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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150章 ...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纳兰容若走到“毓庆宫”的建筑工地附近,就在一处背风的墙后面等待表妹惠妃。
惠妃并未中途离场,不然动机和目的太明显,就等于是自己一身涉险、触犯宫规。
等到中秋宫宴结束,康熙皇帝亲口说了自己今晚歇在皇贵妃的景仁宫之后,惠妃才刻意绕了远路,去往与表兄容若心有灵犀的“约见之地”毓庆宫工地。
当她在月下远远地看见容若的身影的那一刻,她的心立刻柔柔而动。
她和他,不是德嫔和隆科多,没有相互利用和相互算计,只有藕断丝连的相惜与互助。
她和他,不是玄烨所误会的——“相思相见不相亲”的苦命鸳鸯,而是各自懂得分寸的各有家室之人,彼此之间的“情分”尚存,“感情”早已收敛,经得住一切考验。
容若见惠儿如约而至,走向她,朝她浅笑。
然后,两人身披月华的如水流光,绕着工事现场外的空地缓缓而走。
“惠儿,我与你长话短说。你跟大阿哥胤禔,母子可都还好?”
“皇上顾着皇太子最多,皇长子和皇三子都是在各自的母妃身边成长,等到了相应的年龄再进学堂读书。我跟荣妃,只算作是身边有个依靠,只求孩子平安顺遂,将来与皇太子一同、兄友弟恭共保江山安泰。”
容若明白了惠儿的意思:皇太子是皇上亲自督导,其他皇子的成长轨迹,还是需要母妃来创作环境和言传身教。
“你自己呢?”容若问表妹,“深宫不分四季,知人知面难知心,可会感到身不由己、黯然伤神?”
“惠儿觉得,自己面对皇上,跟表兄面对皇上无别。惠儿的四周是各种各样、心思难辨的女人,表兄的身边是围绕党争而心思用尽、手段层出的朝臣,想要自保,只能自强。”
“接下来不管后宫会再起什么风浪,你都要好好顾着自己。”
“惠儿答应表兄,会做个坚强的女子,背负宿命,不忘使命。”
“惠儿,皇上先是以太皇太后的名义通达六宫,预册立昭妃为新皇后;今夜却是自作主张,直接给了昭妃‘皇贵妃’的位分。这说明两点:后宫之事,钮祜禄氏只有最高掌管之责、而无最高掌管之权;位分之变,钮祜禄氏只贴上了一个新标、而非真的恰如其分。”
“表兄你以为,皇上用意何在?”
“皇上猜忌心重,不可否认他今晚这么做,有赌气发泄之因、也有警告你我之意,总归是跟昭妃本人的‘好’或者‘福气’无关。”
容若缓缓而行,自知身体渐渐难耐夜间寒凉,已是微恙。
“太皇太后那边——”惠儿略有斟酌,“今晚会向苏嬷嬷恼皇上吗?”
“君无戏言,昭妃的位分进了就是进了,有历练才能有成长、有攀升的轨迹才能让步伐更踏实,先封皇贵妃再封皇后,也顺理成章。只要她不出错,后宫没有别的不中听的话,太皇太后也不会说什么。”
“那惠儿今后当如何?”
“知足而慎向高位,承宠而宽以分恩,立威而自知进退。”
“表兄之言,句句有用,惠儿记下了。”
容若轻咳数声,用自己的帕子捂了捂嘴。
月色下,帕子的翻折处颜色见深,他迅速把帕子揉在手中,未让惠儿察觉染迹。
*
玄烨来到一棵金桂树背后,悄无声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玄烨在与皇贵妃一起回景仁宫的路上,忽然想去看看毓庆宫的工事进程,便不听敬事房公公的磕头请求,抛弃了皇贵妃而另去它处。
敬事房的公公跪在地上等着领罪,皇贵妃的性子却是温和,她不生气也不埋怨,只道:“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强行挽留也并非本宫所愿。林公公你不必自责,本宫不会罚你。”
敬事房公公谢了皇贵妃,又提心吊胆地问:“娘娘,太皇太后那边,奴才可要去回话?”
