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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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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幕降临,这场宫宴总算在俞映的心惊肉跳里过去了。
俞映本着少交流的原则,坚持要么走得早要么走得晚,坚决不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由于他的座位离门口比较近,所以俞映选择前者,皇帝一走他就起身。
“俞大人,你急什么啊?”另有些官员见他急匆匆地,谈笑着开口。
“家中还有急事,我先走一步。”俞映抽空回了句,“此外,今儿晚上夜黑风高,怕是要下雨,诸位大人也可尽快些。”
他出来的时候可没带伞。
不只是他,没有人带伞。
说来也怪,连着几日的月亮却在今日不见踪影,漆黑的天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几阵大风吹过,吹来几朵乌云。
几人听他这么一说,虽不十分相信,但宫宴已经结束了,待着也没意思,因此也就慢悠悠地离开。
都说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如今虽是五月,但这瞬间翻脸的天还真下起雨来。
起先只有几滴,接着铜钱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地上,惊起一地灰尘。
一股尘土的味道往鼻子里钻,漫长的宫道上,俞映无处可躲,只能下意识地抱头走快些。
远远地瞧着前方有人打着伞慢慢缓步走着,几乎是想也没想,俞映直接冲过去一把攀住对方的肩:“这雨实在太大了,大人,不介意我借个伞吧?”
说完,俞映在心底察觉不对:果然,离开了小王爷,自己这自来熟的本质是压不住的。
青石板的宫道虽然常常清理,不至于大面积地生青苔,但总有些边边角角照顾不到。
俞映突然冲过去,就是一个没站稳。
“哎哟!”
眼见着自己脚底打滑,情急之下俞映一把拉住旁边的人,试图稳住自己。
然而他拉得急,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跟着他一起摔了。
油纸伞被甩在一边,打个转儿稳稳停住。
俞映背着地,另一人直接压在俞映身上。
面对面了,俞映才看见这人是谁,顿时心又凉了半截。
“小…王爷。”
小王爷脸色黑如锅底,一言不发地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俞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连忙爬起来。
“小王爷…”
俞映的声音越来越弱。
花咎冷眼瞥他一眼。
“那个…你头发乱了。”俞映咬了咬嘴唇。
“本王多谢探花提醒。”
雨夜漫漫,花咎摔了一跤,披头散发,唇上的胭脂还有残余,如今勾唇一笑,笑得俞映头皮发麻。
“小王爷…”
俞映弱弱地叫一声,突然发现花咎已经走进雨中。
“王爷!”
俞映喊了一声,花咎却没回头。
俞映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一看地上的伞。
犹豫几秒,还是将伞捡起来。
算了,已经得罪了,不用白不用。
俞映打伞离开,却不料花咎并未走,而是站在宫道一旁默默地看着俞映从自己面前经过。
呵。
雨下得大,他的眼睛略有些睁不开,只得半眯着眼,看着俞映一路小跑消失在濛濛细雨中。
*
昨夜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残留着少量的水分,被阳光这么一照,立刻变成了细密的水蒸汽。
等太阳升高,俞映估摸着泥土干燥了许多,这才搬了个椅子坐在树荫下感受阳光的普照。
福伯则搬了个小炉子在旁边煮茶,这是从青阳带来的习惯了。
福伯原是前青阳县令家的管家,俞父与青阳县令交好,所以俞映串县令家门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顺溜,自然而然的,他就与这位大管家熟识了。
俞父和青阳县令相继去世之后,俞映也颇受福伯照顾。
这次听说他考上了,特地从青阳过来照顾他。
“福伯,你说,小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俞映满脑子都是昨晚上的事,不由得头疼。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俞映很担心自己的安全。
“你昨天不是见着了?”福伯的手没停,往小炉子里加了一根柴。
俞映“啧”一声,“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这不是想让你评价一下出个主意吗?
福伯没能猜出俞映的小心思,给俞映倒了杯茶。
俞映顺手接过就往嘴里送,刚喝了半口就迫不及待地放下。
烫!
默默放下茶杯,俞映擦了擦手:“昨儿宫宴,没见着长公主啊!”
长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妹妹,先靖北王妃,小王爷的生母,不出席宫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福伯擦了擦手,给自己也来了杯茶:“长公主在大明寺好些年了,你上哪儿见去?”
“大明寺?”好端端的,长公主去大明寺做什么。
“小王爷出生不到三个月,长公主就去了大明寺带发修行,此后一直没回来过。”福伯见俞映一脸懵,解释道,“你不知道?”
