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规训日记［gb］》小熊听星

11、错频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我特别好……”
　　已经用相同说辞应付过陈怡然的许因秋面对牧觉一字没改就把这套话又拿出来用，一听见牧觉问她话就连忙摆手，生怕刚刚那个扣手机的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牧觉刚下戏，出了点汗，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亮的。
　　此刻，他扶着膝盖弯下腰，语气里的关切那叫一个真诚：“真的没事吗？”
　　刚看完微博的许因秋现在简直没眼看他。

　　“真的没事……”她抬起眼，试图转移话题，“你刚刚怎么总走神？快去好好拍你的戏。”
　　“因为你来了。”
　　许因秋当即一愣。

　　尽管知道牧觉喜欢自己，但这么直率毫不遮掩的牧觉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本就因为“有好感的人用我照片当锁屏”这件事心率有点高，现在牧觉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心率那叫一个直线飙升。

　　我什么时候也这么纯情了？！

　　许因秋感觉，此刻一定有个小型的自己正在揪自己的胸口，怒骂自己这副不争气的模样，不然她怎么会有种被人扼住脖颈，喘不过气还说不出一句话的感觉？
　　牧觉盯着她，为自己刚刚的嘴快感到有点羞赧。
　　许因秋没顾得上回答，再加上导演那边也只是让休息一会儿，他还有戏要拍，于是便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人八卦的神色，不再这么说下去了。
　　他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摸了摸脖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只会看他的表演。”
　　许因秋一时还没从刚刚那个状态清醒过来：谁？

　　哦，想起来了——
　　是好久之前他给她送雪糕时挡住的那个男二。
　　许因秋心里一阵感慨，她的第六感可真准呐。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牧觉还真是故意的。

　　知道这点的许因秋有种掰回一局的制胜感，面上温度降下来一点，冷静不少，于是她随口就调侃道：“你可是男主，我不看你看谁？”
　　结果——
　　调侃过头了。

　　只见牧觉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他抬起胳膊，虚虚地挡住下半张脸，长睫轻颤，那双浅棕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许因秋，半晌都没憋出一句话。
　　许因秋心虚：完蛋，玩大发了。
　　她刚要站起身和人解释，牧觉便偏过脸，面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是耳根到脖子红的要把人烧起来，匆匆道了声导演找之后转身就跑。
　　许因秋感觉自己摊上事儿了。

　　*
　　经过刚刚牧觉许因秋那么一通操作，现在整个剧组的氛围都有点奇怪，总是有人若有若无地向许因秋这边投来视线，但有点稀奇的是——
　　许因秋竟然没以前那么讨厌。
　　她闭上眼给自己拿手扇风，试图忽略有点让人耳热的目光，脸红的不行：“我说什么来着……”
　　她迟早会把自己赔进去。
　　但她属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旁边陈怡然本来拿过手机就可以离开了，但是看见许因秋这一副样子实在是有些意外，于是她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没走，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姐，你不会在和牧哥谈恋爱吧？”
　　许因秋：“啊？”
　　她已经心动的明显到陈怡然都能看出来了？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许因秋连忙摇头，生怕慢一秒陈怡然就把情况上报给经纪人了：“没谈没谈别瞎说，就是普通关系，我俩纯同事。”
　　这一刻，她不像个老板，倒像个在经纪人手下卖命的。

　　应付完陈怡然，许因秋支着头看向牧觉那边——
　　宁子尧正从桌子里翻出一张女二偷偷塞的情书。
　　他不甚在意，从最初的反感到如今的无感，转手就要把女生费尽心思写好的情书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但他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手竟然悬在半空，没了下一步。
　　然后宁子尧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
　　和“赵墨言”对上了视线。

　　对上牧觉眼神的那一刻，许因秋立刻看向导演，以为他会喊“卡”，然后把这条作废重新再来。
　　但是没有。
　　导演就这么默许了这个事故的存在，看着宁子尧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把已经快要碰到垃圾桶的情书拿回来，仔细看了看名字，郑重地交还给那个在门边藏着，期待回音的小姑娘。

