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辞》小河马爱睡觉

3、春风不相识3

　　阿捡打算明日离开雅州。这两日，在雅州溜达了一圈，阿捡一无所获，便打算去到一个离图勃边境更近的县城去看看。

　　阿捡来到马厩，给嗯嗯顺顺毛，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凉飕飕的，转过头见两个小吏正在打量她。这个两个小吏阿捡觉得眼熟，想起是上次募集祠庙的时候见过。

　　“娘子可算是找你了。不是看到这驴我们还没认出娘子。”

　　两个小吏过来跟阿捡搭话，阿捡奇道：“二位有何事找我？”

　　另一位小吏拿出钱袋交给阿捡说：“我家刺史知道娘子捐钱后把钱袋子弄掉了，紧着我们务必找到娘子，我们在城里寻了娘子两天，还以为娘子已经不在雅州了。”

　　阿捡欣喜接过袋子，颠了颠重量觉得不对，打开里面多出了好几十文钱。

　　那两个小吏见交到了阿捡手上，打完招呼准备离开。又被阿捡叫住。

　　“等等二位官爷儿！”

　　“娘子何事？”

　　“这里面多了钱。”

　　两个小吏互相打了个眼色，一位道：“那这钱袋子可是娘子的？”

　　阿捡拿着钱袋翻去复来地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我们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走了。”

　　不等阿捡再说什么，二人小跑着离开了。

　　跑到一个转角，二人气喘吁吁停下。一个小吏道：“当时那娘子戴这个帷帽看不出，今日见了真容，再加上一下能拿出那么多钱，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府上的小娘子偷跑出来了。”

　　另一个小吏顺口气也道：“我瞧着也是，那个小娘子一头齐肩短发，又飒又俏的，就像我们府上新来的那两个郎君一样，光看着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是啊，不说这声明远扬的百里小侯爷了，就那位萧六郎，虽然平日看着言笑晏晏，但我好几次走他身旁过，莫名地心头就发虚。”

　　“对对对，我也这样觉得，不过你说他们在我们府上为何会待这么久？王兄，你是刺史身边人可知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在彻查图勃一事，哎，这帮图勃人简直是穷凶极虐！”

　　“王兄，此事怎么说？”

　　王兄左右环顾了一下，小声讲道：“这件事不能外传的，刺史说怕引起恐慌。”

　　“哎，王兄你这含着骨头露着肉——说话说一半。这样行不行我明天请你吃酒，你给我说说，我保证不说给别人。”

　　王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前几日，百里小侯爷俘获了一个图勃兵，那个图勃兵说图勃的十王子阿木古郎有头风症，一直治不好，前段时间不知哪里来了个巫女，说可以治疗阿木古郎的头风……”

　　“然后呢？”

　　那王兄吞了吞口水道：“巫女说，阿木古郎患头风是因为身上有业障，要找一百个未婚嫁的女娘做成十个六尺的人皮鼓，做好后，敲击二十一天才可以化解消灾……”

　　那小吏听了胸口起伏，“一百个女娘的人皮！”

　　“而且之前，宋家宋二娘子不是被图勃人掠去了吗？他们说宋濂将军不是自刎死的而是看了亲孙女的尸体气死的……”

　　阿捡回到客栈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这袋钱觉得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这雅州还真是她的福地。难不成皮爷儿让她来雅州是算了一卦？思来想去，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我不去！我不去！放开我！”

　　阿捡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她起身推开房门见客栈大堂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拉扯一个小娘子。

　　“你放开我！”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小厮见状本来还想上前劝阻，都被那男人呵斥了回去，“这是老子闺女，管你屁事，滚！臭娘们，拿个东西来给我把这丫头嘴堵住！”

　　旁边一个老大娘听了赶紧拿着一块布来堵那小娘子的嘴。小娘子摇着头挣扎着，“救命啊！放手！救……”

　　阿捡见此上前，“你们放开她！”

　　那男子一把将阿捡推倒在地上，阿捡吃痛，被一个看热闹的人扶起来，那人还对阿捡说：“娘子还是少关这些事比较好。”

　　阿捡没把话听进去有上前，“你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男子听见“报官”不免发笑，“我们家的私事，你报官有屁用！”说着朝阿捡呸了口水然后又拉起那个小女娘。

　　方才那个看热闹的人把阿捡拉过来，“算了娘子这八成是个要卖女给人牙子的，你想报官是不管用的。”

　　阿捡想了想之前在什袭阁时有翻过中盛律法的书就说：“可依中盛律有规定不得掠卖人也不得掠卖年幼亲属吗？报官府为何不管。”

　　“呵，官府是不会把奴婢当人的。而且这种事多得去了。官府哪里管得过来。”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但上前的只有阿捡，那女娘就一边痛哭挣扎着一边无助地看着阿捡。

　　阿捡突然心生一计，向后转身，看热闹的那人看她离开以为劝住了阿捡但没想到阿捡跑到后厨。“娘子有何事？”

　　那厨子见阿捡抄起厨灶台上的菜刀，“借用一下。”

　　“诶，我的刀！”

　　阿捡又冲回堂内涨红脸吼着：“放开她！”

