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大游梦

45、2019

　　等他们收拾整当又回到餐桌前时，土豆片果然冷了，程凡把他们下锅里热，蒋一天看着问，“怎么不用微波炉？”

　　程凡说：“下锅热好吃。”

　　听到好吃，蒋一天是无条件听程凡的。

　　这看来又是一天平常但温馨的日子。

　　晚上，程凡窝在蒋一天怀里，突然小声喊他，“一天。”

　　蒋一天“嗯”一声答应他。

　　程凡轻声问，“以后你出去工作了，姥姥这间屋子怎么办？”

　　蒋一天说：“留着啊，我们又不会一直在外面，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等我们回来了，这就是我们的家。”

　　程凡没答话，又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

　　蒋一天想了想，“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程凡亲了一下他的脖子，“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

　　蒋一天又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就每天上课啊，下课放学回家吃饭，再看会儿书或者看会儿电视就睡觉了。”说完嫌弃的皱眉，“真无趣啊，我当时怎么过来的。”

　　程凡小声笑了，“但是我还是想听。”

　　蒋一天就说：“每天重复的事情太多了，我一下还想不起来，等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程凡又亲了一下他喉结，“好啊。”

　　蒋一天吞咽了一下，提醒他，“别惹火啊。”

　　程凡笑着看他，“又没让你忍。”

　　蒋一天：“……靠。”靠完了翻起身压在程凡身上，“那我们就做做睡前运动吧。”俯身咬住了程凡的唇，同时。

　　程凡热情的回应着他。

　　………………

　　程凡继续靠在蒋一天怀里，哑声问他，“你累不累？”

　　蒋一天笑了一下，“这话是不是该我问？”

　　程凡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想问，你这几个月是不是都很累。

　　蒋一天为了证明自己，又抱着程凡艹

　　she。

　　了两次，程凡始终看着他，喊着他，抱着他。

　　程凡的声音更哑了，他突然说，“我想以后开一家很大的便利店，要是你在就好了。”

　　蒋一天马上说，“我肯定在啊，我是你股东。”

　　程凡轻轻的笑，棕色的眼睛还是看着他，“你真要给我投资啊？”

　　蒋一天脑袋动了动，“投啊，盈利了给我分红啊，不白投。”

　　程凡又问，“要是亏了呢？”

　　蒋一天就说，“那就从头再来。”

　　程凡笑了，笑了几声，和蒋一天贴的更紧。

　　这样，真好啊。

　　等程凡睡着后，蒋一天很小心的动了动被压麻的胳膊，抱着程凡稍微换了个姿势，然后看着他。

　　看着程凡睡着后轻轻皱起的眉头，蒋一天用非常小的力道把它们抚平，然后亲了亲。

　　他看着程凡，只觉得越来越爱他，想和他永远像现在这样，相互依靠着过着。

　　他陪着程凡，程凡也陪着他。

　　他明白程凡心里有事，也明白程凡不肯说出来，没关系，他会在门口守着，等待程凡有一天能够抓住那个把手，他就可以带着他走出来。

　　“我永远爱你，凡凡。”

　　我真的很幸福。可以遇见你。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顺顺利利，总会遇到一些难事，暂时不愿意走出来，但是我们拥有彼此啊，我们可以相互依靠，相互陪伴，只要我们都相互爱着，就够了。

　　蒋一天搂着程凡，也慢慢睡着了。

　　…………

　　第二天起来后，蒋一天发现程凡非常沉默，沉默的太异常了，他几乎不说话了，蒋一天叫他他也半天没回神，这样的程凡蒋一天没法再忍了，他提高声量吼道，“程凡！”

　　程凡被吓了一跳，依旧淡淡的笑着，“我在想一会儿给你做什么菜。”

　　蒋一天拧着眉看他，明显不信，但还是说：“我给你做，你觉得你这样能做饭吗？能不能吃都不知道。”他语气很冲，知道自己气上头话不过脑子。

　　知道自己不冷静，蒋一天就闷头进厨房了。

　　冰箱里没菜，蒋一天小声“靠”。

　　抓了两把青菜，打个鸡蛋做面条算了。

　　程凡也走过来，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看他，也不做声。

　　蒋一天知道他在看，没回头，还是做着手里的事。

　　两个人沉默着，谁都看不见对方的眼里有什么情绪。

　　直到面条上桌，程凡夹起面条吃了一口，笑着说，“好吃。”

　　蒋一天还是不理他。

　　程凡就轻轻抓住他的手指捏了捏，“对不起，一天。我今天心不在焉了。”

　　蒋一天反手握住他的，“别跟我说对不起。”

　　程凡就点头应，“啊，不说了。”

