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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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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在艾然的心里,曾经是祖国的心脏,飘扬的旗帜,象征意义是第一位的;现在,北京是地铁四号线,是写字楼一楼大厅飘荡的咖啡焦香,是道路两排的杨树、榆树、社区栽种的垂柳、梧桐和附近公园的侧柏、国槐,是工作、生活上的细节,方方面面,具体而微。
生活上她暂时安顿下来,工作上也在持续进展。
艾然供职的内容运营中心,是集团蓝图布局里的重点发力部门,方向上有大佬指路,执行上有蔡芹这样的强力人物,任何内容推进都很快。艾然在熟悉了内容保障模块的基本流程后,开始接受新的任务。基础的是维护频道内容,服饰、美容、美景、美食,五花八门、包容万象;再就是追踪热点,不仅是热门新闻,热门景点、热门明星、新的潮流趋势,艾然都要注意到。
如果说之前在川州的工作是一成不变的沉闷,现在的工作则是爆炸的、跳跃的,她每天要接收无限量的信息流,然后从中筛选、辨别、梳理有价值的内容。新工作一时让她眼花缭乱,虽然工作量大大饱合,但因为新鲜,她每天倒是兴兴头头的。
她有了一张自己的工牌,蓝色带子,里面贴新拍的精致证件照。她穿合体的V领黑西装,头发散下来,耳垂坠一只珍珠,对着镜头轻笑。姿势和大学毕业求职时一样,表情变得气定神闲,外加几分期待憧憬。
她把工牌随手拍给江嘉树。江嘉树说:“你有这么漂亮的新同事?”
艾然:“我就当你是夸奖我。”
他鬼使神差发了一句:“长得像我女朋友。”
那边长久没言,他有点慌。
然后收到回复:“江医生,请你自重。我才不是你什么人。”
江嘉树沮丧地敲敲同门丁的椅背,告诉他:“好消息,我又给你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微信上不可随意调笑,唐突佳人。切记,表白要郑重啊兄弟!”
他当然不会看到艾然也是满心懊悔,她就顺口说,是吗,那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又怎么样,顺水推舟,岂不正好圆她十八岁心心念念的梦想?何必,何必。
她既垂头丧气,又恼他从来轻浮孟浪,让她怎么分辩他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是不是又和她小学鸡斗嘴。
生气了,也不想理他,下了班,她窝在房间的床上发呆,看墙角斑斑点点的霉污,墙皮脱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个腾身起来,她决定要改造出租屋!
她用小铲子把霉点铲净,墙皮扯掉,买了墙面修补膏,用铲刀抹匀刮平,再用砂纸打磨平整。庞大的工程开启了,这个周末,她闲暇时间全部沉浸在一点点修补墙面上,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江嘉树不得不跑到她家敲门。
门打开,艾然戴了一顶尖尖纸帽子出来,一张花脸,江嘉树抹掉她鼻尖的白灰,“你在干嘛?”
艾然正在腰酸背痛的时候,看到有援兵,眼睛都亮了,不由分说拉他进门,献宝一样给他看:“当~当!我在做梦想改造家呀!你小时候没看过那种装修节目嘛,旧屋改造,烦恼拜拜!我要自己动手,给自己一个最靓的家!”
江嘉树折服了。
屋里一片狼籍,墙面的底漆刷了一半,艾然拿一个长柄短毛滚刷均匀地从上往下滚,问他想不想试一试。
他不得不答应。
艾然马上高兴地摘下帽子,垫脚给他戴上,又替他紧紧好帽子系带。他们贴得极近,呼吸交闻,四目相对。
艾然上下端详他,忽地嫣然一笑,两手左右扯住帽子系带,一松,系带biu弹到他的脸颊。
他本来含情脉脉,不提防吃痛一闭眼。艾然哈哈笑起来。
闭开他的瞪视,她去公共厨房翻出一件围裙,殷勤给他从头套上,两手从他肋侧绕过去系带子。
她为他系围裙的姿势太像拥抱了,让他几乎疑心她在捉弄他,因而全身上下绷紧了弦。但她系好后只是退后几步,绕他一圈,欣喜的鼓掌说:“我系的蝴蝶结真是太漂亮了!手艺赞!”
