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洛斯》提莫吃蘑菇

80、三十三

　　“我是因为你们玩女人生气的？”杜锐的眉毛简直要炸飞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不知道？万一让哪个卧底瞧出了门道，这里的东西可够我们集体枪毙八百回了！”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男人也不是个善茬，翘着腿倚靠在床头上：“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有哪个走出去过？杜总，您总是警告我们没有用，你们的屁股，都是我们哥几个擦的，哪来的滚哪去，叫你一声老总，那是给你面子，我警告你，别惹老子，下场，你是知道的......”
　　“......”杜锐一时语塞，脸色被气得发青。
　　罗成没想到一项嚣张跋扈的杜总会在一个小弟面前吃瘪，他立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剑拔弩张，好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个人守着一具尸体僵持着，后来不知是谁打来了座机电话，那个放狠话的马仔才穿上衣服，目中无人地走了出去。
　　“看什么看，还不收拾了，我弄不了他，还整不死你，赶紧儿地！”
　　刀疤脸可是瞧着杜总的脸色办事的，自然不敢顶撞怠慢，麻利地就去拖那具绵软的女尸，想必他是经常做这种事，很快便将女尸拖进了一侧的门内，没了动静。
　　杜锐被人呛了面子，火气自然就顶得脑门子发烧，他先是坐在了沙发椅子上，从桌面上拿起香烟来抽，抽了两口见压不下邪火，就看什么都不顺眼，突然眼底有了撒火的目标，猛地一伸脚，就踹翻了立在椅子边上的垃圾桶，咕噜噜地散落了一些生活垃圾。
　　“m的，这叫什么事，我是老大还是他是老大，逼急了我就找人弄死他，让他跟我搁这横！”
　　罗成从一进屋就没发声，杜锐絮絮叨叨地咒骂了一番，这才想起罗成来，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这里就是中央监控室，除了座机可以接收外边的指令，什么通讯设备到了这里都没信号，所以别想着通风报信，或者偷着录像传递给外边的人，上边能选中你让你接触这些，就是早已把你的底裤都扒明白了，你忠心福润，大家就一起发财，你若包藏二心，那就不得好死，上面的人是很精明的，你能想到的招数他们都能预料的到，所以，我希望你是真的跟我们一条心，毕竟，我也挺看好你的。”
　　杜锐明面上是交心，可话里的意思却是恫吓，他也摸不准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是卧底，也会不会能力太突出，继而抢了自己的风头。
　　遥想当年，他差一点儿就跟这个位置失之交臂，要不是自己狠毒，敢干，那么现在坐在这里发号施令的，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罗成抬起眼睛，盯着近前的屏幕看了小片刻，画面中，浓妆艳抹的陪酒女郎正陪着客人划拳喝酒，一侧的沙发上一男一女已经耐不住饥渴纠缠在了一起，满眼所及，肉白的一片，恶心极了。
　　方润言将截屏的照片，一一举给罗成看，这其中，还有一张小桔蜷缩在行李箱内的画面。
　　小姑娘穿着吊带睡裙，长发遮挡着半边面颊，她的皮肤很白，身材瘦弱，静静地躺在行李箱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罗成的眼睛就这样定格着，他其实一点儿都不认识这姑娘，就是觉着这样的死法，太眼熟了。
　　福润并不是对每一个食客的归宿都是暴力的，像一些不幸吸多而殒命的女食客，他们会给她穿好衣服，甚至是梳好头发，涂好嘴唇，再将她们像一件瓷器一样摆放进行李箱内，带往另一处。
　　而对于一些不是很乖顺的食客，他们甚至会在对方清醒的状态下，去切割开他们的身体。
　　罗成不止一次观摩过这种刑罚，就在监控室背后的空间，那场面很血腥也很刺激，仿佛是个人走进来都会蜕变成恶魔，甚至在某个瞬间，他自己都很想去亲手体验下，这手起刀落分尸的快|感。
　　见他长久的盯着小桔的照片看，方润言尝试问：“你认识这个姑娘？”
　　方润言没有用死者去称呼邹郡娜，但罗成也知道她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不认识！”他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方润言：“她是福润的一名陪酒女。”
　　“是吗？”罗成道：“许是新来的吧，我没有任何印象。”
　　“也是，福润每年都会进来不少漂亮姑娘，能令你记住的，大概只有颜值特别出众的类型了。”
　　罗成勉力的扯了扯嘴角，好似在笑：“颜值偏低的姑娘也有，顾客的喜好从来都不是统一的，有的人喜欢瘦的，有的人喜欢丰满的，还有的人喜欢老的，喜欢丑的。”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什么都不喜欢。”罗成歪着脖子看向方润言。
　　罗成的眼睛很浑浊，看向自己的时候也传递不出来什么讯息，似乎他根本就没想过老实交代，就这么干靠着，磨你的耐心。
　　方润言与他对视了能有三十多秒，他说：“你若是想为罗文冰报仇，就应该跟警方合作，老实交代，你现在仇视我们，消极抵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会令犯罪分子寻到可以逃避法律的缺口，你一直这样只会令更多的人继续受害！”