　　吃完面条，他们一起洗了碗，靠在沙发上相互倚靠着看电视。

　　刚开始都还好好的，后来还是蒋一天发现的不对。

　　程凡没在看电视，他时不时望一眼窗外，或者看一下眼钟的位置，他握住的手也越来越凉。

　　蒋一天低头，“凡凡，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程凡提不起笑了，他木然的摇头。

　　盯着程凡的表情，蒋一天心里越来越怪，然后逐渐不安，心脏好像有一块软肉被揪着疼，他开始和程凡一样，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凡凡，你到底怎么了？”

　　程凡终于看向他，眼里的情绪蒋一天看不懂，他站起来，不敢再看了，他突然在客厅里快步走来走去，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觉得很暴躁，想吼，想叫。

　　又跟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喉咙，什么也喊不出来。

　　蒋一天深吸一口气，“程凡！你告诉我！”他急了，冲程凡无所顾忌的喊，“你他妈告诉我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

　　程凡望着他，仍然是那种他看不懂的，也不想懂的东西。

　　门铃响了。

　　程凡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眼神变得很慌张，他也站起来，死死瞪着大门口的方向。

　　蒋一天闭了闭眼，去开了门。

　　“……爸？”

　　蒋爸怎么现在过来了？

　　怎么每次来都在差不多的时候，快过年了他公司不忙吗？

　　简直是怪事。

　　全是怪事。

　　“你怎么来了？”蒋一天脸色不好，也懒得装。

　　蒋爸却不像之前一样对他的态度表示不满，而是，看了一下屋子里面。

　　准确说，是屋子里的程凡。

　　蒋一天震惊回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见程凡朝蒋爸点了一下头。

　　蒋爸的声音又响起，“走吧，还等什么。”

　　蒋一天想问他走什么，可开口却没了声音。

　　蒋爸说：“你不用收拾了，东西我这里都有，直接跟我走吧。”

　　蒋爸又看了眼程凡，才反应过来的问，“怎么，程凡还没跟你说清楚？”

　　蒋一天勾起嘴角，笑了。

　　他笑了，笑的很大声。

　　“我……哈哈哈……我知道……我不应该……哈哈，什么也不知道……才好吗！”蒋一天哑着声音吼。

　　“程凡！”蒋一天回头，程凡从来没见过蒋一天这个眼神。

　　他走上前，抱歉的看着蒋爸，“叔叔，我来说吧，您去车里等一下。”

　　蒋爸皱着眉看蒋一天，还是点了头，两个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说清楚好了。

　　蒋爸下楼了，程凡关上门。

　　他没回头。

　　蒋一天瞪着他，冰冷的语气比这寒冬天还冷人心，“解释。”

　　程凡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藏不住的颤抖都紧握在掌心。

　　“一天，用不着解释了。”程凡平静的看着他，“你明白了。”

　　“我不明白。”蒋一天朝他吼，“我一点都不明白，程凡。”

　　“你走吧。”程凡说。

　　没声了。

　　谁都没声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看，渐渐的，程凡不再没有表情，他眼睛里又甜蜜又悲伤，轻轻的对蒋一天说。

　　“一天，你就走吧，我不需要你陪着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怎么会有一天，连开口都成了受刑。

　　“我们两个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就算勉强在一起……”程凡停住几秒的呼吸，才艰难的重新开口，“也迟早会分开，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你意思是，你后悔了？”
　　“是啊，我后悔了。”
　　“你不要我了？”
　　“……不要了。”

　　程凡说完，不敢再看蒋一天，垂头闭着眼睛，程凡几句话，否定了他们生活的曾经，还有未来。

　　“程凡，我才明白，我从来都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心里到底有什么。”很久很久的静默之后，蒋一天这么说，说出来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程凡只意识到，他从没听过一天这样的语气。

　　蒋一天走了，空着手走的，没带任何东西。

　　程凡逼走了蒋一天，也逼走了自己所有的情感。

　　蒋一天走了，他的生活，他整个人，只剩了一具空壳。

　　程凡发烧了，那天下午他吐了两个小时，吐到最后呕出了血，就直接摔在马桶边，眼前一片模糊。

　　程凡开始哭，他自己也惊到了，这辈子没发出过这么难听的嘶吼声，要是蒋一天听到，会很嫌弃的吧，会，认不出他的吧。

　　可是他唯一的一天已经没有了。唯一的希望没有了。

　　……不是不是。

　　程凡，你做的对，你不能自私，你都已经这么烂了，不能让一天也沾染上污秽，不能再拖着他。

　　程凡一个人烂就够了。

　　蒋一天是广袤无际的天空，而他只是市井里最平凡的普通人，他们的人生本来就不该交汇的。

　　这几年，程凡已经够幸运了。

　　他生来罪恶，平平凡凡二十年，到头来只有一天的存在是明亮的。他的明亮照进程凡的生命，就这么五年。

　　五年好短啊。怎么这么短。

　　短到他没有信心，能够依靠这五年的时光，这些美好的记忆，度过他以后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