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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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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在我离开希望村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不过我已经看见袁乐泡好了茶,准备好招待我了,我也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案子解决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是正如你所期待的那样吗?”
“什么?”她有些做作地疑惑着问,“我期待李爱村入狱?这怎么可能。”
“你期待王兜富死,并且还不想自己动手啊,所以精心谋划了一出借刀杀人。”我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老同学。
“借刀杀人?”她笑出了声,“你可别逗了。”
半天,又还是开口,“借谁的刀?”
“借村里每一个人的刀。”
“杀的是谁?”
“杀的是王兜富,也是大家对王兜富的信任与感情。”
“什么意思?”她歪着头看我。
“我带着陈弃去过海城区中心医院,那是大海市最好的医院了,里面的一级医师告诉我,陈弃没有患病,只是简单的胃炎,偶尔会作痛,不会危及生命,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至于HT型胃病,这些天,我托人问遍了大海市的名医,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种病。”
她噗嗤一声笑了,“江阳,我以为你只会查案子,找凶手呢。”
我冷静地摇了摇头,“我要的是真相。”
“是啊,HT型胃病是我虚构的。”她点了点头,“我故意这样给大家诊断,还把一个因为急性肠炎死去的村民故意说成是HT型胃病致死的,这样村里就会流传出疾病横行的声音。王兜富知道这一切,他和我作对,就是在和村民们作对,他们一言一语的,谁能放过王兜富。”
“也难怪你向卫健局上报无果,估计也根本没有上报吧。”
“是。”她说,“瞒报疾病的王兜富,谁不恨?恨的人多了,恨的事多了,就有人会动手杀人了。”
“是因为钱翠兰吗?”
“是。”她咽了口口水,抬眸说着,“我和钱奶奶是忘年交,他却因为不想照顾老人而动手杀人,我怎么可能让这种孽畜活着?还作为村长享受着村民们的感恩戴德?”
“所以你不是为了扶助乡村医疗来到希望村的,而是为了报仇吧。”我遗憾地叹气。
“对。”她抬眼看我,“我袁乐就是一个有恩必报,有仇必复的人。”她最后还是有些紧张,看着我说,“如果我说是我年轻误诊了这种疾病,一般会判几年?”
她也做好了入狱的准备啊。
我拿出一张药方,拍在袁乐的桌子上,“我个人以为,没有经验的年轻医生误诊是常事,我没有必要追究的。”说完,我就离开了。
袁乐一个人看着那张药方发呆,半晌,一滴眼泪落在了药方上。
药方就是我之前从村里奶奶那拿来的胶囊里的成分,袁乐一直在用固本培元的药,药效极慢,但是效果最后会越来越好。
表面上欺骗大家,用一场莫须有的疾病让所有人成为了杀死王兜富为人的刀子,可实际上还是照顾着大家的身体。
以恶制恶纵然不对,可作恶的根源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错误,我们可以擦除错误,弥补错误,却唯独不能在错误之上建立新的错误。
我放过了袁乐,也就好像放过了那些因为王兜富恶行受害的人们。
陈丹伪造的精神失常最后却让她真的精神失常,每天在医院里念叨着恨啊杀啊的。
陈弃去到了黄岩区,和妻子李芳和女儿陈想想生活在一起,也许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袁乐和魏婷还继续留在乡村,为希望村继续发光发热。
真相曝光后,任慈的故事被人们挖了出来,大家纷纷感慨后悔失去了一个真心实意为大家办好事的好官。他被慈善基金总会重新提名,成为了“感动大海市”活动的先进人物。
李爱村因涉嫌故意伤害罪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
32.
