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21、师尊要嫁人

　　女孩看起来极小，统共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瘦骨嶙峋的。

　　沈琼玉怕惊吓到她，打了一道昏睡符到她体内，这才安静下来。

　　天光大亮。

　　沈琼玉和李衣衣将小女孩带回来的时候，路栖云正无聊的蹲在地上逗狗，不晓得哪里跑来的一条大黄狗，极其亲人。他没有跟着李衣衣他们去祠堂，而是留下来指挥着剩下活着的人将被封印的村民尸体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李铁牛昏倒之后，他没想管，让这做了坏事的家伙好好躺躺泥土地，回头感冒发烧几日，也算是小小惩罚。

　　天亮了之后，许多村民着才走出来，昨夜声音很大，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看，此时见了沈琼玉将锁在祠堂的小女孩带了回来，一个个都急了。

　　“你不能带她走！”

　　“站住！” 几个精壮的男人从家里拿了镐头啥的，挡在沈琼玉前面。

　　“那是俺们要嫁给河神的！放下！”

　　他们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舍人为己的嘴脸又极是难看。

　　沈琼玉刚要发作，就见路栖云突然掠过来，落地之时，两手攥着剑柄竖直插入地中。

　　仙剑与大地碰撞，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劲气流，成圆弧形状打到那些围了一圈的村民身上，把他们一个个的击退在地，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

　　“哎呦”

　　“要杀人啦，这是要杀人啦！”躲在后面的一群女人一看立刻叫嚷起来。

　　还有一些扑在地上就哭。

　　“不能让他们走啊！”

　　愚民可憎，还真是冥顽不灵。

　　路栖云见还有人拿着农作器皿还要往上冲，他把归雪拔出来，剑尖冲着跑过来的人，一下挑落了挥过来的锄头。紧接着轻巧一个转身，绕到了村民背后，路栖云一手掐住对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横剑于他脖颈间，一动，冰凉剑刃就贴上了皮肤。

　　“你要干嘛！”

　　“放开俺！”

　　村民还要挣扎，路栖云直接横起剑刃来，“别动”

　　沈琼玉蹙眉看着他，却也没有阻止。

　　“诸位，我们是来除祟的，不是来杀人的，为非作歹的不是周婉，她被魔物控制才不得已，真正祸害村里的可不是她，你们现在就算再做一百次河神祭祀也没用。”

　　“胡说！这是我们村子的习俗！老祖宗不会骗人！”

　　路栖云见有人与自己对峙，都快他们无知的小脑袋瓜给逗笑了，“你们老祖宗骗没骗人我可不知道，但是我们不会骗人。”

　　“你们要是把那娃带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路栖云看着这一帮冥顽不灵的家伙，突然觉得魔物哪里可怕，这才是活生生的吃人。

　　沈琼玉冷眼看着，他对于此刻也是颇为气愤，不论如何，他是不能和凡人动手的，于是耐着性子道“放下归雪，不得无礼”。

　　路栖云回头眼巴巴看了看他师尊，收手撤剑，左手化掌，将刚才控制住的村民推了出去。

　　那人一脱离危机，立刻调转方向，一脸阴狠的防备着他们，

　　路栖云翻了个白眼，这种人，世间少一点才能真正得安宁。

　　双方僵持不下，李衣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立刻双臂一展，拦在两边人之间。

　　“住手！”

　　两面人一看都暂时停下来了，村民们都认识李衣衣，看到村长女儿来了，都一下子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七嘴八舌围上去，问李铁牛去哪了。

　　是啊，刚才还在地上躺着，转眼人就没了。

　　“我爹..我爹他..他好像是疯了….”

　　李衣衣看见他爹醒了，可是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主持大事，而是破天荒的追着刚才的大黄狗屁股后面跑出了宅子，李衣衣追了出去，看见李铁牛趴在地上喝昨天夜里下雨落的水，那水坑里还有泥，他喝够了，又跟着大黄狗找吃的去了。

　　活下来的三房小妾趁着昨夜混乱，收拾了不少细软带着他那大哥儿逃跑了。

　　“啥？村长怎么疯了？”李衣衣安抚下来大伙，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细细讲给所有村民，大家听完了之后知道女鬼已经收服，又没人再顾不上李铁牛如何如何，个个开心的不的了。

　　“那，河神咋整？”

　　欢喜完了之后，摆在面前的问题又来了，现在村长疯了，没人再带头做决定。

　　李衣衣原本是想直接告诉大家不要再祭祀了，她还没开口，突然被个冷淡的声音打断。

　　“继续。”

　　众人望过去，发现说话的是沈琼玉。

　　他略停顿，又忘向路栖云，“妖物栖在海里，寻常方法逼他不得，祭祀可能是唯一能将它引出海面的机会。”他怀中抱着那女娃，她在睡梦中仿佛还在害怕，眼角噙着泪。

　　“那就需要有人扮成新娘，去把河神引出来。”路栖云赞同点了点头，继而面朝着围在一起的村民们“既然是为了你们灵隐村除祟，哪个好心姐姐出来献身一下？”

　　在场有几个妇女，面面相窥都不说话。

　　“用你手里那个女娃不行吗。”

　　沈琼玉抬眼扫过去，说话的是个男人，他身后还护着自己的媳妇，见沈琼玉压着火气，那男人也知道自己理亏，闭嘴不言语了。

　　“引河神不是小事，不能让普通人来做。”

　　路栖云看向沈琼玉，“那谁去？”

　　沈琼玉淡然道“我来。”

　　路栖云“..............”

　　???????????????