皇贵妃道:“不必,本宫会当作皇上今晚就在本宫身边,哪里也没有去过。”
当下,玄烨对纳兰和惠妃隔着一段距离。
他,只能看见和揣测他俩在做什么,而听不清他俩在互诉着什么。
——朕知道,在御花园假山背后私会的男女不是你俩。
——但是,你俩今夜却瞒着朕在此处说悄悄话,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和用意,两个不同的词汇。
可见当下玄烨的内心,是有所动气而隐忍的。
玄烨背着的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此刻上前龙威一震,对纳兰和惠妃责骂且当场治罪,便是让整个后宫都没法好好过中秋节,连新册立的皇贵妃也会难以做事和做人:进位分的当晚,夫君不在枕边,反而是在别处亲眼目击到了本不该发生的场景,这样的夫君,叫她如何挂住颜面?
此刻原地停留不前,对纳兰和惠妃宁信勿疑,便是表面上息事宁人而自己怄气在心,真是得不偿失。这般轻而易举地饶恕目之所见,日后要是助长了嫔妃秽乱宫闱的风气和纳兰的不止检敛,就是今日酿成的打错。
思前想后,玄烨终于痛下决心:忍。
忍此一时,待到日后,千因万素一触即发之际,新账旧账,再一并惩治。
玄烨才要转身,重回皇贵妃身边,却瞧见了这么一幕:
惠妃主动揽过纳兰容若的手,她与他挨的很近,垂头之间,似乎眉心相接,双唇温初。
她与他含情脉脉地静立着、忘却时空似的注视着、甚至是利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光来……厮守着,可以不顾身份、不顾礼法、也不顾天地。
——那么近、那么深,纳兰惠妃,你们心里要是还记得朕这个皇上,就不会自作聪明地在此地卿卿我我。
——朕是堂堂一国之君,岂容自己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到了对质之时,你们又有多少理由来反驳朕?
然而玄烨并不知道:
惠妃之所以看似跟容若粘在一起,是因为她扶着无力易倒的他。
她从表兄口中听得:“秋来月起,潮水都有涨落之感,何况是人的身子?偶感了一些风寒,酸乏欠好,食觉无味,久站易累,不打紧。”
她问他:“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下?或是找太医来瞧?”
他说不必,只想自己走回明珠那里去,睡过一晚后,醒来恢复了精神,再去给皇上和太皇太后请安,然后回家。
玄烨在寥落的秋风中走向景仁宫。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今晚除了皇贵妃身侧,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
*
中秋节后的江南,风景的色调渐深。
乌篷船镶嵌在水墨画卷中,秋花秀进了秋衣的针线间,朱颜亦是照进了古朴的铜镜中。
沈宛想到了姜夔,那位“一生布衣,却心向光明”的南宋乐师姜夔。
姜夔在《湖上寓居杂咏·其一》中,是这么写江南的秋季的:
荷叶披披一浦凉,青芦奕奕夜吟商。
平生最识江湖味,听得秋声忆故乡。
她觉得姜夔的诗词歌赋都写的极好,句句阳春白雪,而不似柳永,柳永词人人而歌,多是通俗。
她在京城之时,与容若一起度过了许多个秋天,却唯独没跟容若聊起过姜夔笔下的“秋”,大抵是姜夔太懂音律,字字珠玑,字字皆可成佳韵佳律的缘故,不太适合“词”与“乐”相分离的容若。
想来容若也是具备博采众长和海纳百川的文学情怀的,那便不向他聊姜夔的“乐”,只跟他说:“公子,你让你的宛卿来为你的词谱曲吧!你只听调子、不听曲子,可好?”然后听他回应:“不,都听,唱词只归你,只听你的声音。”
素馆雅室一间,雅室素琴一把,琴边素花一瓶,瓶侧纳兰香一盏。
香送温情一脉,情诉真心一颗,心牵双双真意,意与情景心相合。
宛若如此,便是最好。
*
姜飞远姜副爷忽然带了两个镖师亲登了宋应星宅,沈宛开门相迎,把那三人请入了厅内。
“宋公,你可知道现在市井街头在议论什么?老百姓们说的都是一桩奇事:咱们江南出身的宫廷画师禹之鼎,他不是远渡重洋到海外见识洋人去了吗?历经一场黑风猛雨过后,他行囊里面的一幅画,就跟是晓得‘归根认祖’似的回到咱们江南来了。”
“姜副爷,你说的哪里话?宋某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宋应星略皱眉,“纸张遇水即化,哪能经得起长途漂流?即便是得了天助,那到底是画还是人认了祖啊?这祖宗是谁啊?”