他松了一口气,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这一天,江嘉树和艾然互相配合完成了艰巨的刷墙任务。任务分配主要是江嘉树负责刷,艾然负责伴歌伴舞,“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旧房子,刷滴很漂亮!”
江嘉树问:“这是不是你唯一不跑调的歌?”
艾然说:“谢谢夸奖,你想听别的也有,要试一下义勇军进行曲吗先生?”
江先生冷着脸拒绝:“不用了,谢谢。”
大北京舞台非著名舞女艾然女士不依不饶,绕着江先生打转:“先生!先生!您别生气,还有一首,还有一首,我的压箱宝,献丑了!”
她拿着一个小边刷,边唱边刷墙的边边缝缝:
“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
“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
“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
“大大的眼,看着我,眨巴~眨巴~!
“气得我,掉转头,不如~回家!
“小冤家,拉着了我,这~才说话!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
“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
“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到了你,只会~发傻!
真奇怪,这首歌她居然真唱得大差不差,基本有自己的调调,在夏日的午后,有一把清而软的声音唱一首轻快忍不住笑了。
她见他偷笑,像受了鼓励,唱得更欢快了: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
“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
“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到了你,只会~发傻!”
唉,冤家!他揉揉发酸的腰,从心底觉得好笑。
她见了,扔下小边刷,殷勤跑过来,捏捏他的腰,一迭声:“先生!先生!你怎么了?使不得也!腰对男人很重要!小心哟!”
他被她挠得发痒,一边躲一边笑:“别闹!别闹!干正经事呢。”
她甚为惶恐:“先生!先生!什么是正经事?我们哪里不正经了?”
他止了笑,忽然贴近她,上下扫视她一番,并不说话。距离极近,近得能看到她黑亮瞳仁里两个小小的他。
他们的呼吸都放得很轻。
这是个接吻的好时机,他这样想着,却在最后一刻撤回了,谋定而后动,前车之鉴,惨矣!
“正经事已经做完了。”他若无其事地起身,环视墙面,总结陈言。
四面墙白得发亮,艾然自信心爆涨,认为自己轻松拿捏刷墙这件小事,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她应该用剩下的乳胶漆,把客厅也刷一遍呀。
现在的客厅小旧,墙面发乌,堆砌杂物,充其量只作过道,但如果粉刷一遍,整修一下,淘个二手沙发,摆个电视,也很有生活品质嘛。
她打算有机会和室友商量一下。
艾然请江嘉树吃烤肉,两人收拾拍打一通,打开门窗通风,正准备出门,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室友。
艾然热情地打招呼:“Hi!正想找你们商量,我今天把自己房间的墙面新刷了一遍,剩下还有半桶胶漆,不如把客厅也刷一下。有时间我们一起整理一下,客厅利用空间还蛮大的。”
室友怀疑地问:“漆环保吗?”
艾然说:“三棵树,马上住。我买的绝对环保漆,即刷即住的,放心好了。”
室友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同意了,“好,有时间一起刷。”
艾然得了应允,兴高采烈拉着江嘉树要走,没拽动。
“走啊。怎么了?”她问。
“你没说过室友是男生……”他蹙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啊?”她看着室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背影高大,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她嘻嘻笑一下,“是吗?我没和你说过吗?他做饭还挺好吃嘞,做了晚饭,还叫我一起吃呢。”
“那你吃了?”
艾然噗地一声笑出来:“没有。哪有女生晚上过了七点还吃饭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做饭好吃。”他追问。
“我会闻味啊~~”她手指抓抓,从厨房划到卧室。
此话不假,一到傍晚,室友便猛火爆炒,整套房子都飘满饭菜的香气。有次做了辣椒炒肉,香气把艾然五脏六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江嘉树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