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千灵浣

1、第 1 章

　　槐子是个孤儿，是个不折不扣的衰小孩儿。
　　3岁父亲就死了，母亲是个才18的中学生，大好年华，查出怀孕吓坏了，当即就决定打掉她，可事与愿违，不就久查出身体有问题，孩子都六个月了，打掉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可又养不起，愁坏了槐子父母，刚好槐子爷爷发现儿子近日愁眉苦脸，开始问遮遮掩掩，一顿逼问下，儿子才支支吾吾道：“爸，我谈了个……女朋友，高中生，叫嘉美，她……怀孕了，是我的！怎么办？”
　　槐子爷爷一脸震惊，满头白发，脸上海浪般皱纹堆集起来，气愤的说：“高中生，还是个学生，你竟然下得去手！”说着就要去打他的头。
　　槐子父亲缩了缩，一脸害怕的说“我们……我们是自愿的……！爸，怎么办？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孩子怎么办？打掉吗？家美的家人知道了，但家美身体不行，打掉的话，这辈子可能无法怀孕，他们不让……”话还没说完，巴掌就打下来了。
　　槐子父亲一下子跳起来，眼神一暗“我知道了，我再去劝劝，实在不行，我就……”
　　槐子爷爷吼道“你就怎么样？”说完指着槐子父亲，一字一顿的说“造孽呦！她可是你亲女儿啊！现在带着补品到到那个……什么……家美家，你好好跟她道歉，等她毕业了，你们立刻就结婚。”
　　槐子父亲唯唯诺诺的点头，和颤颤巍巍的父亲买好补品，其实也就是一箱营养快线和一栏水果，但那些对槐子父亲一家已是十分贵重，所用的钱还是槐子爷爷着急忙慌从个个衣服里找出来的。
　　槐子母亲，就是陈家美，她们家也不过只是小康之家，一路上父子相顾无言，走了十几里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地方。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咒骂声中，槐子爷爷浑浊的眼睛也不知是第几次落下了眼泪。从进门开始，陈家美就躲在自己的房间，而她的父母就开始了说教，从一开始的低低咒骂到最后都破口大骂，就连槐子父亲都忍不住了。底气不足的说“够了！”
　　槐子父亲的身份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陈家美的父亲听到害自己女儿怀孕的罪魁祸首说话，怒火中烧“你个贱皮子，就是你害我女儿怀孕，你让她怎么嫁人？她还在上学，就有个女儿，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别想走。”说着就抄起扫把，准备往槐子父亲身上打。
　　槐子爷爷看着被打的落荒而逃的儿子，眼里闪烁着泪花，却没有去阻拦，当看到家美的母亲从屋里拿出一把刀，赶忙上前阻拦。可怜这个年过70的老人，头发早已灰白，一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场面一度混乱，就在这时家美从屋子里出来了，“吵什么？吵死了！”她穿着黑皮衣，红色的裤子，裤子上有几个破洞，亮眼的是一头爆炸的红色头发，显得十分杀马特。
　　见到女儿出来，家美的父母显得十分痛心，“家美，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你还在怀孕呢。”
　　陈家美对父母的安慰充耳不闻，把走到槐子父亲面前说“你怎么来了？”
　　陈家美的母亲痛心都捂住了眼，“造孽，造孽啊。”陈佳美的父亲扶住了母亲，摇了摇头。
　　见场面终于安静了，槐子爷爷蹒跚的走到陈家美的父母跟前，鞠了一个又一个躬，都快要把头埋到地里，道“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孩子们的事，我实在是管不了了。我也是刚知道，如果你们打算让她生下孩子，你们不用管我来养。”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对不起。
　　陈佳美的父母看着这个古稀的老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老了还不得安生，深深的叹了口气，“哎∽不是我说，这，实在是……实在是太……”陈家美的母亲捂着心口，好久找不出一个形容词，声音哽咽了，眼泪倒是落了一滴又一滴。
　　事情就那么渐渐落下了帷幕，在大事面前，有时候连自己都是懵的，命运专挑苦命人，苦命的人苦了半生，睡了一觉起来，还要接着苦。
