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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恩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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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溪,式溪!快醒醒,不对劲。”石方巳用力摇晃着周行。
周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哥?怎么了?要如厕吗?”
“不是,”石方巳的眸光在暗夜中亮得吓人,“有人在附近下了咒。”
周行一凛,立时翻身坐起。
他顺手掏出来一张符咒。迅速捏了个诀,那符纸竟没能点亮,反而好像受潮一般软了下去。
周行心中咯噔一声,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大哥,你且在此等我。我出去看看。”
“你去吧,我这里没事的。”石方巳正色点头。
周行翻身下床,直奔了出去。
刚在廊下站定,他便立时感觉到了一种令人几乎窒息的水汽,而越朝唐比辰同石初程的屋子走近,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就越明显。
这是专门针对两个孩子的暗杀!
周行一念及此,目光中杀意顿起,他手中掐诀,黑暗中一把大火砰地在院子中出现。
火光大炙。
法术瞬间破了。
一声惨叫旋即传来,接着从那高高的松树上,笔直地坠下来一个黑影。
那人落地不及翻身起来,已经被周行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水泊中。
“何方宵小,竟敢在我家行此鬼祟恶毒的法术!”周行脚下发力,竟直接踩得那人口吐鲜血。
唐比辰猛地喘上一口气,终于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她忙不迭地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四下看看。刚刚的一切都好似梦魇,然而那落地化成一片“汪洋”的水汽,却告诉她,那不是一个梦。
“是你?!”院子中传来周行惊愕的声音。
唐比辰立时翻身下床,连外罩都没披,手上拎着六棱锏便冲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只碗粗的松树枝丫落在地上,被烧得焦黑一片。
周行面前躺着一个小妖灵,正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之前是你在背后害我?”唐比辰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了那小妖灵的脸,“我见过你,你之前是跟在唐驰骛身边的。你叫......”
她却一时想不起。
“蕉鹿。”周行沉声道。
“蕉鹿?你为什么要来害我们?”刚刚奔出来的石初程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蕉鹿一看到唐比辰,目光怨毒地要滴出血来,他指着唐比辰恶狠狠道:“是你,都是因为你,骛公是因你而死的!”
见没有危险,唐比辰把六棱锏一收,抄着手道:“唐驰骛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即便骛公是咎由自取,那骛公的妻儿老小呢?他们难道也是咎由自取的?”蕉鹿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极为凄厉。
——龙族没有婚姻,但自从唐驰骛到了长安,便也学着凡人的样子,给自己置了几门妻房,几年间,也同几个妖妻,生下几个小妖灵。
“那日骛公事败,我就知道不好,便带着几个小主人离开了长安,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几位小主人。谁料,刚走出长安城,在那龙首原上,就遇到了赤松国的爪牙。他们不由分说就将几位小主人杀死在当场。我若不是跑得快,也难逃一死。”蕉鹿歇斯底里地控诉着。
“自古成王败寇就是如此,输的自然满盘皆输,难道我们要留着那几个小畜生,将来回来报仇吗?”唐比辰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却惹得站在她侧后方的周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待周行收回目光,却是叹息一声道:
“蕉鹿,你对主君忠心耿耿自是好事,只是唐驰骛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如此呢?”
周行说完又退了两步,同石初程一起,站在了廊下避雨。唐比辰依旧站在雨中,居高临下盯着蕉鹿,却是半点也没有淋湿。
“可惜你们不肯给我一条活路,”蕉鹿淋着雨,仰面大嚎,“骛公已经不在了,我无处可去,只好打算去投草萤。可是连她也死了!是你们玄天城诛杀的!”
“草萤帮时乌同不距道做了不少歹毒的事情,论罪当诛,我们杀她是遵循玄元律的规定,并非滥杀无辜。”周行道。
“可你们叫我何去何从?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蕉鹿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只可惜那眼泪混杂在了雨水里,无人能看见。
石方巳在屋里听见动静,拄着拐走了出来,他的肩头还搭着一件外套:“式溪,怎的就当风站着!好歹披件衣服!”
他不说周行还没有在意,一说,周行也觉得有些冷了,忙接过了外衣。说起来,他而今这个身子骨,竟是连两个孩子都不如。
他一面披衣服,一面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适才那咒法段位极高,不是你这个水准能想出来的。是谁教你的?”