回到镇上的派出所彻底把案子结束的三个月后,我在办公室看着资料,忽然有人敲门,我抬头,看见二牛走了进来。
前不久的希望村新年会上,大家一直推选二牛做希望村的新村长,于是,新官上任,二牛重新收拾了王兜富的房子,住在了那里,把自己空出来的房子留给了村里条件不好的村民。
我没想到二牛能来,虽然听说了我走的时候二牛在田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三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说明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不出我所料,他神色很紧张,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和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我问。
二牛用有些焦急的声音开口,“前不久我搬进了之前村长王兜富的屋子,看到了这封信和这把钥匙,我看完之后不敢给任何人看,就直直地冲着你来了。”
“什么信?”我皱着眉。
“王兜富的自白书。”
“第一次做村长,没想到这份工作比我设想的要难太多。希望村的村民们很不支持我的工作,似乎连老天也对着干,不是洪涝就是旱灾,可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全村最重要的希望田了。希望田是村里最大最重要的产量田,从我当上村长以前几乎是颗粒无收。我认真调研后却发现,希望田的土质盐碱度非常高,甚至难以使用化工药品来中和,意思就是,这块土地不适合种植。我用了几年的时间努力去治理,可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倘若村民们知道全村最大的产量田根本无法种植,怕是会对希望村的希望工程彻底失望。
于是,我一边联系景观高粱厂购买了大批量的景观高粱种植在希望田,让大家看到丰收的喜悦,一边又用希望资金购入大量的常规高粱储存在粮仓,让大家吃到的都是放心的好高梁。可这种方法远远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于是我不敢告诉旁人,偷偷地在村子后山处开垦了一大片新农田,经过调研发现在这里种植新高粱是可行的,今年,我就开始了播种,育苗,希望它能有一个好结果。
希望村的教育问题,也十分让我头疼,因为希望村太贫穷了,镇上没有大学愿意接受从希望村出来的孩子,还是政府点名,才有黄岩区希望大学和我们对口合作。可我却一直听说,黄岩区希望大学是一座特别下三滥的大学。在那里,常有女孩子被上了年纪的教授□□的事情,更多的男生一毕业甚至被送到工地搬砖,到垃圾场环卫,做些最苦最累的镇上的活。可我想想,如果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的目的只是为了去镇上做这些事,还不如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希望村,至少可以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每每看到那些孩子们纯真而充满向往的目光,又知道他们无论多么努力都不能有一个好结果,我真的很心疼他们,又不能告诉他们。可我一边心疼,一边还要烧毁他们的录取通知书,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做最正确的,从一个长辈的角度出发,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事。
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在一片废墟般的希望村中努力用尽自己的生命开辟出一条真正的致富之路,只有希望村的经济好起来了,才会有更多更好的大学愿意招收我们的孩子,而不是听到希望村这个象征着穷乡僻壤的名字,就嗤之以鼻。
对于陈丹,我一直很抱歉,她从嫁给我那天开始就一直情绪失常,我每次只要一接近她,她竟然就发疯般地躲闪,就好像我家暴了她一样。她的母亲钱翠兰的死,更是一直埋藏在我心里的苦楚。那天我去到海城区中心医院,正好发现了钱翠兰因为离开了脱氧机而窒息而死,是一旁小护士没来得及确认呼吸口连接无误的疏忽,致使了她的死亡。
我十分气愤,甚至想要报警,可女孩却跪在地上求我帮帮她,我痛心疾首又心软了,钱翠兰死了,陈丹已经疯了,还不如就让这件事到此结束,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受害了。
我和陈丹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和田梅当年的感情,而是我怕生下一个继承了神经疾病的孩子,让他白白来到这个世上受罪。不过看着田梅和那个辜负她的男人生下的叫小露的女孩,我能做的也只有多关心关心她们母女俩了,就好像我是小露的干爹一样多疼疼她。
