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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陆 ...

  •   “何人?”楚玄听到此,连忙追问。

      “秦王世子,林桓。”周彰便答。

      “林桓?”楚玄听此姓名,背过身去,略略思索一阵,方才又言道:“此人朕倒是有所听闻,不过他年齿尚幼,方才及冠不久,功绩不显,如何助朕一臂之力?”

      “陛下有所不知,”周彰便继续道,“这秦王世子年幼之时即爱慕古时侠客之道,后年纪已足,遍访秦川列位大贤,学得满身武艺。其年少任侠,十六岁仗剑离乡入了中原,隐姓埋名做个浪迹侠客。后入一县,偶遇贪官,那贪官剥敛民脂,县内平民苦不堪言,他便仗剑入堂中,怒而杀之。贪官既杀,人要拿他,他兀自立在一旁,不躲不逃,轻狂高歌。幸有县中百姓素感动于他之义气,纷纷跪于县衙门外为其请愿求情,此事闹到了金銮殿上,先帝听闻大笑,一笔勾销其过错,此事方才作罢。”

      “倒是个侠义之辈,”楚玄一甩袖,冷哼道,“只怕这小侠客,重武轻文,耍不来庙堂之事。”

      “然也,” 周彰回道,“只是,他不晓也无妨,小世子既是侠义忠肠,素以意气为重,又有李相畏其父拥兵,定不敢擅自动他。待其入京以后,陛下以言语动之,叫他义愤填膺,便可…便可以其为利剑除贼,即使奸佞未除,秦王自然已与李相交恶,何不自来相助陛下耶?”

      “卿之言倒是有几分道理。”楚玄这才回身赞许,与后人言道,“那便待那小世子入京,方再作计议。”

      三人便纷纷拜下。

      尚书令徐芫今日也有幸从猎,待狩猎毕,百官各回帐中,他方才卸了甲胄,换上寻常衣袍,出了自己住处,踱步走入丞相帐中。

      丞相身边暂无闲人相侍,正伏案阅策,听闻他至,便已离座快步上前来迎。

      丞相李湉今年四十三岁,却毫不见老态,两鬓发须仍是乌黑,他年轻时生得俊朗,年至壮年也瞧的丰神俊秀,双目有神。他面上常常带笑,更是叫人倍感慈爱亲近。

      徐芫见他上前,便作上一拜,开口笑道:“此番恭喜姐夫。”

      “何喜之来?”李湉亦是一笑,握住他的手腕邀他入身旁上座,二人坐席紧紧相挨,既是近亲之兆,又便于低声谈论事务。

      徐芫坐下,打量左右。他见帐中四下已无他人在,便与李湉低语道:“我观今日林猎,百官唯姐夫是瞻,此便是一桩大喜之事。”

      “哦?”李湉摇头,“只恐我这锋芒一露,天子欲要害我,子青却为何言是喜事?”

      “非也,”徐芫笑意不减,“天子虽怒,其势却弱。世家无不视其暗弱,惟姐夫是首,此其一;姐夫近年来常提拔青年才俊,为贤是举,文人士子莫不感激,此为二。”

      “至于这第三嘛,”徐芫卖一关子,从怀中掏出奏文递过去,又道:“北方诸郡听从丞相之言,纷纷治严,今已收表奏,言各州郡贼寇之患已稍解,自是姐夫之功,黎民百姓感激涕零。今姐夫恩威广布四方,如何不叫喜事?”

      “听闻你讲,倒确是一桩喜事。”李湉接过奏文,打开瞧了几眼,便露出满意的笑。

      然而,他方合上奏文,又思索了些什么。他看向徐芜的目光愈发深邃,稍时,便又长叹了一口气。

      “姐夫可是有何忧心?”听闻他长叹一声,徐芫忧虑地继续追问。

      “昔日我官拜丞相之时,西京溧阳便有人起事,贼众虽已诛,贼首却未除,此常为我心头大患,今已有人上表,奏明陛下再加我九锡,或会再起叛乱,不可不忧。”李湉叹。

      徐芫听此大笑:“三年前溧阳叛乱,姐夫亲往征讨,大败逆贼,廷尉已尽以谋逆之罪论处,今善卿既已年及十七,熟知兵事,为卫尉丞,自能领兵。且贼之势虽大,内外异心,实力不显,便如俗言道:能吠之犬不咬人耶。姐夫又有何忧虑也?”

      “听闻子青如此一说,倒是我多虑了,”李湉轻笑,轻拍徐芫肩膀,与他和蔼言道:“幸有子青,为我左膀右臂。”

      “姐夫过奖,”徐芫作揖答拜,“若无姐夫赏识,芫此时或还只是太常一大夫,何谈官拜尚书令?”

      “子青真才实学,只是久无伯乐,使明珠蒙尘而已。”李湉赞赏道。

      “姐夫休要再夸,”徐芫呵呵一笑,“只是,如今明处暂无锋,却仍需提防暗处刀剑。”

      “我自是知此,楚玄小儿久不掌政,去年年齿已足,便已有几人不识时务,上表奏欲使我还政于天子,尽数被我扣下,”李湉起身拂袖,“怕是如今当愈发来势汹汹。”

      “我今寻姐夫,正是为此,”徐芫从袖中掏出一叠布帛,递与李湉,“我手下随侍于日前截到一书,今献与姐夫。”

      “哦?”李湉展开布帛,见帛书之上所言,皆是些暗骂他的脏污字眼,他愈瞧愈怒,掀了桌案大骂道:“何人安敢如此!”

