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青鸟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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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玉闭关了十来日。
最近司安殿很忙，暮岁传话回来说是要同殿内弟子一起下山入世，凡尘战乱，生灵涂炭，得不到妥善安置的残躯胡乱堆叠，瘟疫一朝爆发，逐渐蔓延开来。
“现在的瘟疫还都在偏远地方，离这咱们这还远呢。”
“那长老干嘛还要分出一半弟子下山救治。”
“医者仁心吧。”
花朝离了暮岁便不成，闹了半晌非要跟着，暮岁担心此行他难以照顾好这个小丫头，于是趁着夜深熟睡之时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路栖云等在院子门口，有些话搁在心口滚了几晌都没说出来。
暮岁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平日看起来那样柔弱的人，这次却态度强硬，似乎非走一趟不可。
路栖云虽然担心，却知道劝也劝不住，只递给他了一些护身的咒符，这是他自己做的，虽然不如沈琼玉平常用的那种厉害，不过若是施医过程中遇到叛军劫匪，想要自保完全没问题。
“师哥小心，早去早回。”
“嗯，师尊和阿朝拜托你了。”
路栖云倚靠在圆形拱门旁，看着那瘦弱的男人操控四轮椅越走越远，最后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千星白御的三尺雪中。
让他意外的是依照花朝的性子肯定会在第二天胡闹，谁成想在得知暮岁昨晚已经下山的消息之后，她竟然一改脾气，乖乖的去上早课了。
这日天晴，路栖云正在院子里埋头折腾一堆木头，他想打把椅子给沈琼玉，正量尺寸呢，抬头时候看见了走到廊下的白衣仙人。
“师尊。”
路栖云笑嘻嘻的站起来，少年将外袍脱了扎在腰间，臂缚也被解下来扔到一旁。
袖子卷起，漏出结实的小臂。
他看见沈琼玉出来，高兴的走到他面前望着他。
“饿了吗？弟子煨着粥，等师尊出来吃。”
路栖云不知道沈琼玉什么时候出来，所以现在养成了习惯，每日总要在小厨房不间断的准备着吃食，以防止他那师尊想吃的时候能立刻拿出来。
他打量着沈琼玉，发现气色确实要比从蓬莱刚回来那时要好的多。
果然，青屿这趟他应当是耗费了不少心神。
“不用。”沈琼玉的眼神缓缓停在那堆木头上。
“你在做什么。”
路栖云看着他笑道：“趁着闲暇，想给师尊做个摇椅，以后晒太阳用。”路栖云也不知怎么突然有这么个想法的，千星白御终年白雪，就算是出太阳也晒不化，山中严寒藏了这么一位冷美人，可他却总想着能看见沈琼玉惬意在院中晒太阳的场景。
暖融融的，一定很舒服。
沈琼玉似乎有点疑惑，低着头一直在审视。
久到路栖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师尊闭关这么久，身子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
路栖云听着他的话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好像…..比之前稍微胖了一些，两颊上也有肉了，看起来确实气色不错。
“差点忘了，师哥临走之前给我的，说是要拿给师尊，修补灵基，调节运气的。”路栖云从怀里掏了半天，找出来一个小瓷瓶子，他把盖子打开倒了两粒在手心里，就这么没大没小的直接凑到沈琼玉嘴边。
就像是要逼着他吃似的。
见沈琼玉拧着眉，路栖云哄道：“师哥说这药不能直接吞咽，含在嘴中等它化掉，小药丸苦，我怕师尊偷偷扔掉。”
“胡言乱语。”沈琼玉到底还是没就着他的手吃，颇为傲气的自己捏了起来，放到口中。
这刚一进嘴就差点吐出来。
好苦。
路栖云细致的看着他神情依旧，只是眉尾似乎压不住的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暮岁给路栖云这小药瓶的时候是叮嘱过的，他和沈琼玉都要吃，所以路栖云提前尝了，苦的当场吐掉。
似乎是实在忍不住了，沈琼玉默默转过身去，挡住了路栖云的目光。
好可爱。
路栖云不再逗他，去小厨房里沏了茶过来，“漱漱口吧。”
大抵是真的太苦，沈琼玉甚至没想着拒绝，就着有些烫的茶水喝了下去。
他低头的样子好乖。
像是小白兔一样。
路栖云笑盈盈的盯着沈琼玉看，盯到后者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一本正经的将茶盅还给他。
“你看什么。”
路栖云轻声笑了笑，“只是觉得师尊的样子很好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琼玉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茶盅拿在路栖云的手里，他没继续说什么只是立在原地也不走，沈琼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脑中也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了蓬莱山洞里的场景。
他没见过那样的路栖云，浑身缠满了邪气，明明是一样的面孔，气场却与现在天差地别。
路栖云试探了半天，小声道，“.....有些事，想问师尊。”
“你说。”
“我.... 我想知道蓬莱仙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我昏迷不醒很多事情始末都不清楚。”
沈琼玉“.....”根本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回答？是说意识混乱之时对自己强行做了出格之事？还是说自己狼狈的衣衫不整之时被弟子摸了？“.....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沈琼玉佯装镇定，耳朵却红彤彤的。
“真的没有？师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衣服怎么都.....”路栖云顾及着沈琼玉脸皮薄没有直白的问出口。