从今年年中开始,我在海城区中心医院检查出了癌症,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我仍然想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努力,让希望村变得更好,于是我打算举办一场篝火大会,在大会结束之时,告诉大家我所做的一切,有好事,也有错误,有欺骗,也有维护。可我真的觉得我在做真真正正对希望村村民们好的事,无论来日谁为下一任村长,也都不会容易。
我这一辈子没有被人们赞美过什么,相反,我偶尔也听到过大家对我的猜疑和指责,不过这都不打紧,毕竟评价一个人,不应该看他说了什么,而是应该看他做了什么。我王兜富,希望我能活到希望村真正振兴的那一天,可如果不能,请把我埋藏在希望田吧,我希望用我的身躯,为希望村撑起生的希望。
如果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这么做。”
我放下了信,深呼吸了好几次,也不能说出半个字。
后山开垦的农田,消失不见的粮仓钥匙,销毁的录取通知书,行为怪异的小护士和死去的钱翠兰,这些未解之谜终于在今天,在此刻,有了属于他们的另一种答案。
我过去认为的王兜富,是一个谋害丈母娘,家暴妻子,私自挪用希望资金,阻止孩子们考上大学,瞒报疾病,贪污受贿,害死李勤勤的罪魁祸首和彻头彻尾的混蛋。
可我今天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他,他顾全大局,时时刻刻为了村民们考虑,把最好的希望留给大家,把最难过的关留给自己。他关怀着每一个人,却不想被村里的每一个人憎恶。
他太可怜了,甚至都不知道王露是他的亲生女儿啊!甚至都不知道他千方百计维护的希望村有多恨他啊!
我知道王兜富是一个好人,可是太晚了。
太晚了。
我误解了他,村民们误解了他,全世界误解了他,他被人们谩骂诋毁,被人们幸灾乐祸,失去了生命,在死后也不得安宁。
一股无比汹涌的无力感和失落感包围了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半年来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的心像是刀扎般一点一点地被击碎,溃不成军,这种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刘二牛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半天才开口,“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责任。”
“不。”我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主观臆断,在农村这个证据真伪性根本无法证实的地方,不应该跟着希望村村民们的情绪走。
一个人说谎是谎,可千万人说千万次,谎言也成了真话,悠悠众口,最后把我从真相的道路上推向了深渊。
可村民们真的又错了吗?他们每个人都只看到了自己眼下最想要的东西和最直接的利益在受损,只是因为王兜富和他们的立场不同,没有沟通,没有信任,没有理解,最后产生了这样的合成谬误。
我费尽心思对你好,而你却在我身上插满了利刃。
我被那阵难以名状的悲哀感裹挟着,痛不欲生。
“还有事吗?”我问二牛。
“……没了。”
“我自己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这件事,先不要对别人说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赤裸裸的真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直视的东西。
33.
“换个地方工作吧。”心理医生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又经历了戒毒所的精神折磨,现在又出了这样一件事,难免会产生轻度抑郁的情况。”
“换个地方?”我问。
“是,换个地方工作,换换心情,然后别再接这些大案子了,调整一下自己。”
她看我不说话,又接着说下去,“临海区正好靠近大海,不如你和局里商量一下调到那边工作一段时间,或者搬过去住,我觉得都是对你的病情有帮助的。”
“我知道了,谢谢。”
“江哥,孙局说了打算给你调到临海区那边,下周就可以过去了,然后他们正好发现了一个新的人才来接管你这边的事,你放心过去就行,是平调。”陈磊和我说。
“谁?我怎么没听说?”我问。
“是刚从警校毕业的一个毛头小子,叫何路,正在考核期呢,还没转正。”
“行,我知道了,我收拾收拾东西。”我点了点头,让陈磊出去了。
刚刚关上的门忽然又打开了,我以为陈磊又有什么话要说,可却看见推门而入的人是王露。
“在忙吧?”她笑语盈盈,
“还好,你怎么来了?”我揉了揉太阳穴,一看见她,我就想起令人悲哀的王兜富,内心又是一阵作痛。
“我有很要紧的事和你说。”她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着,最后靠近了我,从衣服里拿出几张纸来,放在我面前。
我顺着望去,有些吃惊地看出纸上那黑白的图像,那是……
“我怀孕了。”她这才正眼看我。
我们的眼神在那一刻对视,我的思绪好像回到了酒后的那个温软的夜晚。
“三个月左右。”她似乎怕我不信似的补充说,“差不多是……”
“恭喜你啊。”我突然笑了笑,“孩子的爸爸是谁啊?这么有福气。”
她忽然愣了一下,显得很吃惊,“是你啊。你难道忘了那天晚上….”