俞映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这样?”
俞映突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将昨晚花咎为难自己的事情抛诸脑后。
福伯被自己的茶苦得眉头一皱,然后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谁知道呢!”
“当年靖北王出征漠北,走后两个月长公主就查出了身孕。”
“这不是好事吗?”俞映不解。
“是啊,是好事,没人说他不好啊!”福伯一脸震惊。
俞映:…好事你还这个语气…
“为了方便照顾长公主,太后将长公主接到宫中居住。”
“不久边关传来胜利的消息,谁都以为战事就要结束了,分分钟祝贺长公主,大家都认为长公主命好。”
福伯又给俞映添了杯茶。这皇上送的好茶,俞映应该多喝点。
太苦,他就不喝了。
对于福伯的想法,俞映毫无察觉,接着问:“那然后呢?”
“然后?”福伯看了他一眼,“然后靖北王就战死在北边,小王爷就出生了啊!”
俞映:……
“不是,你不是才说打了胜仗吗?”
“对啊。这一战打赢了和下一战打输了有什么关系吗?”福伯表示一点儿也不用震惊。
俞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话可说,福伯你可以继续了。
“那…难道长公主思念心切,丢下刚出去没几个月的小王爷去了大明寺。这说不过去吧!”福伯已经没有下文了,俞映只能自己开口问。
福伯手一顿,“这我哪儿知道?听说小王爷一出生长公主就想去大明寺,被皇上拦下来了,后来等小王爷大一点了倒是谁也拦不住了。”
俞映:……
大一点儿了,是指大了一个月吗?
“所以小王爷从小就不在长公主身边长大啊!”
哇,好可怜的小王爷!
福伯点点头,算是默认这个说法。
“那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为什么他不知道。
“街上一个铜板都能打听到的事。”福伯将茶端下来,换上一个小茶壶。
俞映被烤得有点热,往旁边挪了挪。
“我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给小王爷赔罪啊?”
“什么?”
这话题转的太快,福伯表示自己年龄大了,脑袋转不过来。
“我昨儿把小王爷得罪的有点儿狠,我在想我要不要带个礼物赔罪去…”说着,俞映将昨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收到了福伯同情的眼神,仿佛在说:孩子你没救了。
“我就说你昨晚回来怎么一身泥加水,真是…”
俞映:福伯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我有没有摔伤吗?
“哎哟,小王爷摔得不严重吧?”
俞映:……
得,确认过,不是亲生的。
“这不就是有事嘛,所以我得给人家买个礼物赔罪啊!”
福伯了然地点点头:“想法是不错,可是,咱们有钱吗?”
俞映:…
“这不是只是提一下我的想法吗?”
至于钱…
俞映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开始头疼。
赔罪他总不能空手去,那多没诚意,可是京都百物贵,他又没有钱去买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礼物。
别说千两了,他和福伯两人现在全身上下拿不出一百两来。
“要不把这宅子卖了,咱们换个小点的宅子?”看了一转,俞映把目光落在房顶的灰瓦上。
这宅子地段好,面积大,而且今年刚修过,买了直接拎包入住。
不说多了,十几万两总是有的。
福伯对于他大胆的想法已经见怪不怪,淡然应声道:“御赐之物,不可转卖。”
俞映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家本就不富裕,能顺利来京都考试都是临走前青阳县令资助了三百两银子。
从青阳来京都一路上花费不少,进了京都更是处处花钱,吃饭,住宿,笔墨等等。
他为什么会有这座皇帝赐的宅子?
就是因为四月殿试之后久不放榜,他在客栈住不下去了。加上京都人才太多,俞映觉得自己没考上,遂于一个清晨收拾了包袱准备回青阳老家当个教书先生。
幸好被急忙追出来的衙役拉回去了。
听说了他的悲惨经历,皇帝觉得很抱歉啊,哈,那什么,都是他忙于前线打仗给耽误了哈…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的好处就是皇帝不仅破格授他为四品翰林,还直接送了他一座宅子。
此等殊荣,历史上独一份啊!
但是俞映表示:还不如给我一个月小点的宅子外赠几万两银子!
俞映闭着眼,满脑子都是银子。
虽说他已经是翰林了,每月也是有俸禄可以领的人。
但他目前还没上任,就算上任了,一个月也就那么点银子,加上平日开销、人情往来,他不吃不喝一辈子说不定都攒不够一千两。
唉,穷!
俞映想银子想得头疼,脑袋逐渐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