　　男子看着阿捡挥着刀就上来，心想哪儿来的疯娘们儿，一愣神手一松，小女娘窜地跑掉躲到阿捡身后，这么看来这阿捡还不及小女娘高，她却紧紧把小女娘护在身后。

　　“你……”男子气得直跳，欲势上前。阿捡哆嗦着手挥着刀，“你，你你再过来！”

　　“好啊。”男子见状从旁边抄起个棍子。他旁边的老大娘本想拉住他，就被男子推开，“给老子一边儿去。”

　　客栈老板见此叫到：“你们休在我这儿闹事！”然后吩咐小厮：“赶紧去找人来。”

　　“老子已经收了人牙子的钱，死丫头就算死。今天老子也要带你走。”

　　“钱？多少钱！”

　　男子比划了个三，“三十文。”

　　阿捡右手继续持着刀左手从腰间摸索了掏出钱袋扔给男子。“里面有三十多文，我买她。”

　　男子接过钱，见阿捡给得爽快又道，“哎呀，我记错了是五十文。”

　　阿捡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无耻的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小厮带着几个捕快进来，阿捡才把刀放下。然后用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的小娘子，示意她不要害怕。

　　“跟我们走一趟吧。”

　　男子听了着急道：“几位！都是这个疯娘们儿在闹事，跟我没关系啊！”

　　“什么有没有关系！带走带走都给我带走！”

　　阿捡跟着捕快老实地走着，而那男子还嚷个不停，经过马厩的时候，嗯嗯看见了阿捡就想奔她来。阿捡朝它摇了摇头，结果不见用。

　　嗯嗯冲来碰到了男子，男子当即嗔道：“哪儿来的傻驴。”

　　结果嗯嗯一口咬住了男子的屁股。

　　“啊！疯驴！松开！”

　　围观的人看了都开始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快看有人被驴咬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还有这等事！哈哈哈哈哈……”

　　男子又怒又羞。“老子今天儿遇到的都是什么狗事！又是疯娘们儿！又是疯驴子的！”

　　捕快见了，相互对视了几眼。然后忙着把驴拉开。

　　阿捡：“嗯嗯松开。”

　　嗯嗯这才松开了男子，男子怪叫道：“果然是疯娘们儿才养得出疯驴。”

　　阿捡：“满嘴污言秽语。”

　　“好了好了，走吧。”

　　几人又继续走，见嗯嗯跟着，捕快问：“你的驴？”

　　阿捡：“是。”

　　捕快想到适才咬人的场景说：“算了算了，跟着就跟着吧，你牵着点。”

　　到了衙门，刘县令和徐刺史还在闲聊，就见他们几人被带了上来。

　　“诶，是那位娘子！”

　　小吏认出来阿捡告诉了徐刺史，阿捡就是丢失钱袋的女娘。

　　徐刺史点头，让刘县令审案，他在一旁旁听。

　　男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不时还瞪了几眼阿捡。阿捡才知道这对夫妇是隔壁全山县的，姓朱，都为私奴。昨日刚到雅州，然后就是今天的事了。

　　刘县令道：“那这位小娘唤什么？”

　　“阿捡。”

　　“今日为何在室内挥刀？”

　　阿捡一五一十说：“我见小娘子可怜，又无人愿意帮忙更无人愿意报官，才出此下策。”

　　刘县令听了觉得好笑，又佩服这小娘子的胆量道：“那你为何帮她？你们认识？”

　　“不认识。她父亲要卖她，她是人，不是商品怎可说卖就卖！而且按律法……”

　　刘县令打断道：“阿捡娘子也听了，他们一家子都非良人。律法对他们无效的。”

　　阿捡：“为何无效？私奴就是不是人了吗？”

　　刘县令：“这……”

　　阿捡见用律法行不通又话锋一转，“那好，既如此我给这人钱买这个小娘子，他收了钱那这个小娘子算不算是我的人！县令不信的话，你看他腰间还挂着我的钱袋子，里面有三十四文钱。”

　　刘县令让人拿过钱袋，数了数确实有三十四文钱。

　　“那好说了，这小娘子就交给阿捡娘子吧。不过下次若再当街闹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好了，我当是好大的事。散了散了吧。”

　　徐刺史：“等等。”

　　众人看向徐刺史，见徐刺史起身含笑着对阿捡说：“阿捡娘子与这位小娘子素不相识，今日助人于危难之中，此乃善良。可天下有太多这样的事了。那如果下次下下次遇见了，阿捡娘子还是会这样一一相助吗？”

　　“当然！”阿捡眼神炯炯：“我有救一人之能，便会救一人。等我有救万人之能时，必会救万人！”

　　徐刺史听了连连叫好，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拍起手来。

　　阿捡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徐刺史又问：“不知是哪位府上的郎主能教出您这般的娘子，敢问娘子令尊是……”

　　阿捡摸了摸鼻头心想，什么府上？什么令尊？这一下也编不出来……

　　“我……”

　　徐刺史也自动把阿捡和百里小侯爷、萧六郎归为“一路人”，看阿捡迟疑，心想或许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

　　“娘子不想说也无妨，天色不早了。娘子快些回去吧。”

　　阿捡拱手作别，带着小娘子。还没出衙门，又被两个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