　　“那又怎么样？”罗成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光亮：“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不想说你们又能拿我怎样？刑讯逼供吗？”
　　“罗成！”方润言第一次动怒：“时宇很信任你，可你却从未信任过他，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担心你的安危，时宇不得已找上了张珂，继而令张珂被暴露惨遭横死，你若是还有一点点良知，就别带着个人情绪在这阻挠办案！”
　　第一次听到警花发出怒吼，令在场的小警员无不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一直温润如玉的方警花，竟然也有怒目金刚的时候。
　　罗成在听到Lina的时候，心底是很触动的，可他就是不想让所有人好过，干脆闭紧嘴巴，阖目养神去了。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样耗费在了罗成的沉默里，中午在赵时宇办公室吃饭的时候，楚薇终于醒了。
　　将炒肉拉皮放在楚大闺女的跟前，这个熬了一整个通宵的女战士全无胃口，象征性地拿着筷子捡着肉丝吃。
　　“我在泰和的监控室里看了一宿，这个郑姐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呆在杂物间里，偶尔荆少康会出现找她，但两个人在屋内相处绝不会超过十分钟。据保安说，这个郑姐话很少，干活很勤快，从不抱怨嚼舌根，每天都会提前到公寓工作，下班点也会拖一段时间，反正她出现的时间段都是公寓里人比较少的时候。”
　　赵时宇听了，点了点头：“那她的下班路线呢？”
　　高扬接嘴道：“这个郑姐每天都是坐27路来上班，返程是在衡达菜市场站下车，附近的摄像头没有拍摄到她从哪个口出去的，我怀疑她在菜市场的某个位置应该会有地方换装，不然那么大个菜市场，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这也不无可能。”方润言插嘴道：“以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郑姐跟荆少康，韩存溪是合谋的关系，而据韩存溪所说，郑姐跟荆少康来往密切，他们两个的身上一定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弄死福润的人，好将这座隐蔽的毒巢完全暴露在人前，而邹郡娜就很不幸，被韩存溪游说，进了福润做鬼。”
　　“这样周密的部署，不可能发起者是一个不严谨的疯子，所以这个郑姐，本人应该是很谨慎狡猾的。”
　　不然就凭荆少康那个食不果腹的瘾君子，是根本就完成不了的。
　　赵时宇将嘴里的饭咽下去，道：“荆少康的自杀，应该不是单纯的因为戒毒屡次失败，而是他跟郑姐之间的关系，可能性被暴露了，因为这个还活着的韩存溪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隐患，他为了能保护这个郑姐，干脆就让自己永久的闭嘴了。”
　　这时高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我上午在辖区调取荆武的户籍档案，发现了一个事，就是荆武在开办物流公司的初期，租的场地是启泰的，两年后，启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将这块地以低于市场三成的价格卖给了荆武，而荆武的物流公司就是在这一年突然爆火了起来。”
　　赵时宇猛地皱起了眉：“荆武跟启泰，也有关系？”
　　“怎么了？”方润言因为来安坪比较晚，自然是没太听过这个商业帝国的内幕。
　　赵时宇解答道：“启泰是当年领导班子费尽全力招商引资来的金主，为首的核心人物就是我们江局长的养父——何培星，当初为了笼络住这位财神，市里给启泰开了不少绿灯，只可惜，何培星命短，他意外身亡以后，这座商业帝国就被拆分变卖了，不过掌权的还是他们那些元老级的人物，臭名昭著的大观园，就是启泰的产业，只不过它们做的很隐蔽，用子公司去背锅，实际上现在安坪有头有脸的大企业，都是启泰在暗地里控股，说白了，整座安坪要是没了启泰，那跨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方润言：“高扬说荆武夫妇是因为运转毒品，才出了车祸，那这其中，会不会跟启泰有关联？”
　　“不排除这个可能！”赵时宇说：“荆武是开物流公司的，想必启泰为了把福润的生意做大，自然要增加可信的人手来为自己运作，荆武一定是被承诺了什么高额的分成，所以才不惜触犯法律替他们运毒，可从结果来看，后期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荆武的存活威胁到了福润的利益，所以他们夫妇才会离奇横死。”
　　“这样看来，荆少康跟郑姐合谋了邹郡娜吸毒过量至死的案件，就说得通了。”楚薇眨巴着眼睛道。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我们想要解开这个巨大的谜团，只能是先撬开梁启明跟罗成的嘴。”赵时宇将饭盒放下来，郑重道：“吃完了饭，高扬继续去追查荆少康这条线，楚薇还是盯着郑姐的活动轨迹，你呐就辛苦点儿，大变活人这种事在我们刑侦科是不存在的，衡达市场就是你接下来的战场，干好了，爸爸请你一个月的榴莲披萨。”
　　一听到吃，楚薇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正道：“YES！”
　　“孙橹，下午你带上几个人把杜锐给我从医院里提回来，这家伙既然没事就别在医院里浪费医疗物资了，那两个不开口，那就先敲他的嘴。”
　　“是！”

