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游戏》矜悠一遇

5、荒村献祭：神祠，神赐

　　灰色的烟雾笼罩的范围很大，覆盖住了李家村的每个角落。从山顶俯瞰而下，大雾似屏障般形成了道明显的里外分界线。

　　枯树上的叶儿短短几天便已落尽，徒余墨黑色枝干上停着的乌鸦凄厉沙哑的哀嚎。

　　边肆捂着鼻子，弓着腰一点点艰难地往前走“咳咳咳，这烟雾怎么越来越浓，都快到了把人呛死的程度。”

　　社会哥脾气暴躁地挥了挥空气里弥漫着的烟雾，说“鬼知道啊。根本理解不了这副本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哪个闲的蛋疼的人折腾出来的？”

　　因着恶劣的副本环境，本不到几分钟的路愣是走了许久。

　　一脚迈进神祠，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神祠的最中央摆着座红檀木雕刻而成的神龛，神龛上立着汉白玉雕琢的神像。

　　神像的模样奇特，不曾慈悲肃穆、眉眼含笑，反而似哭似喜，如荒诞闹剧里的冷漠旁观者，诸事不放在心头。

　　边肆抬眼一瞥，便捂着胸口直往陈九生背后窜，吓得声音都变了个调“靠，那是什么东西！！”

　　“普通神像而已，你不用弄出那么大的动作”陈九生盯着被紧紧扯住的衣角，无奈地笑了笑。

　　边肆闻言立马撒开了自己的手，三两步并做站在众人之前后得意地挑了挑眉，挂着副游刃有余的小表情，自信的说“你们放心，我就知道不是什么鬼都有胆量敢晃到本小爷面前找死的的。”

　　“……”

　　成群的乌鸦飞过头顶，在这尴尬到让人忍不住扣脚趾的氛围下，众人齐刷刷地低下头躲避着边肆的目光，生怕他又说出震撼而炸裂的发言。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赞扬和崇拜，边肆兴致缺缺地闭上了嘴，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了。

　　神祠的面积很大，大到没有个三四天根本探索不完。

　　偌大的空间沉默、寂静了半响，陈九生略微上挑的丹凤眼眯了眯。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勾着唇道“虽然神明游戏不按常理与套路出牌，但它终归是不想让我们这群玩家轻而易举地找到线索，从而顺利通关。”

　　“它既然在先前就以经提示过这个副本的名字，那就肯定能预测到有人可以猜测出这个副本的主线是围绕神祠进行。”

　　“所以游戏绝对不会把线索放在显眼的位置，而是藏在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我们最好先忽略中间的正殿，从偏殿找起。”

　　众人沉思了片刻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看起来尤为地好忽悠。

　　陈九生嘴角扬起的弧度则是更高了，坐等着这场戏最后的谢幕曲。

　　七个人里除了个浑水摸鱼的陈九生，其余的都在卖力地寻找所谓藏在隐秘角落里的线索。

　　俊朗青年翻箱倒柜地搜索着铺了很厚一层灰的角落，米白色衣服上抹不掉的黑色污点和鬓角滑落的汗水衬得他万分狼狈，不复初见时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

　　青年翻找的仔细，可心里却在揣摩着陈九生先前说的话。他总觉陈九生不太对劲，像是刻意地引导众人忽略掉正殿，好似那有什么关键性的、能影响副本未来发展走向的东西。

　　“线索啊！”他恍然大悟，敛着深沉的眸色低声喃喃道，在光线昏暗的神祠里整个人陷在了阴影里。

　　青年捏着泛红的耳垂，腼腆尴尬地对其他人道“你们先找，我要回木屋一趟。”

　　“嗯？”众人先是疑惑不解，最后似联想到了什么都关怀性地笑了笑。

　　而青年则是更为紧张了，四肢僵硬，甚至于控制不住地同手同脚出了门。

　　陈九生淡淡瞥了眼他的背影，拍了拍手上沾染着的灰尘后转过了身。

　　青年在走了一定的距离，感受不到被注视着的目光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抬脚便朝正殿走去。

　　慢悠悠地围着正殿绕了几圈，认真打量着这儿的每一处细节。

　　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隐蔽地角落，可再次一无所获后到了要回去的时候。

　　心里虽是提前做足了失望而归的准备，但到底是不甘心。

　　站直了身子抬眼环顾着四周，正中央的神龛和神龛上的神像忽然映入眼帘。

　　“终究还是在无知无觉中被误导了呢”

　　青年蜷缩着的手指用力地攥在一起，留下了一道道鲜明的红色月牙痕迹。

　　他一步步向前，指尖划过红檀木神龛上的纹路后停在了汉白玉神像上的凸起处。

　　轻轻往下按了按，神龛缓缓打开露出了本褪了色的册子。

　　蓝色调的册子上印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在一点点拂去上面的灰尘后才勉强认出那儿写的是“族谱”。

　　他掀开第一页，用狼毫书写着的廖廖几行娟秀小楷记载着李家村的曾经。

　　据说李家村的先祖为了避开纷飞的战火和冗杂的税收而选择背井离乡，他们在人迹罕至的这儿安营扎寨，一晃就是几百年的时间。

　　在远离世俗的地方，男耕女织生活的幸福维持了许久，可所有的一切都终结于来势汹汹的鼠疫。

　　在某天，李家村里无故出现呈黑紫色的尸体后如同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不少人寒战高热或神志不清，谵妄或昏迷，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众人心生畏惧，惶恐不安，村子里弥漫着散不去的死气与绝望。

　　就在这时，村长李平锦机缘巧合之下从一道士手里得到尊似喜似悲，模样怪异的神像。

　　道士告诉他只要摆在神龛上日夜供奉就能得偿所愿。

　　李平锦本是不信邪，认定是这话只是说笑罢了。但在村民陆陆续续死亡的情况下，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虔诚地祈求这世上真的存在能实现愿望的神明。

　　好在道士所言皆为真，在以九头牛羊为祭品献给神明后村子不再出现死者，一切归于平和。

　　村民感念于神明的慈悲修建了座青砖黛瓦、飞檐翘角的神祠。

　　可欲壑难填，诛求无已，几十年后有人不顾村长李平锦的阻拦为了一己私欲向神明祈求着无尽的财富。

　　神明收下祭品，作出了回应，赐予他之所求一切。见此，暗生艳羡的其他村民纷纷向神明祈求，甘愿付出自己的所有。

　　打哪儿开始，村子似变了个样子。原先备受珍惜的农田荒废一片，旁生了杂草，勤劳纯朴的村民不再劳作，整日在屋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但在生死面前所有的金银财宝不过是轻飘飘的浮云，无人能够抵抗。

　　精神与物质得到满足时，他们追寻起长生不死、不老不灭。长生对普通人而言没有任何可能，可在掌握诸多权柄的神明面前不过是一句毫无难度的允诺罢了。

　　神明再次同意实现村民的愿望，赐予众人长生不死。但这次神明索要的祭品不是牲畜而是不敬神明的少年。

　　他以惩戒之名要让少年以身为祭，灵魂永世困于方寸之间的囚笼里，无人可救。

　　被长生腐蚀了良知的贪婪者应了神明的要求，满口谎言的伪善者欺骗着少年的善意。

　　最终，良善者死于祭坛，死于大火，死于良知。

　　满手鲜血的作恶者长生不死，功名加身，癫狂大笑着俯瞰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