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告白》渊澄宇安

6、第 6 章

　　实习还没结束，苏式薇就和先前给实习生下绊子的那位同事闹翻了。
　　一连出现问题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钟之遥反思的结果是：他不适合教学。
　　安抚好苏式薇，钟之遥还计划着什么时候三个人一起吃饭，刚想好去吃什么，就接到了方盛伦的邀请。
　　应该是因为方天逸。
　　虽然是朋友，但处在不同的立场，经常和方盛伦接触，钟之遥总有一种自己要跳槽的错觉。
　　方盛伦是好心，凭借着方盛伦的人脉在工作上如鱼得水，这样的关系似乎盖过了“朋友”，而钟之遥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怎么没人告诉他，方盛伦的朋友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天逸看起来很不错嘛，被你撞坏的那辆保时捷修好了没有啊？”
　　“你如果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丢出去。”
　　听他们说的话，还真是“狐朋狗友”。
　　一桌子的大人，就方天逸塞在钟之遥和方盛伦身后格格不入。
　　“你不喜欢这桌的菜吗？”
　　桌上的菜，方天逸夹了两筷子后再没动过。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点东西才行。
　　“他们家单卖的酒酿汤圆很不错，可以吃吗？”
　　虽然没什么酒精，很多小孩都会吃，但毕竟有酒酿的成分。
　　方盛伦像是算好了方天逸不吃，早点好了。
　　钟之遥先接了碗，舀了一勺，仔细确认了汤圆的味道没有很浓的酒味，顺手喂到了方天逸嘴里。
　　钟之遥发誓，他真的只是顺手。
　　可不巧被看到了。
　　“之遥是当爸爸牌妈妈了吗？”
　　“或许更像操碎心的单亲老父亲。”钟之遥把碗放在桌上，给方天逸腾出更宽的空间，“就看盛伦是否接受了。”
　　不管有意无意，钟之遥拒绝成为某些玩笑的主人公。和善不代表他没脾气。

　　方天逸吃完那碗酒酿汤圆后，整个人散发着“喝多了”的气息。
　　“学校的新学期要开始报道了，再过几天要赶回去做准备，下次见面至少要三个月后。”
　　散场后，钟之遥和方盛伦他们一起离开。
　　方天逸要走，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所以不会因为要离开而感到伤感。
　　钟之遥回头看方天逸时，正好他也在看他。
　　“开学快乐。”
　　有些遗憾，钟之遥没有确定心里的那份情感。
　　可能他对方天逸，就是有一点喜欢的。
　　方天逸总还会回来，等下一次见他，这种感觉应该就会消失。就像当初父亲离开一样，钟之遥以为会一辈子留在那段阴影里，现在对父亲的感情也平淡了。
　　再深的感情也熬不过时间的打磨，更何况只是钟之遥一个人的悸动。
　　方天逸离开的那天，钟之遥在忙工作，没有去机场，只发了一条讯息。
　　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钟之遥不再回家工作。
　　眼睛里的血丝也不再是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
　　离职回家过年的时候，妈妈终于问他，对成家有什么打算。

　　自那年看着方天逸离开，钟之遥再没见过他。
　　除了每年新年问候的邮件，钟之遥也只从方盛伦那里得知，方天逸现在的中文很好，不会再被方盛伦绕晕。他懂事了很多，但依然爱玩，大一的时候在欧洲四处乱跑，大二的时候和朋友去非洲爬了乞力马扎罗山。
　　钟之遥当初那份心动，渐渐被时间磨灭。
　　没有工作和情感负担，钟之遥花了半年时间在去往世界各地的路上。这份自由仿佛让他重获新生。
　　在意大利的街头，获胜球队的球迷正在狂欢。钟之遥抓紧手机的同时，小偷从他身边逃走，紧跟着，受害人撞进他怀里。
　　仅迟疑了三秒，钟之遥随即拉上他去追。
　　看着目标消失在视线内，钟之遥没放开他的手。

　　方天逸，你怎么了。
　　你应该像超人一样抓住小偷。至少应该跑的比我快。

　　“放松！不要憋气。”
　　第三年，没有方天逸的新年祝福。钟之遥以为他们的联系将就此止步时，他又出现了。
　　“心脏受损，还在恢复期。不能过度运动。”
　　钟之遥总在听别人口中的方天逸。这次听到的他与以前听到的他，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的心脏，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问题？”
　　“一年前，从非洲回来之后。即使恢复，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他刚辞职，下个月要飞中国。”
　　当钟之遥走向方天逸时，他是不是也在向钟之遥靠近？
　　方天逸也曾紧紧握住钟之遥的手。
　　钟之遥放不下。
　　钟之遥爱他。
　　四年时间并没有减弱对他的思念。
　　“我每年都在等你的新年祝福。”

　　请让我做你的心脏，只为你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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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之遥从茶杯里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原以为挨一顿揍可以解决的事，方盛伦愿意把时间花在沉默上，是钟之遥没想到的。
　　“天逸入职后，你也准备跟过去吗？”
　　“不。我已经答应了，还是留在这。”
　　“……”
　　“我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方天逸和方盛伦说他和钟之遥在一起的时候，方盛伦仿佛听见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我了解你，也了解我弟弟。我不觉得天逸喜欢谁或是你喜欢谁不对，但我依然很生气。我甚至怀疑你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但你了解我。”
　　“所以我知道你不会。”
　　“那你要和我说的话是……”
　　思考良久，方盛伦找不出钟之遥的不对。
　　“爱方天逸，辛苦了，以及，谢谢。”
　　“我的荣幸。”
　　方盛伦还是越想越觉得膈应，挽起袖子。
　　“还是揍一顿吧。”

　　那年过年，方天逸和钟之遥回家，妈妈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迎上来，很稀罕方天逸的模样。
　　钟之遥想起他和妈妈说起方天逸时，她的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问钟之遥：“那他的父母呢？他们也能接受你吗？”
　　或许是接受的。在失去方天逸的边缘驻足多次，除了健康，已经没有太多事能让他们绝望。

　　望着方天逸，妈妈忍不住问钟之遥：“你不是说外国人长的显老吗？那，天逸……”
　　钟之遥哭笑不得。
　　“妈妈，我像是很混蛋的人吗？天逸当然成年了。不信您自己问。”
　　正在认真剥豌豆的方天逸“偷”吃了一颗，觉得甜，又吃了一颗，皱着脸咽下去了。
　　妈妈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太小。
　　方天逸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妈妈想问你，几岁了。”
　　方天逸笑着回答：“二十二。”
　　和钟之遥刚开始工作那年一样的年纪。
　　那年没有说出口的爱意，从另一个合适的时间再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