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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濒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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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比辰大义凛然道:“依我看,妖灵炼成的虚壹果,就该登记在妖灵的名下,之后再说分配给哪个浊修。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直接登记在浊修名下,在附注里才写妖灵的名字。”
石初程望向她,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两个都登记了?”
“区别大了,”周行显然不是个能正正经经坐很久的人,他浑不顾两个孩子在场,竟是又往人家石方巳身上躺去,“登记在谁的名下,就是以谁为主的意思。
以前妖灵是浊修的附属,虚壹果也只能登记在浊修的名下,浊修心情好,能向玄天台上报是谁炼的这个虚壹果。若是不汇报,谁又管他?功德无法算在那妖灵的名下,妖灵一通辛苦,岂不白费吗?
可若是直接登记在妖灵的名下,便可以保障每个妖灵的付出都得到认可。确实公平得多。”
“对妖灵来说,固然是好事,可是浊修能同意吗?”石初程有些犹疑。
“自然不会同意,谁会愿意将到手的鸭子拱手让人,”唐比辰昂然道,“然而那又如何?只要我们妖灵都团结起来,不炼虚壹果了,他们又能拿捏什么?到时候,条件还不是我们随便开?”
周行笑问:“你这是在威胁吗?”
“是,也不是,若是我们辛苦炼虚壹果的成果只能拱手让人,那我们辛苦的意义何在?既然无人承认,那我们便不炼就是。”唐比辰凛然道。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要按你说的做,必然是阻力重重,困难重重。眼下又跑了不距道,玄天城的重点必然是放在追捕不距道恶逆这里的,哪里腾得出来功夫搞这些?”周行也是坦诚言道。
“我知道玄天城不愿意花这功夫。来的时候,我也想好了,咱们也不一口吃成个胖子,一步一步来就好,”唐比辰站起来,在院中迈出一步,“这第一步嘛,就是广告下界,让之前登记错漏的妖灵,自己站出来指正。”
她又迈出了一步:
“这第二步嘛,就是公告天下,以后登记要妖灵亲自到场登记,由妖灵决定,登记在谁的名下。如果玄天城觉得人手不够,这些事情,交由我赤松国来做就好。我们会定期向玄天城汇报情况。”
她说完走上前来,蹲到周行面前,拽着周行的胳膊撒娇:
“阿爹,行不行嘛,你就答应我嘛,反正此事对玄天城来讲也没有什么损失,你们把登记虚壹果的事情丢给我们,你们便可以专心对付不距道。咱们呀,这叫互帮互助。女儿也算给阿爹分忧解难了。”
周行不由失笑:“这么说来,我反而要谢谢你了?”
唐比辰巧笑嫣然:“不用不用,这是女儿孝顺阿爹。”
其实从不距道被周行逼入死角以后,对于赤松国来说,便已经失去了合纵的机会,便也息了那心思,打算安安分分在玄天城的框架内,去提升妖灵的地位。
唐比辰此来也是这个意思,若是能将登记虚壹果的权利握在手中,对于妖灵来说,自然是福音。
“其实吧,自从赤松盟建立以来,盟内的妖灵炼制虚壹果,都会进行登记,到赤松国建国以后,登记更是完备。我们手里便有现成的黄册。阿娘说了,这些黄册都是可以同玄天城共享的。
我们想要垄断这登记之事,倒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千千万万被浊修欺压的同胞而已。”
周行失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由我不同意。便如此吧,回头我跟地官司徒那边打声招呼。”
唐比辰喜得一跃而起:“我就知道阿爹最是英明神武,简直就是尧舜禹汤在世!”