“人家帮我,我不能出卖人家。”蕉鹿抿了抿唇。
“我们也帮过你,当日若不是我们,你早死在青崖的丹炉里面了!不是我阿爹的一封荐书,你也不可能被安置到唐驰骛的身边。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石初程之前也是险些憋死,此时见蕉鹿如此,也有些怒意,不由朗声喝道。
他这番话在情在理,蕉鹿给他一说,一时无言以对。
“几位对我也是有恩的,我今日本也没打算伤害你们,”蕉鹿转头,又死死盯住唐比辰,“我只是想要她的命而已。”
唐比辰大怒,六棱锏再度祭了出来:
“你这漏网之鱼,本该同唐驰骛一起死的,我今日就送你去见旧主!”
“等会儿!”周行拦住她。
“阿......大冢宰!”唐比辰扭头冲周行嚷嚷,“他想要害我,我以牙还牙如何不可?”
然而周行却不为所动,之前周行就想把时乌弄回玄天城,好好审问一下他同不距道之间的关系,只可惜被赤松国抢先一步灭了口。
蕉鹿跟着唐驰骛多年,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此时他主动送上门来,周行又怎么会白白放过。
只听他道:“蕉鹿暗箭伤人,也是触犯了玄元律,得按照律法来处理。而且是谁给他的这个咒术,还得细细审问。”
说着便也不管唐比辰的意思,当即燃符招来了附近的玄天城僚佐,将其带走审问去了。
唐比辰没能亲自‘报仇雪恨’,气鼓鼓地回她的卧房了。
“阿爹,你们没事吧?”石初程转向周行同石方巳问道。
“我们无妨,他这咒术针对的只是水族,”周行看着石初程略有些苍白的面孔,一时也是心疼,“你感觉如何?”
石初程安慰地笑笑:“我还好。”
较之唐比辰的活蹦乱跳,石初程的确是略受了些轻伤的。
说到底,还是他炼虚壹果之后,如今表面上看着是复原了,可伤了里子,到底是比之前体弱了不少。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早也别起那么早了。好好养养。”周行嘱咐道。
石初程点点头,想要搀着石方巳先回屋,却被周行轰回了自己的房间。
“惨了,之下禺儿真生我的气了。”周行将石方巳搀上了床榻,也不顾头发已经淋湿,自己也一头栽进了被窝里。
“那不是你故意跟人家唱反调吗?我看你也是明知她会生气,还坚持要把蕉鹿送走。”石方巳把周行掰过来,顺手拿一件干衣服,笨拙地给他擦拭。
周行却也配合着石方巳的动作,翻了个身:“我倒也不是故意惹她,实在是也有难办之处。”
石方巳问道:“怎么了?”
“之前我们开始同赤松国合作的时候,很多权责是没有厘清的。当时毕竟情况多变,很多东西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怎么样,大家便这么凑活着合作着。可眼下下界的情况基本上也稳定了。有些矛盾就显得尖锐起来。”
石方巳给周行擦完了头,与他相对躺下:
“就比如之前的时乌、现在的蕉鹿,他们都是妖灵,又都犯了玄元律。站在赤松国的角度,妖灵犯法,自然应该交由赤松国来处理。
然而玄天城从来是凌驾在下界一切妖魔头上的,断然也不肯让渡这个权利。是这个意思吗?”
周行颔首:“这些年,为着这些事情,两方明里暗里也没少较劲。只如今,大家到底还没有撕破脸,表面上的和气总是可以维持的。但是早晚这个权责还是得分清楚的。”
石方巳看着眼前闭目养神的周行,一时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道:
“式溪,我觉得暗中帮蕉鹿的,应该是不距道,那咒术是不距道的风格。”
周行“扑哧”一下笑出来:“我还说大哥看不出来呢,怎么就憋着不说。这也没什么出奇的,之前时乌还曾假手于他们,想要暗害禺儿。可见蕉鹿这波人本来就跟不距道有联系。如今不距道又逃出来,帮他也是顺理成章。”
他二人夜聊,所料却也不错。
玄天城僚佐连夜审理,翌日一早,审讯结果就送到了周行的手上。
那蕉鹿到底是没能守口如瓶到底,刚一受审就交代了。给他这专门克制水族的咒术、教他如何突破小院门禁的,正是风不休。
只是之后不管众僚佐再怎么审,也没能审出风不休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