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遗梦之相思扣》小十二檀

4、大少爷

　　初夏时节，日头正好，还不算太烈，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裳。

　　刚过晌午，孟府里面静悄悄地，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蝉鸣，显得格外宁静。

　　阳光如金，斜斜地照在孟府小花园的玻璃花房上，与周围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透过水晶玻璃后的浅绿色纱幔，阳光漏到花房中的一片绣球花上，绣球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艳。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散出层层星光。

　　玻璃花房通体用水晶玻璃打造，四周都挂上了浅绿色纱幔，也垂了烫金流苏做点缀。

　　绣球花旁斜斜地放了一张竹床，还有一个竹茶几。竹床上有一年轻男子仰面斜躺着，身上约莫穿着时下流行的西式男装，脸上盖着一方书册，无见其神色。

　　老远就见大少爷一个人躺在这里，丫鬟秀儿缓声走进这个玻璃花房，手上端着刚从厨房新熬的芙蓉羹，慢慢向竹床上的男子靠近。

　　刚入府时，管家胡叔曾交代过，西楼只是大少爷一人的地盘。平常她在东楼服侍，那里是老爷夫人的住所，哪里有机会见到少爷。

　　今天刚好寻了一个机会靠近。

　　孟徵言本来今天是闲着无事，在花园里面休憩片刻，此刻听到声响，他当即拿开脸上的书册，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丫鬟立在跟前。

　　秀儿不禁抬头，面前的少爷眼睛深邃，高挺的鼻子侧面还有一粒若隐若现的痣，面庞俊秀，她一下子看入了迷，不一会又觉不对，羞红脸低下了头。

　　“少爷，这是厨房里面新熬的芙蓉羹，夫人命我端来给您尝尝”，秀儿掐着嗓子柔声说道。

　　孟徵言懒洋洋地翻开书册，道，“我不喜食甜腻之物，替我谢谢母亲好意。”

　　秀儿愣了一下，继而又说道，“以往芙蓉羹都是白糖熬制，知道少爷不喜甜腻，今个特意叮嘱了厨房用蜂蜜换了白糖。”

　　话毕，她又靠近了一步，还满心期盼地望向孟徵言。

　　孟徵言并无多大兴趣理她，只懒散地说道，“那放下吧。”

　　秀儿将手中的碗碟放在孟徵言旁边的茶几上，后缓慢退下时，竟然脚下不稳倒在了孟徵言身上。

　　她惊呼一声，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不知所措地望向孟徵言，心中如小鹿乱撞。

　　孟徵言眉头微蹙，看着倒在身前的秀儿，羞羞答答，欲语还休，心中不禁冷笑。

　　他一手拦腰扶住秀儿，抚摸着她的脸庞，“你是新来的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秀儿羞涩开口，“是的，少爷，我是新来的。”

　　孟徵言缓缓靠近他，在她耳侧缓声道，“我说呢，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秀儿闻言，全身一颤，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却令人不寒而栗。

　　孟徵言淡然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缓慢地推开了她。他的眼神中并无半分情愫，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过。

　　“少爷赎罪，秀儿不是有意的”，秀儿脸色窘迫。

　　孟徵言没有看她，只淡淡吩咐，“下去吧”。

　　秀儿脸色微变，心中有些失落。她低头默默地退出花房，刚退出去就险些撞上要进来的另一位年轻少爷。秀儿羞红了脸，忙慌慌地跑了出去。

　　这位年轻少爷不是别人，正是与孟徵言一同长大的好友，也是唐家二少爷——唐沐聪。

　　唐沐聪一进来就看着孟徵言似笑非笑的说道，“哎哟没想到孟大少爷在家里还是这么忙啊，看来我来的是不巧咯，搅了孟少的情趣”，说完，他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孟徵言只看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是了，来的真是不巧，现在唐少爷还是打道回府吧”。

　　唐沐聪听了却摇了摇头，“嘿，就开句玩笑，别当真啊哈哈哈”。

　　孟徵言回道，“今天来干吗了，是存心恶心我来了。你这个小子几天不见，倒蛮会恶心人。”

　　唐沐聪寻了张椅子来靠着，赔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孟大少爷，不逗你了。不过今天过来是有事商议啊。”

　　孟徵言从竹床上翻了个身，又倚靠起来，慢慢翻动手中的书册，缓声道，“啥事情啊劳的唐少爷亲自跑一趟。”

　　唐沐聪撇了撇嘴，道，“还不是你蓝颜祸水，今个早上我小妹硬巴巴地求我要带你出去聚聚。”

　　孟徵言并未急着接话，还是在慢悠悠地翻看手中的书册，似是看得入迷处。

　　唐沐聪兴高采烈地说，“我的孟大少爷，上次你同我一起去西郊跑马去，被我小妹跟另外几个小姐相看到了，硬是说你英俊不凡，高大威猛，气宇轩昂，简直是犹如城北徐公，掷果潘安……”

　　全是浮夸的赞美之词，孟徵言听不下去了，连忙打住，“行了——”。

　　唐沐聪道，“好嘞，那就定了，明日爱神馆不见不散。”