“我没忘。”我继续笑着看王露,她神色有些怪异的不自然。
“所以,拿着这张怀孕报告,是想让我明媒正娶的把你娶为妻子,带你离开希望村,到城里生活,和我一直在一起,是吗?”
“难道不是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难道你不想为这个孩子负责吗?”
我狂笑起来。王露有些歇斯底里地看着我。
“谁的孩子?”我清了清嗓子,“是莫须有的孩子,还是你和刘二牛的孩子?”
王露眼睛瞪的溜圆,似乎是不敢相信我说出的话。
“原来借刘二牛的手,把那封信送到我手上的人是你。”我神色凛然地盯着她。
“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愣了愣。
我又笑了,“二牛告诉我,他从王兜富家里找到信的第一时刻就来找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可我刚刚提到这封信,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该问我是什么信才对。”
她脸颊潮红,抿了抿嘴。
“我一直在想,从王兜富死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停的搜索着王兜富的家,他家的炕头,大锅,柴火堆,大水缸,每个东西的样子,位置,全都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看着她,继续说下去,“我搜索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王兜富的信,可偏偏在案子结束后突然被二牛找到了。”
王露不说话了。
“是你让刘二牛看到了那封信,你知道刘二牛的性格,他一定会拿来给我看,所以就相当于借刘二牛的嘴,让我知道了王兜富有多可怜,对吧?”
“是,我承认。”她用平和的声音说着,“可这又有什么错?”
“王兜富在我心里到底是好是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她有些不懂地望着我。
“你要利用我对王兜富的这种愧疚和歉意,从而让我对你产生亏欠感,在我的亏欠感达到最巅峰的时候,告诉我你怀孕的事情,你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拢住我,顺利的和我结婚,生子,再也不用回到希望村过那样的人生。”
“这有错吗?你是孩子的父亲,这有错吗?”她终于撑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冲我喊着,“难道你不打算认这个孩子了吗?”
“你和二牛的孩子,当然要由你和二牛来养。”我冷着脸看她,“王露,我不想戳破你,但如果你这样精心设计我,我也只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
她看着我,眼里是仇恨,溢出来的仇恨。
“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还记得吗?我中途去了趟茅厕。”
她愣了愣,努力回想着,“怎么了?”
“在我绝对感性的行为下,我仍然有一丝理智,我觉得我们进展的太快了,快的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相信了你。”我只是摇了摇头,“你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不断地吸引我。”
“这和那天晚上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我从包里拿了包安全套。所以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我打住了,王露也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像你们那样偏僻的村子,能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不错了,更遑论见过,所以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做了防护,我们不可能有孩子。”
她大梦初醒般跪倒在了地上。
“所以第二天晚上的二牛回来那么晚,没有穿内裤,短裤也穿反了,一进门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也不是在田里睡过头了,而是根本就是你王露引诱……”
“你闭嘴!”她吼道。
“第二天一早二牛就去了你那,我知道他要去找什么。”我冷着声音,“王露,如果你真的不想过那种日子,你可以和我好好在一起,你没有必要如此设计我,甚至现在害的二牛也如此。”
她愤恨得喘不上气,浑身颤抖着。
“你太想高攀我了,不是吗?可恰恰是因为你计划的不放心,才让我警惕起来,如果你真的坦诚相待,王露,或许我。”我停顿了一下,“你何苦呢?”
