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最佳搭档》羊笔笔羊

26、拍纸簿

　　汉克卧床休息的几天里，康纳向他提出想要改造一下车库，反正家里的车从不往车库停，他是否能用车库来做些别的事情。
　　“嗯？别的事是指……”汉克好奇。
　　“模控生命宣告破产后，赛门和乔许他们向破产律师争取过仿生人的生产线和修理工厂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但没有成功，那些仪器最终都被法院拍卖掉了。”康纳皱眉，回想起身亡的辛夫律师，枪杀案发生后，他被FBI作为嫌疑人关了起来，虽然得以脱身，但那之后忙着追查仿生人杀手和一连串案件，康纳没再关注过仿生人和破产律师间的所有权争议。几天前，赛门把拍卖结果告诉了他，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康纳仍然认为自己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那跟咱们家的车库有什么关系？”汉克仍然莫名其妙，但对康纳说的并不意外，就算华伦总统每天在媒体前强调仿生人权，那也不过是空头支票，政府不会慈悲到让仿生人生产维修设备真的落到仿生人手里。
　　“从模控生命离线前，我尽可能下载了权限内的各类档案，其中包括技术数据。”康纳犹豫着回答，捏紧手指，“马库斯革命后，有不少仿生人需要进行全面修复和定期检查，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看能不能造点什么出来，可以吗？”
　　汉克皱眉：“你跟别人说过吗？”尤其是史特拉福大厦那个金色头发的瘦高个，汉克不喜欢他那副忧郁模样，只有内心激烈挣扎的人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没有。”
　　“行，让我们保持这点不变，剩下的随你怎么弄。”汉克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车库里堆着废旧杂物，扔了就行。”

　　康纳打开车库的卷闸门，发现车库里落满灰尘，角落里结着陈年蛛网，显然很久没人进来过了。汉克没说错，除了灰尘蛛网和老鼠屎之外，车库里堆满了废旧、家具、各类容器，还有小孩子玩的各种小玩意儿，变形金刚、赛车模型、摇摇木马……康纳怀疑汉克从来没扔掉过一样东西，等它们用坏掉就通通丢进车库，让这里变成一个超大的垃圾站，还有老鼠的游乐园。
　　康纳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把车库里的东西清理出去，彻底报废的东西被他扔进了垃圾箱，还有几样柯尔的旧玩具，和一个看起来是芭芭拉用过的旧首饰盒，康纳在擦干净后都放进了自己那间小卧室里。
　　汉克在客厅里打游戏，相扑刚享用过半副生鸡架，正靠在暖炉边昏昏欲睡，对康纳进进出出的都没太注意。
　　游戏机是康纳从车库里翻出来的，那是台十来年前的老式PS游戏机，远没有眼下的轻便小巧，但却有种棱角分明的硬朗。汉克有一段时间很沉迷那玩意儿，但柯尔两岁半的时候认为游戏机也需要补充水分，于是爬过去喂主机喝了一杯水，闹得游戏机火星直冒，原地报废。没想到康纳居然连这都能修，开机后汉克又发现另一个好消息，索尼公司没有因为他多年不在PS平台消费而注销他的账号。
　　汉克一边指挥着里昂·S·肯尼迪在浣熊市射杀丧尸，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以佩金斯为首的FBI蠢货们是否在监视他家，一旦康纳制造仿生人设备的事情被他们察觉，该怎么应付。
　　一只脸色灰白的丧尸扑上来咬住了里昂的脖子，汉克正猛按挣脱键时，米勒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汉克暂停游戏，接通了电话。
　　“米勒，是儿童型号仿生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汉克问。
　　“没错，老大。”米勒看起来兴致不怎么高，汉克猜这次检测恐怕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事实也的确如此，米勒接着说：“他们中的一个说检测结果一切正常，另一个告诉我史特拉福大厦的设备能力有限，结果不能百分之一百保证。”指的大概是赛门和乔许。
　　“一切正常？你对比过同一型号的数据结果了吗？”汉克心里一沉。
　　“对比了，但我可不敢说我看得懂那些数字。”米勒摸摸鼻子，不解地问，“老大，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孩子们都回到家了，也没受到伤害，这下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我不开心。”汉克拧起眉头，“别忘了，绑架犯还没落网呢。”
　　“薛定谔的绑架犯！上帝才知道那狗娘养的雷加医生是不是真有其人，没准是孩子们的恶作剧玩过头了，这种事情还少吗？我们查了监控录像，查了行车记录，该死的，我们甚至交叉比对了三个家庭的全部社会关系人，得到的新线索呢？零！”
　　“我知道，米勒，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汉克叹气，半是恼怒半是沮丧地想，如果不是被不争气的膝盖拖住，他和康纳说不定已经抓到雷加医生了。
　　“别这么说，老大。”米勒不知道从汉克的表情里解读出了什么，尴尬地搓着下巴，“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但说真的，这案子把大家都搞晕了，没人对付过这种子虚乌有的凶手。”
　　“绝不是子虚乌有，我知道这家伙还在逍遥法外，跟狗熊爪子能把人拍扁一样真实。”汉克不等米勒反驳，又紧跟着说，“但你说得对，米勒，是时候调整调查方案了，我会跟福勒队长说的，继续保持对三个家庭的外部监控，剩下的交给我和康纳。”
　　“老大，你的腿……”
　　“我会管好我该死的腿的。”汉克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把托普金家的小仿生人好好送回去，然后带着你的屁股好好的放几天假，听明白了？”
　　“遵命。”