      听闻他大声言语与掀案之响,帐外侍卫掀开帘帐问是何事,李湉重重挥了挥手,表明无事。

      徐芫待侍卫离去,方才继续言道:“姐夫勿怒,这帛书既为我等所获,便是好事。虽不知写信修书者何人,但书中既说要除去姐夫,你我获了先机,自当设计防备。”

      “子青所言甚是。”李湉也冷静下来,“我便叫人入帐来计议。”

      徐芫抬手阻止他道:“慢,此番可不宜打草惊蛇。”

      “也是,”李湉略作思索,方才双眼一亮,一拍手掌,勾出一抹笑道:“子青此信截的正合时候!今湫临身率鹰卫远走办事,又适逢我在相府之外,身旁少贴身护卫紧随,我料他们今夜必有动作!”

      他便起身,唤来左右:“速请卫尉卿孙直昱来我帐中。”

      是夜。

      今日天晴,夜晚也是万里无云,连星子也隐了身形,惟有一轮下弦弯月朗照着琅山驻扎之所的几十道帐子。

      天子狩猎,自有京中军队随从护卫,由太尉秦逸安亲自负责总调度,卫尉卿孙直昱派人随侍天子近前,卫尉的诸位下官亦然随行,只余几十人留京值守。

      众侍卫官执戈巡逻的空档,几道黑影,悄声绕过侍卫的视野盲区,贴近了丞相帐旁。

      丞相尊贵,帐前自然也有侍卫立于两侧,执戈护卫,那几道人影分别隐蔽于大帐两侧,互相小心翼翼打着手势。

      几人正要出手,缓缓拔刀,却见帐内忽有人轻咳,接着便是威严一声:“来人。”

      正是丞相李湉的声音。

      李湉此时正在帐内!几黑影有些兴奋,静悄悄地互相打着手势。

      门外侍卫纷纷对视一眼,见左右无侍从过来入帐,又怕丞相有何急事,便遣了一人入帐中去。

      正巧有几名卫官巡夜过来,几道黑影见此顿时隐于四周,轻轻收回短刀入鞘,并不急于动手。

      过了一会,那入帐的侍卫便走出了帐中,不回门口继续守卫,反而是走开了去。

      巡逻至此的卫官前来相拦,却见刚入帐的侍卫低着头,自怀中捧出一张布帛,低沉着嗓子道:“丞相白日里受了风,夜里有些咳疾,陪侍之人不知何处偷懒去了,便唤我到帐中,吩咐我去为他拿些药。”

      众卫官互视一眼,见帛书之上确是丞相字迹,便挥挥手放行道:“快些去吧,莫要耽误了丞相的大事。”

      “是。”那侍卫压低声音,迈腿便走。

      待那侍卫离开以后,巡逻卫官之首便又对几位帐前的护侍卫吩咐道:“丞相尊贵,要专心护卫!”

      见几名帐前侍卫纷纷答是,那些卫官便也离开,往他地巡逻去了。

      帐内又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声,那几黑影既听闻了丞相声音,又见那侍卫拿出的帛书确是丞相字迹,便心里确信帐中人便是丞相李湉,于是互视一眼,下了决心,当即悄摸上前去敲晕了门前的几名侍卫,只有两名闯入帐中,余下人轻轻把他们抱到难以察觉的阴影下。

      帐中灯已歇,丞相正卧在榻上鼾睡,他睡得不算熟,因咳疾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听闻门前有异动,便骤然惊醒,挣扎起身,因尚在咳着,而略略变了嗓音,他低声问:“何人入我帐中?”

      那两名刺客的其中一位,大步上前,刺出一刀。榻上人也颇有些武艺,一面握住他的手腕奋力相抵,一面张口欲奋力高喊,那刺客却先一步用顺手拿来的外袍衣物死死捂住他的嘴。

      另一名刺客尚在他叫喊之前便也上前,漆黑的帐内,只瞥见前一人已束住榻上之人的双腕,捂住他的脸,便将手中短刀奋力刺入他的胸膛。

      短刀没入胸膛,榻上之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鲜血顿时喷撒而出,丞相痉挛一阵便不再动弹了,二人相视一喜,正感慨贼人竟如此易除,正要收了刀,欲悄声出了帐去。

      却听闻帐外忽喊声雷动,二人抬眼望去,见帐外映入熠熠火光,一阵脚步声后,卫尉卿孙直昱率先入了帐。

      “将这两名逆贼拿下!”他怒喝一声,便有左右卫官上前去拿住他二人。

      那二名刺客被人拿住,按倒在地上,不悲反喜。其中一人猖狂笑道:“今祸国逆贼已除,我等死而无憾矣!”

      却见孙直昱冷笑一声,他躬身恭敬请出身后一人,那人缓缓踱步上前,自阴影处进入光亮,方才见其衣着华贵,眉眼带笑,气势威严。

      俨然便是当今大楚的丞相,李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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