当时清醒过来的路栖云看见沈琼玉的后背漏了一大片，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当时被白的晃眼，身体上立刻就起了反应。
可这些事...他哪敢让沈琼玉知道。
太色了，他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看起来却欲望满身。
“只是在对付邪灵的时候被伤到而已。”他眼神瞟向别处故意转移话题，“... 当时有邪灵趁你不备占据了你的身体，为师要顾及你，所以有些束手束脚。”他顿了一下又不放心的嘱咐，“你的境界也不低，怎么能如此大意。”
其实路栖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说撞鬼这种事也不是没遇到过，可以前那些鬼啊怪的遇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怎么偏偏到了蓬莱之后就中邪了？
“是弟子疏于修行，以后不会了。”路栖云可怜兮兮的先认错，沈琼玉也不好继续责备。
山脚下的结界突有异动，捕捉过来的气息是路栖云没见过的。
下一刻，结界打开，沈琼玉放那人进来了。
“师尊认识？”
沈琼玉点了点头，“故人。”
可不是故人么？路栖云还纳闷哪来的这么一个故人，结果等那人进来的时候路栖云才发现，还真是故人。
一道青绿色的身影正从山道处行过来，走路歪歪扭扭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到了近处，他却停在门前不动了。
这不是青鸟书吗？
路栖云立在那看戏，青鸟书这模样明显是喝多了，他在门口吐了一会，好在倒是没吐到院子里。
“路栖云。”
“哎师尊。”
“打桶水让他清醒清醒。”
沈琼玉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多呆一会都是浪费，转身就走。
青鸟书这回吐干净了些，他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酒壶，一边漱口一边又继续灌。
啧，这名满天下的青鸾君，怎么是个酒鬼？
不对呀，当初青屿幻境中所见的青鸟书意气风发，身姿盎然，和现在这个模样可是差了不止一点。
路栖云听话的去打了些活泉冷水，就着青鸟书还没反应过来，兜头冲着他泼过去。
“谁！敢偷袭本君！”
这一下透心凉，青鸟书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水，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可是喝的太醉了，眼前皆是重影，最后摇摇晃晃的咣当一声跌在地上。
……就这么睡着了。
好歹来者是客，也不能任由他在这冻上一晚，路栖云还是善心大发将他拖去了客房，想要让他醒过来是费事了，干脆还是等他睡饱了吧。
这一下午进进出出，倒是没惹了青鸟书的美梦。
临近擦黑，花朝从司食殿拿了些吃的过来，千星白御的景色不错，路栖云最爱在廊下煮酒温茶，当然了，这酒自然是不能被沈琼玉看见的，他那人下了禁令，不准饮酒。
虽说时节到了春日，对于千星白御来说却看不太出来，唯有一点不同。
那片桃花开了。
路栖云将小泥炉搬出来，炭火燃起，茶壶放在其上，不多时茶香便飘出。
“你说，暮岁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花朝蹲在旁边，她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暮岁了，也不知山下艰苦，是否能安然无恙。
“我也有些担心师哥，连个信儿都不传。”路栖云将花朝带回来的小点心从漆盒中拿出来。“今天这点心里，怎么还有一股酒味儿？”
他的鼻子好用，低头一闻就闻出来了。
盘子中的糕点形状与平常无异，是雪白的，内里还透露一点粉色。
路栖云也没怎么留心，随手搁在一旁，他矮身坐在长廊木板上，那处被庇护在檐下，不会被风雪侵袭。
“可是我想见暮岁哥哥怎么办。”
“你倒是可以做梦见一见。”路栖云将一块糕点塞到他嘴里，堵住了喋喋不休的话语。
初春之后山中便不会下雪了，只是经年累积的白雪并不会融化，路栖云双手枕着胳膊靠于柱上，他仰头呵出一口热气，白雾氤氲。
耳中传来轻响，自从蓬莱与亭瞳刻魂结契之后，他确实在诸多方面感知到了不同，就比如现在，从前只觉沈琼玉脚步轻到无声，现下倒是可以听出来了。
“你可寄天音给暮岁，让鸿雁送去便可。”
“咱们整个千星白御，鸿雁也就最听师尊你的话了。”
花朝抬头看见沈琼玉走到近处，忍不住问：“天音是什么？”
“是一种能凝结术，可以将声音或者景象凝结其中。”
沈琼玉这样说着，单手结了一个印，一缕黄色的光芒从指尖播撒出来，逐渐萦绕在花朝身边，“为师可以教你。”
“好！”
花朝兴冲冲的与沈琼玉学了一会，这是小法术自然很容易，没一会花朝就学会了，“我要去和暮岁哥哥说悄悄话！”她神秘兮兮的跑回屋子中，为防止路栖云他们偷看还特意插上了门。
路栖云仰着头看沈琼玉，正好视线撞上了。
“师尊要不要喝茶，刚煮好的。”
他殷勤的将茶倒好还恬不知耻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那里垫好了毯子，似乎就是为了沈琼玉准备的。
沈琼玉今日不知怎么，竟然还真的与他围炉而坐，这倒是有些让人没想到。
“他人呢？”
“师尊说的青鸟书？被我一桶冷水泼跑了。”
“………”
“哈哈哈哈哈啊开玩笑开玩笑，喝的烂醉如泥，现在正不省人事。”路栖云指了指身后的屋门，“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他将倒好的茶盅递给沈琼玉，淡黄色的茶水一圈一圈成纹，不知何处一阵风，将不远处的桃花垂落下来，正落在那杯中。
路栖云侧目盯着那洁白纤细的手指出神，他用手掌托着杯底，缓缓倾斜身子，将杯子送到嘴边。
有些烫，沈琼玉还吹了吹，自口中渡出来的的气将那桃花瓣吹的直打转。
这景色，极美。
路栖云的眸子暗了暗，心中顿如擂鼓。
“….师尊。”
沈琼玉听见他说话，侧头看他。
他该说点什么的。
可说些什么呢？
喉头攒动，“我……”
哗啦一声木门突然被拉开，声音大的打断了路栖云的话。
“我的酒呢？”青鸟书突然道。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青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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