“孤女寡母的日子我过够了!亲生父亲被人谩骂诋毁,还不能相认的日子我过够了!村里人的议论纷纷的日子我过够了!”她站了起来,“我给自己寻一个好出路,我有错吗?”
我叹了口气,“你没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这么做。”我的心纠成一股麻绳。
她不说话,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半天,她忽然问。
“江阳,你爱过我吗?”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爱她吗?
我不爱她吗?
我逃避着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二牛是我的好哥们,以后和二牛,好好过日子吧。”
她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我够心狠手辣,原来你江阳,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表面上与我谈笑风生,实际上早就对我设满防备和陷阱,你冷酷无情,比我还要可怕。”
我冷酷无情吗?我笑了笑。
“陈磊,送客。”
34.
F88年4月28日。
“王兜富能力不行。”孙局跟我说,“希望村交给他建设就毁了,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我问。
“是,上面的意思。”他神秘地笑了笑,“十多年了,干了些什么实事啊?这种人啊,留着也没有必要。但是他又是一村的村长,又有一定的威望,所以这件事,务必办的妥当。”
“一个好好的村长,突然取缔下来是不是不太能堵的上村民悠悠众口啊?”
“病故,或者意外呢?”孙善承诡异地笑了笑,“无论办什么事,要的都是能人,而不是好人。你今年也不小了,希望村如果在你的这一趟远程里能改革换代,以崭新的面貌发展起来,你当然功不可没啊。”
我若有所思,“交给我吧。”
F88年6月中旬。
我看见李勤勤和王兜富在讨论什么,王兜富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李勤勤转过身就走,她跪在地上哭,一阵儿才缓过来。
“怎么了?”我走上前问。
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高考失利的事,她问我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只是告诉她,如果真的想不开了,记得好好想想爸爸李爱村。
我一路跟着她,看到她来到黄岩区银行,也特意招聘了几个推销保险广告的在银行对面发传单。
于是李勤勤死了,李爱村获得了从李勤勤那里得来的激励,最后王兜富死了。
我没有害李勤勤,她的死已成定局,我不过是分别在李勤勤和李爱村面前添了把火,促成了王兜富的死亡。
他有再多的苦衷,也无法补齐能力不行的短板。相比之下的刘二牛,性子直,虽然容易被王露这样的人利用,不过他会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新村长。
谁当村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谁死谁活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只是,需要希望村真真正正的发展起来,给我的人生简历添上一笔重彩。而且像我这种工作,刘二牛成为希望村的村长,对我也有帮衬。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王露都明白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
所以我冷酷无情吗?我没有以任何人的牺牲为代价,我只是在人与人之间找到最适合我借力的关口。
35.
“今天中午就走,局里的意思是,你这一趟希望村的远程实在辛苦,不平调了,让你升职过去,这样轻松一些。”陈磊开心地为我笑着,“您好,临海区警局江副局长,以后多靠您提携了。”
“哪里。”我敷衍地笑着。
正收拾着准备搬到临海区警局的东西,电话响了,我接了。
“喂,江阳?”我听出是袁乐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什么紧张。
“什么事?”
“刘二牛死了。”
我如芒在背,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死的?”
“希望田,农机,稻草人,割伤。和王兜富的死一模一样。”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和希望村的任何人说出过李爱村行凶的全过程,能一模一样杀人的人明明只有李爱村,可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呢。
我忽然想到我问李爱村是如何想到这么复杂的杀人方式时,李爱村玩笑的那句话。
“或许是有高人指点呢?”
也是啊。
连陈丹都知道王兜富和田梅的事,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李爱村,凭什么不知道呢?
原来,是你。
我发疯一般带着行李向开往临海区的火车站跑去,让陈磊带着其他警察立案调查。
坐在火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深远而空阔的蓝天,我的思绪好像回到了那些个在希望村抬头看向蓝天的午后。
这一趟希望远程。
我竟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怕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