“哎呀!祖宗可不就是咱们江南出身的千古画圣、山水画祖顾恺之吗?”
姜副爷一脸骄傲,就跟是自己也跟顾恺之沾了亲一样。
宋应星和沈宛,皆是奇怪看他。
“多亏是赶在入冬之前啊!大清第一画师禹之鼎的画,漂流回了大名鼎鼎的‘三绝画才’顾恺之诞生的福地,百姓们都说是江南之幸。”
宋应星打断:“那跟宋某有何关系啊?”
“宋公,你在《天工开物》里面不是教了老百姓们怎么用甘蔗提炼红糖吗?老百姓们虽然识字不多,但是你画的插图步骤他们看得懂啊!”
“宋某画插图的用意,正是如此。”
“咱们的祖宗顾恺之乃是千古以来,吃甘蔗境界最高的人——从甘蔗尾吃到甘蔗头,叫做:苦尽甘来,渐入佳境。这次漂流回江南的画作,正是禹之鼎所画的、可以跟顾恺之的原作相媲美的《甘蔗图》。”
宋应星这下子总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禹之鼎复刻了顾恺之的《甘蔗图》,栩栩见真,风雨相助,机缘巧合,画归故里,相当于是:先辈跟后辈在灵魂上有了相遇,百姓们人人传为佳话。
——《天工开物》涉及“甘蔗”,造福于百姓,百姓们也一并称颂了书籍的作者。
简而言之,就是:
以顾恺之为点、甘蔗为线,禹之鼎和宋应星同时成为了焦点话题和核心人物。
沈宛问:“《甘蔗图》如何能够遇水不晕墨,完好归根认祖?”
姜副爷笑道:“那自然是顾恺之在天上保佑,才能成就大清的这一传奇逸话。要不怎么大家都说禹之鼎是顾恺之的传人呢?这就是证据啊!”
沈宛警惕道:“这事康熙皇帝知道了吗?”
“百姓们都议论开了,康熙皇帝哪能不知道?”姜副爷没往深处想,“没准还能被史官写进《禹之鼎传》里面哩!”
沈宛看向宋应星,认真道:
“师傅,江南一向人才辈出,奇葩之事不断、传闻之风不减。”
“彼时大唐茶圣陆羽在江南,乃是一边修心著述一边避难。茶税的征收,自《茶经》而起,当时有林党之人大出反对之声,说是:加重百姓负担、煽动茶叶走私、官化茶叶价值……好在是陆羽破釜沉舟、将难关各个击破【注1】,才不至于落个人毁书亡的下场。”
“如今师傅您的大作《天工开物》下落不明,禹之鼎的《甘蔗图》却毫无征兆地在江南冒了头,要是有心人牵强附会,将《天工开物》当中的‘甘蔗炼糖法’等您用心总结出来的利民技巧,添油加醋、别有用心地回了康熙皇帝,语言之犀利、心思之险恶比林党打压陆羽更甚,那‘人毁书亡’的可就是师傅您了,您不得不从现在起,就防患于未然啊!”
