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彦页jing

21、二

　　风绝赶到翼苑时，岚翊刚刚收到前方传来的密函。从未见过风绝失常的样子，在看到风绝满脸忧色后，岚翊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出了什么事情？”岚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希望风绝所报之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

　　风绝顿步拱手，道：“墨馨夫人——不见了。”
　　这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岚翊的身上，他努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继续问道：“门外看守她的那些人呢？”
　　“无一生还。就连……就连司琴也一同消失了。”

　　从墨庄回到岚阁后，岚翊就一直将软禁在墨香苑中，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消失了？”岚翊揉了揉额角，觉得异常疲惫，他放低了声音，问风绝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这样对那个女人？”
　　风绝摇头：“阁主为何会这样说？属下知道您之所以这样做，绝对是事出有因。况且……况且在墨庄时，墨馨夫人也没有对您手下留情。”

　　岚翊转头看了看苑中的景色，问道：“你说——他还会回来么？”
　　风绝微怔，却也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会的。”
　　再看岚翊，只见他的眼中满是无赖：“我为他做的这些事情，他又能理解多少？”
　　风绝不语。

　　岚翊轻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似乎只是在对自己说：“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跟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怎奈，暗自神伤的又何止是岚翊一人？
　　风绝虽无法理解岚翊为何会说这番话，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在此时此刻被勾了起来，久久不能散去。

　　不过，岚翊很快就收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用淡淡的语气吩咐道。“去吩咐人准备一下，我要赶到云州一趟。”
　　风绝微怔，迟疑道：“阁主不会是想赶到……”
　　隔着面具，风绝虽然看不清岚翊此时的表情，但从这个男人眼中露出的寒光足以看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岚翊敛紧眸光，道：“若是再让烟儿呆在秦书身边，必有危险。”

　　抬头一望，空中的明月渐显朦胧，岚翊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终是闭上了眼，不敢深究下去。

　　*

　　就在岚翊遣人继续追查墨馨等人的踪迹时，身处云州东北关的岚烟已经悄悄地潜入到秦书的营帐里去了。
　　虽然知道秦书在外营的酒席之上，岚烟依旧保持着警惕，却不知为何还是被屋内的障碍物给绊了一下。岚烟急忙稳住身形，末了才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几日夜里，他都睡得不太安稳，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在睡得朦朦胧胧时，他感觉自己听到了小孩儿的啼哭声，好不吵闹。
　　每每转醒时，耳畔只有士兵夜里巡逻所发出的固定声响。
　　秦书还因为这事将他嘲笑了一番，好在岚烟并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岚烟抬手揉了揉倦乏的眼角，好不容易才集中了精神，在不明不亮的小马灯的照耀下终于来到了主位上。
　　他翻了翻放在主位上的条案，上面的公文堆积如山，好像一碰就会倒塌的样子。
　　岚烟思索了片刻，又伸手探向桌案背面，摸索了片刻他就停了下来。岚烟小心将马灯放在桌案上，双手伸出把已经探到的锦盒取了下来。

　　岚烟未作迟疑就将锦盒打开了，只见锦盒中有且仅有一张叠成几折的信函。岚烟小心的打开那个信函，借着马灯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将信函读完。
　　他显然是一时无法接受信函上的内容，就连脖颈间感到一阵微凉时，他都没有做出适当的反应。

　　往日里见惯了他不冷不淡的模样，秦书觉得眼下这个失神的孩子格外碍眼，心里又怕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表象，手上的力道不禁又紧了几分。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秦书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任何事都逃不出岚翊的掌控吗？现在，终于有事情超出你们的预料了吧？”

　　岚烟原先还带有丰富神采的眼眸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淡漠，他冷冷地看着抵在自己身后的男子，问道：“这都是你和她计划好的？”
　　秦书莞尔一笑，道：“是。”
　　“你在岚阁受的那些伤，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你们的计划、混淆岚翊的视听？”

　　秦书挑了挑眉，对岚烟的分析十分赞赏：“聪明。”
　　就在秦书放下戒备之时，岚烟出其不意的握住了埋在自己颈间的匕首。
　　稚嫩的手指因为紧握匕首的刀锋而被划出了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滑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响亮。
　　秦书蹙额，抬起另一只手拧住了岚烟的手腕，道：“你这是做什么？”

　　岚烟并没有因为手腕上的疼痛放松手上的力道，他用了个巧劲儿将秦书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迅速转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中。
　　岚烟接下来的动作已经快到秦书都看不清了。
　　再有感觉时，秦书只觉得左胸一痛，匕首已经埋进了一寸有余。秦书习惯的提气出掌，将近身之人打开。

　　岚烟舍命的一击，并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留下后路。在受到秦书那一掌后，他就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在喘了几口气后，就被栖身上前的秦书扼住了脖子。岚烟动了动手，只觉得全身无力。
　　秦书见他有些疑惑，不禁冷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没事？”
　　岚烟看了看他的左胸胸口，那里不断地有血涌出，男人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了大半。
　　秦书指了指自己的右胸口，解释道：“若想取我的性命，你一定要记准位置。想对付我秦书，又岂能用那些对付常人的法子？”
　　说完这话，秦书也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些滞待，心里默默的惊叹，好在自己身体异于常人，不然，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一定是自己。

　　听完此话，岚烟大笑：“这也算是你命不该绝此。”
　　秦书不禁加大了力度，狠狠的扼住他的脖子，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以为你可以单凭着几个护卫就能摆脱我秦书的控制？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岚烟努力大吸了几口气后才有力气继续说道：“那些人呢？”
　　“我对敌人，从不手软。”

　　闻此言，岚烟不仅没有露出惊措之色，反而是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秦书觉察到一丝诡异，凝神思索半刻，才问道：“你把那个人怎么样了？”
　　在他抓到的那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身怀岚烟或者岚阁传来的信函。如果不是传信之用，那岚烟要这么多人跟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谁？”
　　秦书转过岚烟的头，与他四目相对，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别的东西：“风隐。”
　　岚烟微微勾起唇角：“我喜欢孤注一掷的感觉。”

　　秦书大惊，狠狠地将岚烟摔到地上，对站在帐外的人扬声吩咐道：“迅速命人去搜！把百里之内赶路的行人全都给我抓回来。”
　　那人似乎是觉得要完成秦书这个命令有些困难，便出声辩驳道：“都统，这方圆百里内有多个村落，几乎每个村落里都有百余商贾，这……这赶路的行人——谁知道我们会不会抓错人呢？”
　　意思是，现在找人已经是大海捞针了。

　　闻言，秦书这才从愤怒中缓过神来。
　　他微敛了眼神，目光一直在岚烟身上徘徊，道：“也罢，那个风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当他真会听你的话带信给岚翊？只要有你这条大鱼在手中就好。”
　　不知从何时起，岚烟已经阖上的双眸，或许是故意不去理会秦书，或许是已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