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故园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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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过，竹枝微动，竹叶间摩擦碰撞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
洁净的白墙，青黛色的瓦片，开阔的木制回廊，若是鞋底略硬些，走在地板上就会发出很有节奏的‘咚咚’声，像奏乐一样，非常好听。
“这是我母亲的院子，是她嫁妆的一部分。”
时间已近傍晚，虽是冬日，但在这个四季都温暖如春的地方，并不会感到寒冷。
“但可惜她所托非人，出嫁前最喜欢的地方却成为了囚禁自己的牢笼。”
穿过回廊，涂山岚径直带人步入书房，只是通过了一扇门，却如同转换了一个时代。
眼前是几排竹木制成的书架，从古老的竹简到线装本，折页册鱼鳞装，从山野小记到厚重史册。
“这些……我没看完，有没有用的要靠你们自己分辨，医药类的早就被人移走了。”
她掌握的情报有限，系统只能提供故事背景，有关敌人的一切都要自己想办法查证。
过了书房就是卧室，这里本就是一个用来闲暇小住的地方，一切都极致的简约。
浅棕色的地板，入门左右相对的墙上一侧是窗，一侧是衣柜，床上垂着青色的纱帐，窗下的书桌上还有几本字帖，笔架，镇纸下压着薄薄一沓抄写好的诗文。
内容不外乎伤春悲秋，用的也是代表了女子柔美娴静的簪花小楷。
涂山岚走过去，左手中指的第二指节在桌面上敲击两下，一个小巧的暗格弹了出来，轻薄的木板上放着本手掌大的册子。
涂山岚拿起折页册，随手递给正在录像的奥美加：“检查后记得还给我，别弄坏了。”
奥美加接过册子，顺手把小巧的DV塞给了旁边正觉得无聊想点烟的琴酒：“前辈你先帮我拿一下～”
琴酒：？？？
折页册微黄的封皮是空白的，打开后里面每一页都有三行竖着誊写的毛笔字。
与桌案上含蓄委婉的簪花小楷不同，册页上的字用笔畅快，锋芒毕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随风巽……”
读着读着，奥美加忽然停住，眨了眨眼睛：“这些，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但一时不太想得起来，“哦对了，是周易啊！”
奥美加面上的神色飞扬起来：“你们还要学算命吗？你会算吗？能帮我算一卦吗？”
“我太笨了，学不会，”涂山岚看了兴奋到要跳起来的漂亮猴子一眼，“那是用来平心静气的。”
周易啊，将记录任务执行的很敷衍的琴酒也跟着看了两眼内容，中字啊，看不懂。
他从不相信那些虚幻的传说和有悖常理的东西，但是……
他看向一路保持挺拔仪态的涂山岚，后者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四处搜查的人，淡然的像是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
奥美加手中的册子又折过几页，一根在夕阳余晖映照下色彩绚丽的蓝色羽毛出现眼前。
多年过去，毛色依旧光亮如新，美中不足的是，羽毛上似乎溅上了两滴血迹。
“这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我们走吧。”见他们已经探索的差不多，涂山岚开口了。
这么小的地方，年深日久的，早就看腻了。
“你们先走，我再四处看看。”奥美加将折页册随手放进口袋里，接过dv，开口道。
这种古色古香的中式小院难得一见，是与众不同的建筑风格，他现在看哪里都觉得很新奇。
顺便指挥跟来的外围人员把书籍之类的都整理装箱，很多书看起来都像是古籍，虽然都是中字，不能全部看懂，但说不定还有些其他用处。
走出回廊，再绕过小桥流水，就出了这个困守四方天地的小院。
按照记忆的指引，涂山岚顺着竹林包围的小路向更深处走去。
琴酒看着手上早就描绘好的地图，没有阻止，示意后面跟着的外围成员把车从另一边的大路上开过去。
穿过竹林，路的尽头是另一间居所，因多年无人打理，原本精简雅致的庭院已荒废大半，规整的石板路也早被落叶和尘土覆盖，破败萧索。
屋舍前同样遮挡在房檐下的空地上，摆了张软榻，曾珍贵过的布料与木底座上精致的雕花早就被雨雪风沙摧残的不成样子。
涂山岚走到近前，看着那张破败不堪的软榻，撩起长衣的下摆，直直的跪了下去，前额触地，俯身长拜。
第一拜，叩首。
‘我们是来告别的。’
第二拜，叩首。
‘虽然你做了很多蠢事，但小岚儿说她不怪你。’
第三拜，叩首。
‘人家盯死了想要算计，一族里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破解之法，你又能怎么样呢？’
第四拜，叩首。
‘抱歉，我当时来的有点晚了，没能救下你。’
第五拜，叩首。
‘小舅舅我也没能救下，我终究只是个无力的普通人，只能帮你们保住小岚儿了。’
第六拜，叩首。
‘我会送她去我的老家。’
第七拜，叩首。
‘那儿挺好的，国富民强，小孩子都能平安长大。’
第八拜，叩首。
‘只是以后她不再姓涂山了，这个姓氏，名字，连同这份因果，都由我来接手。’
第九拜，叩首。
‘你安心睡吧。’
长风骤起，卷起软榻前干枯的落叶，露出早已浸入石板的深褐血痕，风打着旋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回荡。
琴酒抬手按住头上的礼帽，侧身躲避风卷起的沙尘与枯叶，在风沙肆虐的空隙里也不忘观察目标的情况。
她虽然跪在那里，但挺直了脊梁，倒像是柄染血的长剑，锋刃已出，不死不休。
这阵忽起的风，良久才平息下来。
像是深刻于骨血中不甘的怒吼，又如一声迟来的悠长叹息。
涂山岚起身，扒开脚下的落叶和泥土，捡起一块破碎的瓷片，擦拭干净后的瓷片，洁白的底色上点缀着片片青花，裂开的沟壑中是洇入其中多年的暗红色药汁。
她还记得刚来的那个晚上，接受着身体的记忆头痛欲裂，晴朗的白日又衔接上深夜的雷雨，系统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的，哦不，现在是你的母亲，她刚咽下最后一口气，恭喜宿主，现在没有了拖累，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穿越开场。】
【闭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宿主现在的身体只有八岁，经系统判定，没有任何自救和拯救他人的能力。】
没有任何……拯救他人的……能力……
可是，最少，也要让她们再，见上一面……
那个晚上，她寻着深埋记忆中的道路匆忙奔赴，只来得及看到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墨色的长发绾成别致的发髻，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袍带自然的从软榻上垂下。
一双袖口都绣上了饱满的石榴，枝叶繁茂，多子多福。
还有那双手，她割开了自己的一双手腕，几乎放干了体内全部的血。
冰凉的雨滴落在耳坠上垂下的碧玉花苞，她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直至死亡眉头都没能舒展。
榻前的地面上，一只白底青花的碗斜斜的倚在柔软的布料上，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故园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