　　以为自己的信会被宁子尧扔掉，这时候正在抹眼泪的女孩子抬起头，看见那个喜欢了很久，一直都不可一世的男生眉眼间居然透着点不好意思，阴郁全都化成恣意，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青春感：“抱歉啊，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和我说不管喜不喜欢人家都得尊重，不能不好好回应，所以——”
　　他正了神色，稍稍弯下膝盖，努力让视线与她平齐，学着做到女孩子说的“尊重”：“对不起，但是谢谢你的喜欢。”

　　这幕戏结束，扮演女二的孙瑶入戏太深，眼睛都哭红了。
　　许因秋远远看着她，动了点心思，于是暂时没管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牧觉，先从陈怡然那里临时抽了几张纸给人家递过去，相当真诚地夸她：“你演的真好。”
　　正揉眼睛的孙瑶显然没料到许因秋会来夸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到最后硬生生被自己逗笑了：“谢谢前辈，但是前辈比我厉害多了。”
　　许因秋向她伸过去手，轻轻把她揉眼睛的手牵下来：“抱歉，有点唐突了，但是这样会让眼睛不舒服，不如用纸巾吧？”
　　孙瑶被她迷的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点头：“好……谢谢前辈……”

　　许因秋平时站在牧觉身边总会显得比较小一只，但她本身其实根本不低，尤其是此刻站在年龄和个子都小一截的孙瑶旁边时，从牧觉那个角度，非常像是孙瑶依偎在许因秋怀里。
　　牧觉：？
　　他有点闷闷不乐地看着两人，但许因秋哪里顾不上他乐不乐，夸完孙瑶还要安慰孙瑶，安慰完孙瑶还要和孙瑶说话——
　　两个人氛围融洽的牧觉都想磕她俩了。

　　“我想问一下，你有签公司吗？”
　　孙瑶擦了擦眼睛上悬着的泪珠，紧张地应道：“还没，我刚毕业没多久……”
　　许因秋笑了，问道：“那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
　　她把刚刚过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狡黠地比刚认识牧觉时给人定下的狐狸精形象还像只小狐狸：“你很有潜力，我看好你。”

　　孙瑶被她唬的都不知今夕何夕了，她低头看看名片上写着的“应秋娱乐”，又抬头看看站在她面前笑的特别明媚的许因秋，简直不敢相信。
　　“不用着急，”许因秋摆摆手，感受到孙瑶的紧绷，她刚刚那副样子骤然消失不见，立马切换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好让人放松下来：“上面是我秘书的微信，考虑好了可以加他和他详细聊。”

　　“当然，”许因秋冲她甜甜一笑，把人迷的错不开眼，“想和我聊也可以哦。”

　　和孙瑶说完这些之后，许因秋边往回走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给秘书尹幸拨电话，于是牧觉本来想往这边走的步子第二次停了下来。
　　他盯着女人的背影好长时间没动弹。
　　张炎见他这样，看了看许因秋又看了看他问道：“哥，咱不回休息室……？”
　　牧觉摇摇头：“我等人。”
　　他等了她很久，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
　　许因秋把各项事宜交代给尹幸之后已经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了。
　　每次和尹幸通电话都是对她的一项考验，每次她都忍不住来气，这人业务能力究竟为什么能差成这样？
　　这人的毕业证难不成是伪造的？！
　　“尹幸，”许因秋捏鼻梁，居然都有点生不起来气了，“你真该庆幸我是你老板。”

　　远在首都的尹幸被她这席话整的有点汗流浃背，连忙把手头资料放下，杜绝一心二用的行为以表忠心：“我要是不庆幸的话我现在就从许总手底下拍屁股走人了，哪儿能在应秋待到现在啊。”
　　挂断电话，许因秋都还有点烦躁，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不会把这种情绪放在脸上，但许因秋毕竟家大业大，就算不在这个圈子混未来也一片光明，所以她从来不屑于隐藏这种情绪。
　　结果谁成想一抬头她就和牧觉对上视线了。

　　她不知道牧觉什么时候过来的，大概率是刚刚挂断电话的时候。
　　但她向来不计较这些。
　　又或者说，因为对方是牧觉，所以她莫名其妙相信——就算他听完整个电话，都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她好像已经在相信他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利了。