　　之后的事很平静，陈家美的母亲含着泪把女儿嫁给了槐子父亲，没有过多操办，槐子母亲穿着一身新衣裳，两个象征性吹喇叭的，就那么出嫁了。
　　第一年槐子出生了，家里平安无事。
　　第二年槐子长了一岁，家里平安无事。
　　第三年槐子又长了一岁，父亲出车祸死了，母亲回娘家，槐子吃着米糊踉踉跄跄的长大。
　　……
　　第五年，槐子听爷爷在饭桌上说母亲改嫁了，懵懵懂懂。
　　第七年，槐子上小学了，今天她从学校带回来一个奖状，饭桌上爷俩有说有笑，还没有饭桌高的槐子，被爷爷抱到凳子上坐着，爷爷望着奖状上四个大字―“优秀学生”，看着槐子高兴的笑，笑的忍不住的咧开了嘴，可他并不知道这个奖状每个学生都有。
　　只有七岁的槐子也不知道这个奖状有什么意思，只是她看到爷爷突然对她笑，也高兴的咧开了嘴，对爷爷痴痴的笑。
　　正值盛夏，无处不在的蚊子嗡嗡乱叫，却阻挡不了爷孙两人的高兴，槐子爷爷把奖状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放下。
　　吃过晚饭，蝉鸣喧嚣，纺织娘的叫声此起彼伏。月亮早早的出来了，皎洁的月光映入茅草屋，借着门窗将房屋照亮，老式的茅草屋里摆着一张木桌子，桌面有些不平整，仔细一看才发现西北角缺了一块，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竟微微发黄，桌腿被石头垫着，虽然有些歪的，但好歹不会倒下。屋里唯一还算好的是两张凳子，一张是木的，另一张是铁的，不过已经被摔变形了。在靠墙的最东面是一面柜子，应当放的是衣物和一些小物件，最西边是一张石床，一些稻草铺在上面，算作床垫，洗的发黄带着微黑的被子铺在上面，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槐子和爷爷索性睡不着，屋里又实在闷的慌，就搬了凳子坐在外面吹风，爷爷手上拿着大蒲扇，和孙女靠在一起，清风微凉，抚慰了孙女因为蝉鸣而感到的烦躁的心。
　　槐子看着天上数不完的星星，新奇无比，突然拍了拍爷爷，指着天上一只落群的孤雁，“那是什么呀？爷爷。”
　　爷爷笑了笑，回答道“那是大雁，不过应该是一只落群的大雁。”
　　在槐子疑惑的目光中，爷爷解释道“大雁是群居动物，出行一般会由7只组合排成人字形。”说完捡起脚边的木棍，在地上写出一个大大的“人”字。用眼神示意槐子：“诺，就是这样”。
　　槐子点了点头，有些不服气的说“人字我早就会了，老师教过。”
　　“老师教过哇！学会了吗？”
　　“嗯。”
　　“槐子真厉害，可惜我没读过几天书，不然真想教你写字，哦，对了，你知道大雁排成人字形起飞的故事吗？”
　　槐子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浮着一层水，天真中透露出一股傻里傻气。“为什么呀？”
　　爷爷笑着讲道“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位漂亮的女仙，有一天她在天上呆的无聊，化作大雁的样子，来到人间，正巧被一位猎户射中了，从高高的天上坠到树林里，就在她即将被猎户抓到时，一只从天而降的猫咪把她叼走了。”
　　槐子皱了皱眉：“不对呀，不应该有一位王子，或者书生路过，正巧救了她，然后仙女，对他一见倾心，嫁给了他吗？”
　　爷爷笑得厉害，问道“槐子啊，你听谁说的？”
　　槐子奇怪的说：“总结的呀，小红帽，白雪公主，还有好多不都是这样的吗？”
　　爷爷继续说“那只从天而降的猫咪，正准备吃掉她，忽然，大雁又变回了仙女的样子，赶跑了猫咪，但是她的翅膀被箭射伤了再也飞不回天上了，仙女很伤心，这时飞来了一群大雁，他们看到仙女很伤心，于是就寻问小仙女怎么回事？小仙女告诉他们，自己本是一位仙女，却因为调皮无法回到天上了，你们能帮我吗？大雁们当然很高兴的同意了，派了族中最强壮的大雁，想了各种办法，最后却发现将仙女驼到背上根本无法飞行，就在大家都要没有信心时，仙女突然想到排成人字形可以减小压力，于是大雁群派出六位强壮的大雁帮助仙女，虽然仙女必须自己忍着剧痛飞行，但在六位大雁的帮助和自己都不屑奋斗下，终于飞上了天堂。”
　　讲到这，爷爷突然自己笑了起来，槐子疑惑的问：“你笑什么呀？”
　　爷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的对槐子说“我突然想到天堂有两个意思。”
　　槐子虽然不解，但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故事，后来等她长大了，依靠浅浅的记忆，对别人讲起这个故事，忽然哈哈大笑，恍然大悟：“原来这故事有两个结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