　　陆陆续续地将午饭吃完，赵时宇在饮水机上打了半杯开水，在杜锐还没有带回来之前，他还是需要跟梁启明磨磨嘴。

　　重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梁启明已经有些饥渴了，不过他向来吃饭就很少，此时还能抵抗一阵子。

　　赵时宇杯子里的茶叶都不知道泡过几个来回了，喝在嘴里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可他还是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态度，甚至还砸吧出了声响。

　　梁启明看着他表演，起先还没意见，渐渐的，他隐忍的限度到达了顶峰，整个人很是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

　　“咔~~”

　　赵时宇听到椅子的声响，抬起眼皮看他：“怎么了梁总，凳子冰到屁股了？”

　　梁启明没好气道：“您喝个茶水能别发出这种动静吗？”

　　“怎么？我喝个茶水也碍您事了？”

　　梁启明骨子里虽然不正派，但表面还是伪装的很斯文，他弄出一副文人的态度，批评道：“你这样很不礼貌，会打扰到旁人！”

　　“打扰谁？”赵时宇痞气道：“你吗？可你什么都没说呀，我们现在也无法工作，我除了喝水，他们两个除了卖呆儿，我们还能做什么？在说了，你不也无所事事吗？既然大家都是放松的状态，你管我发出什么声音呢！”

　　“......”

　　梁启明被关在市局已经快24个小时了，他不清楚外边究竟变没变天，上头的人究竟何时才会安排来对他施以解救，越是这种不确定的时候，他越是安定不下来，自然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令他烦躁。

　　知道他们都是硬骨头，赵时宇也没着急，干脆攻心为上，你耗我就陪着。

　　你来我往的怼了几句，梁启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说自己心脏不舒服，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

　　恰在这时，负责对福润全面侦查的缉毒大队也回来了，满走廊都是乌泱泱的高矮胖瘦。

　　“干嘛呢这是？”赵时宇将水杯盖子拧紧，迎着老宋那张晚娘脸追问道：“这是缴获了多少公斤的大买卖，你们大队是不是连休产假的狗都去了？”

　　“滚滚滚......”宋梦圆一脸热得慌地骂道：“我们这是去抓人去了，就前两天逮到的那些瘾君子，狗咬狗咬出了一整座狗肉厂，我这还是只按照名单上抓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是外市的，我等下得跟他们那边联动，不然就是生狗崽子，也得给我憋回去抓完人再生！”

　　“这么生猛？”赵时宇一听便来了精神，跟着宋梦圆一路道：“我这边嘴都跟租来的似的，一个有用的字都不愿意多说，你这边可倒好，不用打自己就招，哎呀这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呐！”

　　缉毒大队三年也难碰上一起大案，此时的老宋一脸即将要授勋的嘚瑟，拍着胸脯子道：“等着，我给你抽几条大鱼出来，好好让那个姓梁的开开嘴。”

　　“得嘞！”赵时宇立马狗腿状，目送着宋梦圆拐进了缉毒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