“宛姑娘说的对。”姜副爷这才意识到要害,“宋公,您是得尽快为自己、也为《天工开物》做打算。”
宋应星沉默不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禹之鼎的画作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书之所失,画之所现,个中因果,岂是归于天意能够解释的?
*
索府。
康熙皇帝的质疑之声,终于传入了索额图耳中。
索额图翘着腿,冷看庭前秋花,“简直是荒谬,皇上竟然认为本官跟下落不明的《天工开物》相关。”
格尔芬冷道:“即便是无关,阿玛你也没安过什么好心。”
索额图哼了一声,“该贬的翰林院编修都贬了,该驱逐出京师的牵连者也驱逐出去了,这美化前明事例的案子不是结了吗?皇上还追究《天工开物》做什么?”
佟佳氏道:“老爷,还不是因为您收了守城的军爷们上缴的‘罗带香’吗?您也不晓得那‘罗带香’跟《天工开物》是同一批镖物的雇主啊!”
“本官真是行了霉运!”索额图吩咐管家去拿盐来撒,“要是明珠在皇上耳边多说了几句正中要害的话,那本官简直是有口难辩。”
“阿玛你指望撒盐驱邪和抱怨别人有用吗?”格尔芬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多做这些事,还不如早点派人去找皇上要的东西。”
“找找找——”索额图一挑眉,“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照着当下的局势看,不正是因为皇上找不到,才打算拿本官来当出气筒吗?”
“谁不知‘索额图的眼线遍布天下’?”格尔芬反问,“阿玛你要是真的有心,还会有找不到的东西?赫舍里一族的声誉要是毁在你手里——”
格尔芬故意不往下说。
佟佳氏道:“老爷,别的都不打紧,您背负的可不止咱们这一家和赫舍里这一族,还有将来的储君呢!”
索额图“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边搓手边徘徊道:“没错,本官是皇太子的叔姥爷,将来是要跟着皇太子一起享福的!”
格尔芬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两声冷笑。
自己和长兄阿尔吉善分别在“皇宫当侍卫”和在“福建水师历练”,谁不是历风沐雨、吃苦耐劳?阿玛竟然有脸说出“享福”二字。
*
半夜。
徐乾学被一阵鸟叫声吵醒。
他也顾不得更衣来防秋露的寒湿了,蹬了鞋子就往搁置鸟笼的地方走。
来到鸟笼下面,他竟然看见那只金丝雀的羽毛好似沾了仙气一般,自带金光,闪闪地灼着他的眼睛。
他大惊,叫来管家,吩咐立刻掌灯,要照亮“汇贤亭”的四周来迎供仙鸟。
“汇贤亭”亮如白昼。
管家询问:“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小的怎么不见那只金丝雀自体在发光?”
“你懂什么?”徐乾学给了管家一个冷眼,“百鸟朝凤,皇上立了新的皇贵妃,本官府上的仙鸟对未来的皇后有所反应,说明什么?说明本官就要行大运了!”
“蔡启僔蔡大人官复原职之后,日日精修学问,偏偏不像大人您,”管家摇了摇头,“您别说跟钮祜禄氏的人不沾边,跟康熙皇帝的后宫更是无缘,小的着实是不晓得您在高兴什么?”
“本官要给昆山老家的家人们写去书信一封,叫家人们好生留意着《天工开物》的动向,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立刻快马传书上京城。”
“大人,您是现在就写?”
“快去准备笔墨!”徐乾学指向书房,“本官就坐在仙鸟面前写!”
“是!”管家仍旧觉得徐乾学的反应和举动,都甚是蹊跷。
徐乾学对着金丝雀连连发笑,还时不时地用指关节有音律地敲击着石桌桌面。
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就跟是新年提前到来了一样,大运降至。
【注1】详情见《江南茶事录·陆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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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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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