两个女孩斜着身子，目光绕过长长的队伍，绝望地落在了遥远的值机柜台上。

　　“哎！”

　　其中一个绑麻花辫的女孩突然举着手机激动地拍着她同伴的肩膀说：

　　“你猜我刚刚刷到什么！”

　　另一个女孩拖着无精打采的声音询问她看到了什么，江浅淇也好奇地把耳机音量调小了一点。

　　“刚刚粉丝拍的送机视频，顾易也在仙桃机场？！顾易啊！”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抓住另一个女孩的手臂，同时将手机举到了她的跟前。

　　视频不长，拍到的是顾易从保姆车里下来走进VIP候机室的画面，视频里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戴了一个藏青色棒球帽，刘海随意地遮盖在眼睛上，进入候机室的时候回过头礼貌地冲两边的粉丝笑了一下，接着手机里传出一阵沸腾地尖叫伴随着抖动的画面，视频就结束了。

　　“什么运气啊这是，跟顾易一起被困在机场。”麻花辫的同伴看完视频后感慨道，“虽然人家是在VIP候机室。”

　　江浅淇的心脏又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好像外面街道上被雨水和风裹挟着摇摇晃晃的树枝。

　　是啊，什么运气啊。

　　“有没有说顾易是哪个航班呀？”麻花辫的同伴一扫刚才的疲态，整个人斜向麻花辫的手机屏幕。

　　“估计是回北京的吧....”话说到一半两人抿着嘴互相望向对方，但掩饰不住脸上激动和期待的神情。

　　站在值机柜台前和工作人员交涉的那一大家子终于办理完了托运，长长的队伍开始移动，但外面的雨不仅没有小转的架势，风在城市里呼啸的声音伴随的星星点点的雷声愈演愈烈，透过机场的玻璃门望向窗外，天色比半个小时前还暗了几分。

　　顾易手里握着郝越帮他拿来的热拿铁，面无表情地站在VIP候机厅的窗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机场跑道，只有大到肉眼可见的雨点和几架孤零零的在外面淋着雨的飞机。

　　候机室里的温度非常适宜，干爽和弥漫着清新剂的屋子里别说和外面一片狼藉的大雨相比，就是跟人声嘈杂的机场大厅比，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郝越窝在沙发里，时不时拿起手机回复一下邹之鸿发来的信息。

　　“易哥，之鸿姐喊你开一个视频会。”突然他抬起头对着顾易伫立在窗口的背影说道，同时举了举手机。

　　“嗯。”顾易轻声应道，顿了两秒转身坐回到郝越旁边。

　　似乎对窗外的风景很是恋恋不舍。

　　郝越将手机递给顾易后倒在沙发靠背上闭目养神，渐渐地，眼皮沉重起来，整个人也沉重起来，邹之鸿和顾易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轻飘。

　　在“虽然是个反派角色但很出彩”

　　“我再考虑考虑”

　　和“顾易，你一定要接。”这几句话中，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顾易摇醒的。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太阳发着明媚的光高高的挂在天上，窗外的一切平静的好像刚才末日一样的大雨只是他们的幻觉。

　　“可以登机了。”顾易对他说道。

　　郝越惊了一下，看了看时间，还好，延误了一个半小时，比他们预期的要短。郝越赶紧拿起包，胡乱地理了理衣服站起身。

　　顾易和邹之鸿结束通话的时候雨势已经渐小，他本想听听郝越对于刚刚那通电话有什么想法，一转头发现郝越已经睡着了，想到他这几天在台湾跟着他拍摄也辛苦了，便没打扰他。

　　往登机口走的时候他满脸严肃，实则是在心里思考和权衡刚刚邹之鸿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个角色，虽然出彩，但也确实是个非常反面的角色，家暴，出轨，玩弄别人的感情，全沾了。最大的顾虑还是，数起来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认真地对待过拍戏了，他曾经视为内心最纯粹的东西。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烂下去了吗？能不能回大荧幕，樊川借这部电影给你递了一把钥匙，你自己好好想想。”

　　邹之鸿的话在耳边挥散不去。有时候他知道自己陷进了一个怎样的沼泽，但却又动弹不得，他就安慰自己，那就这样吧，有名有利又怎么不好呢？

　　“顾易，回北京好好休息。”

　　“哥哥下次还来台湾哦！”

　　陆陆续续有扛着长枪短跑的粉丝围了上来，顾易暂时抛开了脑子里的事，对着面前的单反镜头挨个微笑点头，柔声地回答粉丝的问题。

　　等到把东西放好落座后，他把口罩戴好，对郝越说：“我睡一会儿。”
　　就靠在商务舱的飞机座位上没再出声。一些跟机回北京的粉丝很守秩序的去经济舱坐好。

　　顾易是等到大部分旅客都登机完毕后才登机的，现在空姐已经在进行飞行前的安全知识科普，做着飞行前最后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