只哄得周行笑得合不拢嘴。
几人又是说笑一阵,周行见石方巳有些倦意,便道:“天也不早了,都回屋睡觉吧。禺儿,你的房间没人动过,你自去休息吧。”
周行抱着石方巳刚要起身,正遇上石初程将拐杖递到石方巳面前。
石方巳一见,便要推开周行,自己拄着拐站了起来,往卧房走。
周行气得直瞪石初程。
石初程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周行只好一甩袖子,跟着石方巳往卧房走。
众人正要散去,唐比辰忽道:“这床榻不收吗?今夜要下雨的。”
石初程看了看天空:“不会吧?一片云都没有呀。”
唐比辰笃定道:“信我,会下的。”
“鹿娃,听你禺儿妹妹的话吧,她如今可是现任的海龙王。”周行已经搀着石方巳到了卧房门口,听见他们说话,头也不回地甩下了一句话。
石初程闻言,便也不再质疑,施法将那床榻收了。
几人各自回屋,院子便被丢在了有一片黑暗中。
院中的那颗松树早已高耸入云,谁也没看见,那里面藏着一双眼睛,在幽深中森森注视着这小院。
回屋躺在床榻之上,石方巳半眯着眼道:“式溪,你这么好说话。”
“你就直说我是徇私吧,”周行往石方巳那边挤了挤,却又是叹了口气,“可这么多年,我自己也是亲眼所见,浊修是如何欺压妖灵的。如今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妖灵,我又如何能忍得了看他们被剥削呢?我也只好在权责范围内,尽量帮帮他们。之前鹿娃为那沙娘子炼虚壹果,我都心疼死了。
鹿娃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他现在内息的状态都没能调整回炼虚壹果之前的状态。凭什么就是鹿娃付出,而那浊修白捡了好处?”
石方巳转个身,侧躺着看向周行:“有时候我都怀疑,唐雩她们两姐妹是商量好的。故意借两个孩子,把你拉入他们妖灵的阵营里面。”
“却也不是不可能,”周行也转向石方巳,用胳膊环住对方,“可就算是我知道了,又如之奈何?便是日后有人骂我偏私,我也只能认了。”
“你为了众生殚精竭虑,数次九死一生,便是有点私心又如何?我看谁敢骂你!”石方巳道。
周行被他哄得一乐,把脑袋埋入了石方巳的脖颈间,两人腻歪了一阵,及至困意上涌,方才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锦官城果然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雨来。
秋雨沥沥,最是助眠。
唐比辰本是水族,闻着窗外飘来的水汽,更是舒坦惬意。
可这惬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唐比辰酣然入梦之际,她渐渐感觉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压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想要挣扎起来,却觉得自己四肢都没有半点力气,竟是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是噩梦吗?自己这是被梦魇住了?——唐比辰迷迷糊糊地想着。
然而,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离开了水面的鱼,明明水就在身边,她却无法跳入水中,只能在岸边无助地吐泡泡。
唐比辰用尽全力,将眼皮撕开了一条缝。可是入眼的,并不是床帐顶,而依然是黑黑的一片。
她不禁疑惑起来,我真的睁开眼睛了吗?
不,我没有!
唐比辰一时有些绝望,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无力。
我会死在这里的,就像一条被太阳晒干的鱼——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死!
唐比辰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然而若是她能灵魂出窍,看到自己的身体,她就会发现,她所谓的疯狂挣扎,其实也不过是极为轻微的动静。
甚至于连眼皮也依旧没能睁开,只是眼球疯狂地在转动而已。
而与唐比辰一样遭遇了这个问题的,还有一墙之隔的石初程。
绵密的水汽好似变成了一块浸满了水的细布,严丝合缝地捂住了他的口鼻,令他痛苦不堪。
这对于原本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的两个水族而言,简直是诡异之至。
小院中几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熟睡,只有石方巳直到后半夜,也没能睡着。
只因今日俞无筌前来捣乱,牵扯着石初程的注意力,反倒令得石方巳偷了一日懒。在周行的掩护下,他今日该走的、该练的,那是完全没练够数。
可偏偏今日又贪吃了些,竟是积了食,到这半晌依旧是没能入睡。他也不肯吵嚷起来,搅了周行的睡眠。
于是,他就这么侧躺着,一眼也不眨地看着周行的睡颜,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每一寸轮廓。
屋外的雨势渐大,状若瓢泼。
一夜秋雨过后,看来明天要降温了。
石方巳轻轻给周行拉了拉被他掀到一边的被子,却被周行一胳膊揽到怀里,动也动不了。
石方巳也不挣脱,他就这么闻着周行的气味,心中只觉得安定。
以后的日子,只要能日日这样同式溪相对,他也不想去奢求其他。
水汽愈加重了,石方巳也觉得有点闷,他想要去开窗透透气,可旋即,他窝在周行的怀里一哂,暗笑自己怎的也变得如此娇气了。
当年在邛都山上,日日不见天日的时候,难道就透气了。
可想着想着,石方巳意识到有些不对——便是下雨天,潮湿不通风,也不该如此气闷。
这水汽中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