　　孟徵言有些无语，道，“我有说要去了吗？”

　　唐沐聪说，“你不去的话，那是铁定不行啊，你又不知我那个小妹的性子，骄纵惯了，说起来，你也算他半个哥哥，忍心看她在姐妹面前拉下面子嘛”。

　　“况且，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你那个便宜未婚妻人在国外，是想管也管不了”，唐沐聪还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他越说越得劲，孟徵言却皱起眉头，说，“怎么越说越离谱，未婚妻都出来了，我可从未承认我有未婚妻”。

　　唐沐聪立即禁言，像个憋了气的皮球，可怜巴巴地望向孟徵言。

　　孟徵言被他烦得很，便道，“我去，服了你了”。

　　唐沐聪听后立即喜笑颜开。

　　爱神馆是南陵城有名的灯红酒绿的销金窟，来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唐沐聪等人搞的场子，此刻，孟徵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歌舞升平。唐沐聪一进来老早没了影子，不过这一瞥，孟徵言看到他正搂着一位姑娘在舞池里面呢。

　　旁边同样坐着的李泽文端着酒杯跟孟徵言一碰，说，“孟大少，不下去跳跳吗？”

　　李文泽是南陵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家里是做纺织生意的，常常跟唐沐聪等人混在一起。
　　“没意思，不下去了”，孟徵言回道。

　　李泽文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这里没有佳人没有能入孟少爷的眼啊。”

　　孟徵言一笑，并不否认。

　　李泽文又道，“孟大少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下次我介绍几个南陵中学的女学生认识认识，你肯定满意。”

　　孟徵言坏笑道，“就你花样多哈哈哈”。

　　说话间，唐沐聪的小妹唐依依带着三位年轻的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朝着孟徵言等人走来。

　　唐依依带头问好，“李大哥好，孟哥哥好”。

　　李泽文跟孟徵言都站起身向她点点头，微笑不语，毕竟这个唐沐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唐依依今天穿了粉色布拉吉，很是清新可爱。后面的两位女生，也都穿着西式裙装，打扮得倒也华丽异常。

　　唐依依向李泽文跟孟徵言介绍道，“李大哥，孟哥哥，这是我要好的两位姐妹，我要分别跟你们介绍一下”。

　　她指向首位穿淡蓝色裙装的女生说：“这位是白家大小姐白流兰，你们应该还记得吧，上次我生日会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李文泽看着白流兰，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眼神里闪烁着自信和才华。他微笑着点头致意，孟徵言也同样点头致意。

　　白流兰向他们回以微笑。

　　唐依依又指向第二位穿绿色裙装的女生说：“这位是苏家小姐苏凌雅，雅雅跳舞可厉害了。”
　　李文泽跟孟徵言都点头问好，苏凌雅也点头微笑。

　　李文泽礼貌地向白流兰道，“不知是否有幸能陪白小姐跳一曲。”

　　白流兰微笑地搭上李文泽的手臂，二人向舞池中走去。

　　说话间，唐沐聪过来了，唐依依向唐沐聪撒娇道，“哥哥，我找了你一晚上”。

　　唐沐聪有点摸不着头脑，“找我？不是有你孟哥哥在这里陪你吗？”

　　唐依依朝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向吧台走去，“哥哥，我有事情同你说。”

　　唐沐聪扫了眼苏凌雅跟孟徵言，心下了然，便随着唐依依走出去了。

　　沙发上，现只坐着苏凌雅跟孟徵言，苏凌雅招呼酒保过来拿着两杯酒向孟徵言坐近些，她柔声说道，“老早就听闻了孟少爷的风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孟徵言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哦，是吗？”

　　苏凌雅侧身一笑，道，“我可是倾慕孟少爷已久”。

　　孟徵言喝了一口酒，缓声说道，“那我也是久闻苏小姐的芳名，现在苏小姐还缺我这个入幕之宾吗？”

　　孟徵言看向远处吧台上坐着的一个黑色礼服男子，他正时不时往苏凌雅跟孟徵言这边看。

　　苏凌雅脸色微变，道，“孟少爷真会开玩笑，你跟那些货色可不一样。”

　　孟徵言并没有多大兴趣理她，这种女人她见得实在太多了。

　　苏凌雅又说道，“听闻孟少爷有位未婚妻在国外啊，看来跟未婚妻真是情深。”

　　孟徵言笑着说道，“我只是对别人用过的没兴趣而已。”

　　苏凌雅脸上一僵，她没想到孟徵言会这样回答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说道，“孟少爷可真会说话。”

　　孟徵言没有回答。他觉得跟这个女人继续聊天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更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苏凌雅用力握紧手中的酒杯，这个孟徵言，真是太不识相了！苏凌雅心中暗自咒骂道。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的暗示，可他竟然还是……

　　苏凌雅的心里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她已经习惯了被男人追求和奉承，现在突然遇到了一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这让她感到有些无法接受。

　　她继续摇曳着身姿朝吧台那边的男人走去，像是只花孔雀急于求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