　　挂断电话后，汉克没了玩游戏的兴致，干脆拿出钢笔和拍纸簿，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他先写下了雷加医生，右边延伸出三条线，分别写上梅尔·凯勒、朱蒂·戴维斯和琳达·托普金，三个失踪几天又自己跑回家的儿童型号仿生人；左边延伸出另一条线，写上了格斗型仿生人维克多。
　　在儿童型号仿生人的一边，汉克写下了“自我防御机制”和“伤害人类”几组词，又打了个问号，旁边写下“女孩”；在格斗型仿生人的一边，写下了“对战人类”和“失控杀人”。
　　两起案件的共同点呢？汉克犹豫地写下“情绪”，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雷加医生是导致维克多失控杀人的幕后真凶。
　　汉克盯着“雷加”这个名字，忽然举起笔又添了两条线，分别写上了“辛夫·奎奇亚”和“纽特·奎因”。
　　有可能吗？
　　从犯罪手法和对象来看，似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直觉告诉他，这一连串的案子相继发生绝非巧合，汉克用力捏着钢笔，还剩下犯罪动机是空白的，他犹豫着，写下了一个“C”，又很快划掉。
　　“他妈的。”汉克喃喃骂了一句，他最讨厌线索不明迷雾重重的阶段，搞得人很容易胡思乱想，他更讨厌被困在家里寸步难行，只能靠想象力查案的窘境。

　　“汉克。”
　　康纳忽然出现在背后，把汉克吓了一跳，他脱掉了之前收拾车库穿的工服，换了一身精干的便装，边系围巾边对汉克说：“我需要出去一趟，大概两个小时，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看起来像是还不到三岁吗？”汉克把拍纸簿倒扣在腿上，对着康纳大皱眉头，不悦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子？”
　　“呃，两个都不是。”康纳连忙说，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跑到玄关换鞋，急匆匆告别，“那我走了，拜拜。”
　　“慢走不送。”
　　汉克直到康纳开车离开，才把拍纸簿翻回正面，掌心居然微微出汗了，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个什么劲？汉克对自己很不满意，他拧起眉头看着那个被划掉的“C”，诸多推测涌上心头，最终否决了那些荒诞想法。
　　杞人忧天罢了，汉克拿起游戏手柄，重新沉浸到被丧尸病毒攻陷的浣熊市时这么告诉自己，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康纳一起解开谜团，找出凶手，然后，也许一起去纽约时代广场跨年，欢度2040，诸如此类……
　　可是，现实生活从来不是游戏。

　　两个小时后，汉克听到了屋外汽车驶近的声音，他看看表，心想康纳还挺准时的，结果紧跟着门就敲响，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大嗓门——
　　“汉克，在家吗？是我。”这声音他听了太多年，绝对错不了，是杰弗瑞·不挑时间乱上门·福勒。
　　“等着！”汉克大声吼回去，一边用拐杖把自己撑起来，缓慢挪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杰弗瑞，没穿警服，啤酒肚在运动衫下无处遁形，他没敲门的那只手提着一打啤酒，冲汉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老小子怎么样？是不是在家舒服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踢你的屁股还够用。”汉克反唇相讥，看在啤酒的份上把杰弗瑞让进门，“倒是你，下班了不赶紧回家，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杰弗瑞一扬眉毛，面露惊讶：“今晚七点半，底特律联盟半决赛，海豚队对阵绿山羊，可别告诉我你不打算看！”
　　“他妈的当然看。”汉克嘟囔着走回客厅，他只是快要忘了杰弗瑞曾经是他看球赛的老搭档，正所谓有了新人忘记旧人。
　　希望康纳回来看到杰弗瑞不要太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