　　结果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沈琼玉要代替那小女孩扮成新娘做引子，来引出躲在海里的妖物。

　　傍晚，三五个村妇面面相窥在外面等着，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人敢先开门，等到路栖云来了，看见她们每人手里都托着一盘子东西，上头还盖着红布，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他推开门，沈琼玉一身素白立于窗前，出神的盯着窗外。

　　“师尊。”

　　沈琼玉回过头来，半张脸叫红烛映衬的越发好看。

　　他在袖子中掏出泛着金光的捆仙锁，递给路栖云。

　　“这次祭祀与往常不同，以防万一，你首要之事就是护着村民，若是还有余力，可以用捆仙锁困住妖兽。”

　　外面好像最终商量下来了，轻微的敲了敲门，有个村妇开了条缝隙凑进来个小脑袋。

　　“那个…. 仙君，我们把喜服改大了一些，要不您先试试？”

　　路栖云在旁边偷偷咽了把口水。

　　沈琼玉现在的表情是他见过的最纠结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位仙君不动如山的面庞出现了抗拒的表情。

　　刚才说的正义凛然，现在看到女子的嫁衣突然崩不住了。

　　路栖云想笑又不敢笑，让他的师尊穿上嫁衣吸引妖兽，这办法要是给他一辈子也不敢想。

　　冷面仙君似乎最后理智斗赢了本能，沉重的点了点头。

　　路栖云存心看他笑话，立刻举手自告奋勇，“我我我，师尊弟子替您更衣。”

　　村妇把手里托着的几样东西都搁在靠墙的木桌上，那是女儿家梳妆打扮时候用的，木桌上还有一方铜镜，隐隐约约照不清楚人。

　　沈琼玉出奇的镇定，伸出手来把托盘上盖着的红布拿开，一盒里面放着大红的喜服，一盒里面放着珠钗发带，最后一盒里放着胭脂水粉。

　　“成…成何体统。”

　　路栖云见他师尊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起了坏水，伸手托着沈琼玉的后腰往前顶了一下，那人还没回神，又叫他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你做什么。”沈琼玉回头，看见路栖云正在首饰盒子里挑挑拣拣。

　　“师尊束的发太高了，盖盖头是不行的，容易叫妖兽看出来，徒儿给师尊换一个梳法。”路栖云故意的，想逗沈琼玉，专门在盒子里捡了一只红珊瑚珠钗，又拿了两朵大红绒花。“这小发钗真好看，跟师尊配的很。”

　　沈琼玉皱着眉看见了，立刻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啊…..”路栖云挎着一张小脸，难掩失落“试试嘛师尊。”

　　沈琼玉垂着眼，很是果决“不行就是不行”，他扭回头来也不再搭理路栖云这茬，“披散着头发，不束了。”

　　“那哪行啊！一点都不端庄，您可是广寒君，叫别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子。”路栖云就是掐住了沈琼玉的死穴。

　　散发不成体统，梳女子发髻就成了？

　　沈琼玉此刻控制着自己想要反悔的想法，他原是没想到，最难的不是降妖除魔，而是穿衣打扮。他可实在想不出自己穿上女子嫁服得是什么样子。

　　“师尊信我一次嘛～”

　　路栖云这回也不知道怎么，胆子突然就肥了，还敢拽着沈琼玉的袖子摇，撒的一手好娇。

　　大抵是有点受不住路栖云软磨硬泡，沈琼玉眼睛一闭，干脆就不看了，任由路栖云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

　　路栖云一见得逞，立刻上前，将那一丝不苟的发髻拆开，他将羡云碧羽冠搁在一旁，挑起木梳来为沈琼玉顺着长发。

　　那把如墨长发散在手心里，是路栖云摸过的手感。

　　灵巧的手指掠起一缕头发，小心翼翼的编在一起，走出一小串规整的麻花纹路来，路栖云将剩余的头发一分为二，上半部分梳拢好，用发带松松挽在一起，半垂在脑后，下半部分是披散的，撒了一片盖在肩头。

　　他好歹还是没拿大红花给沈琼玉簪上，只挑了很小的一朵粉红的绒花，路栖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私心，将这花别在沈琼玉的发上，只露出来了一小点颜色。

　　梳完了头发，路栖云从胭脂水粉的盒子里打量起来，拖着一个小罐子放在手心里，凑过去闻闻一阵梨花香。

　　不过他的师尊面若冠玉，面脂涂上去简直是画蛇添足，天然去雕饰才是最好看的。

　　他取了一罐桃红色的口脂，觉得颜色也可，味道也可，于是拿着又回到了沈琼玉跟前。

　　沈琼玉还是连眼睛都没睁，说到底他是在逃避。

　　路栖云蹲下身，形成一个微微仰视的高度，他细细看着沈琼玉的眉眼，最后落到那颜色浅淡的薄唇上。

　　“师尊，我给您擦口脂，别躲。”

　　他见沈琼玉轻微点了点头，便用小拇指伸进去沾了一点。

　　路栖云突然心里慌如擂鼓，他从未离着沈琼玉这么近过，哪怕是入门的这十年里，他的师尊一直都是一副冰冷难近的模样，对他不是罚就是否。

　　手指有点抖，颤巍巍的凑过去，贴在那弧度好看的唇上。

　　刚一碰触，沈琼玉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躲开，叫路栖云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后脑。

　　他没有发现，现在这个动作对于师徒来说，实在是太越矩了。

　　沈琼玉被困住，只得眉头锁的更深。

　　他感受着那拇指的指肚，一点一点蹭过自己的唇，沾沾点点，总是涂抹不匀称，于是来来回回的盖了许多次，时间久到沈琼玉忍不下去了，才挥手把路栖云的手打开。

　　“行了，可以了。”沈琼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路栖云与他贴的有些近，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路栖云看见他躲开，心里澎湃而起的慌乱突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也没表现出来，混不在意的冲着沈琼玉笑。

　　“弟子服侍师尊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