　　许因秋没管别的，刚要问牧觉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就看见牧觉本来就没多高涨的情绪在看见她时稍稍昂扬了一点，又在刚刚对上视线的时候“哗”一下滑到谷底。
　　如果他真的是小狗，那他的尾巴估计已经垂到地上了。
　　他现在的表情可完全不亚于她家里的金毛被她家里人哄骗说“不要你了”的那一瞬。
　　许因秋：不至于吧。

　　一时间，她有点震惊，因为她觉得牧觉的失落来的毫无理由，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因为她刚刚的表情有点凶，他也远远不至于失落成这个样子；而牧觉此刻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许因秋“恶狠狠”且“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他甚至连任何理由都没想，直接就将过错大包大揽到了自己身上。
　　毕竟哪怕许因秋之前最讨厌他的时候，都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一定哪里做的让她不高兴了。

　　“对不起。”牧觉率先开口。
　　“啊？”许因秋收起手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刚刚拍戏走神，”牧觉低头，乖乖认错，“对不起。”
　　许因秋终于确信自己没听错，她皱了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的事情没必要和我道歉啊？”

　　“可你不高兴。”牧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表情和之前比没有一丝动摇。
　　许因秋突然哑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几番张口，最终难以置信地问：“……就因为我不高兴？所以你就要道歉？”
　　牧觉没说话。
　　但他的眼神告诉许因秋——
　　是。

　　因为你不高兴，所以我怎么样都行。
　　你的开心比我的人格尊严更重。

　　“……”看到牧觉的眼睛，许因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过神，尽管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你呢？”
　　那你把自己放在哪儿呢？

　　“我……”牧觉张口，却没能把话说完。
　　他的直觉突然告诉他，不能再说了。
　　她察觉到了。
　　她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她害怕了。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前功尽弃了。

　　她要离开了。

　　“不行！”
　　许因秋被他突然来的这一声吓了一跳。
　　她看向眼前这人，低着头没看她，整个人都有点奇怪。
　　牧觉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再让许因秋看他的眼睛，声音都颤的有些发虚：“对……对不起……我没凶你……”
　　他拳头攥的死紧，凭着一种自发的本能给自己找补：“如果……如果是我也一样……”

　　许因秋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因为一句话就变得这么不正常，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想法——牧觉把她看的太重了。
　　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
　　重的她终于开始察觉到牧觉内里的一丝不对劲。

　　于是此刻，两个人诡异地错频了。

　　牧觉：她不能害怕我。
　　许因秋：他是不是有点自毁倾向？
　　牧觉：她要从我身边离开怎么办？
　　许因秋：能不能让他多喜欢自己一点？

　　沉默了好久，许因秋叹了口气，看牧觉的眼神都带了点怜爱。她伸出手，有点想拍拍牧觉的肩，但看见后面剧组一众吃瓜的工作人员，她又把手缩了回来，只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没关系。”
　　你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但是牧觉看到的却是——
　　许因秋伸手，许因秋害怕地缩回去，许因秋和他说他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她真的不要他。

　　牧觉脸“刷”一下全白了。
　　许因秋本来觉得，拍完牧觉肩膀安慰一下应该就好了，她转过身准备离开，结果这一刻变故突然发生，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许因秋猛地一下被握住了胳膊，硬生生给扯了回去。
　　许因秋：啊？

　　她整个人脑子都是蒙圈的，甚至都没能把牧觉和刚刚拽她的人联系到一起，结果牧觉突然一抬头，那张惨白的脸“哗”一下闯进她的视野里，身上那件没换下来的校服都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他身上。

　　许因秋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见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牧觉声音比刚刚还颤，和上次在出租车里求她更是有过之而不及：“不行……”
　　“不行，许因秋。”
　　他整个人好像有些脱力，刚刚还握的许因秋生疼的手现在只能松松地搭着许因秋的胳膊，整个人快跪下了，眼神有点失焦，眼泪糊了满脸，真应了许因秋见他的第一眼——
　　他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但许因秋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她听见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句话：“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许因秋……”
　　“求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牧觉你小子不正常的一面终于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