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过来呀！》三山而川

2、第 2 章

　　俞映一愣：不是，小王爷你没听到吗？
　　但俞映对上花咎毫不质疑的眼神，还是没那个胆量直接问，只能重新行礼：“臣俞映，见过小王爷！”
　　虽说他还没正式上任，但已有官职在身，所以就不必行什么跪拜大礼了。
　　花咎迟迟没说话，俞映心里疑惑却也不敢问，也不敢起身，躬身乖乖等着。
　　花咎久不说话，他渐渐就有些撑不住了。
　　就在他摇摇欲坠的时候，花咎终于露出了这几句话以来第一个不平淡的表情：“称呼错了，你不是我的臣。”
　　花咎故意顿了顿：“探花连称呼这种小事都分不清楚，看来今年的科举怕是要作废了。”
　　他这么一说，俞映再是迟钝，也知道小王爷来做什么的了。
　　纯粹就是来找茬的！
　　偏他本人理亏，没法说。
　　俞映不接话，他才疏学浅，这话没法接。
　　只能盯着自己脚尖开始数星星，期待小王爷快点放过他。
　　他能说他一时尴尬加紧张，所以说错话了吗？
　　“俞映，见过小王爷。”
　　等了等，俞映再次行礼。
　　按理来说，他对宗室自称臣也没错。但此时…没错…其实还是有错。
　　凤闲在一旁差点笑出来。
　　刚扬了扬嘴角，就收到了花咎的眼刀。
　　“探花的礼这般敷衍，往小了说，是对本王怀恨在心，从而不敬，往大了说，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对靖北王府不敬，对大渊不敬？”
　　花咎的眼神异常温柔，就这么把俞映看着。
　　说出来的话却把俞映吓一激灵。
　　“砰”一声，俞映在花咎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毫不犹豫地跪下一拜：“俞映，拜见小王爷！”
　　“嘶～”凤闲总觉得大理石地板震了震，探花这是要把自己摔成残花啊。
　　花咎挑眉。
　　花咎没让起，又不说话了。
　　“小王爷，别这么严肃啊！”凤闲是个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见状立马过来劝，“瞧瞧，探花都快被你吓哭了。”
　　“哦？”花咎眯眯眼，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俞映。
　　俞映：凤大爷我谢谢你一辈子！
　　“探花哭了？”
　　俞映很想说没有，但花咎完全不给他机会。
　　花咎上前两步走到俞映跟前，俞映还来不及想他要干什么，下巴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捏起。
　　“一滴泪水都没有…探花那日可不是这般哭得啊！怎么，几日不见，探花不会哭了？”
　　俞映抿了抿嘴唇，很想低头。只是他越动，花咎手上的力道越重，捏得他下巴疼。
　　对上花咎的眼神，俞映放弃了，认命地闭眼，任由花咎捏着自己的下巴，颇有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样子。
　　“按理说，探花有功名在身，又是陛下钦点的翰林，不必行跪拜大礼。”花咎对他的反应觉得无趣，颇有些遗憾的松手。
　　倒是一阵白一阵红的指印被他瞧得格外明显。
　　俞映还是不说话。
　　“你对那日的事儿很好奇？”俞映不开口，花咎更觉得没意思，又转头去看凤闲。
　　反正这里就这几个人，不是俞映被为难就是凤闲被为难。
　　对于俞映而言，显然是后者比较好。
　　凤闲一下子热血上头，想都没想就道：“对，怎么，你想清楚了，要亲自和我讲一讲？”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随后就见花咎招了招手。
　　凤闲心头一个咯噔，暗道不好，但显然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因为花咎召唤过来的侍卫巳二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从小在京都长大的凤闲知道，巳二说是侍卫，还不如说他是花咎的贴身管家。
　　既能抓刺客，上得了舞台表演，还能下厨房做饭，煎炒烹炸样样精通。
　　如今花咎把他找过来，指定没好事。
　　“拿出你的本领，给凤公子和探花看看探花那日怎么哭的，让探花看看像不像？”
　　花咎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好像在问两人今天吃什么。
　　这就叫一语惊人吗？
　　探花差点被惊没了。
　　“王…王爷。”俞映嗫嗫道。眼圈肉眼可见地红了。
　　“怎么了？”花咎颇有闲心地转头，就见探花眼圈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突然想笑。
　　对，就是这样，弱小，无助，可怜，又隐含着生气，一副忍住不哭的样子。
　　他喜欢。
　　尤其喜欢这样的俞映。
　　自那日一见，再是难忘。
　　“王爷…”俞映觉得自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这么丢脸的事，他经历一次，看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看第三次吗？
　　他萋萋地看着俞映，希望小王爷慈悲，能收回成名。
　　“哟，哭了？”俞映凑近，弯腰仔细看，忽得一笑，“来，巳二，探花给你做了个示范呢！”
　　“多谢探花，小的知道该怎么表演了。”巳二认真看了几秒，忽然抱拳。
　　俞映这下是真的憋不住了。
　　巳二果然表演天赋不错，就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红了眼睛，看上去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抱凤闲。
　　俞映泪眼汪汪，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
　　凤闲差点被吓死。
　　“别别别，咱有话好好说！”
　　花咎不满意了：“你还要说什么！？”
　　凤闲摆了摆手：“首先，我没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啊，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花咎原本心情不错，闻言却周身一冷：“没兴趣？本王听说长期经过鲜血浇灌，地里就能长出一种叫玲兰草的植物，可延年益寿。城郊有处破庙，还差一具鲜活的尸体，不知凤公子可有兴趣？”
　　去你的！
　　凤闲深知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但是死到临头了，他还是想问一句：“这一听就是哪来的谣言，不可信的！”
　　花咎捏了捏手指，不说话。
　　“我的意思是，我确实挺想看看。如此，就麻烦巳二了！”
　　懂得见好就收和及时止损，这是凤闲这么多年能在花咎手下活着的原因之二。
　　况且，小王爷和新晋探花，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该选哪个。
　　俞映还是跪着，也没说话，也说不上话。
　　他已经接受了他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他打算把头深深地低下去，以防路过的其他人认出他。
　　丢脸这种事，知道的人太多了就不好了。
　　只是他的肩膀一抖一耸，伴着隐隐的呜咽，任谁听了都觉得可怜。
　　偏花咎不觉得。
　　“探花，你可得好好看呐！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花咎踢踢装鸵鸟的俞映。
　　俞映抽抽鼻子，不敢看花咎，只能被迫抬头回顾自己的名场面。
　　萧萧的春风中，巳二抹下一把泪，抱住了凤闲。
　　花咎冷眼瞧着，余光中瞥见俞映从绝望到平静，最后似乎有点兴趣。
　　他没忍住，嗤笑一声。
　　俞映的肩紧跟着一抖。
　　“小王爷来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王爷这就过去？”
　　巳二刚演一半，花咎似乎不太满意，俞映见他正要说话，就听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来了，似是要请花咎过去。
　　花咎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凤闲，挥手让巳二退下：“不巧，今日看不了了，明日你自己到别院来看。”
　　“至于你…”
　　俞映看到一双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黑底鞋子在自己跟前停住，“若是想看，靖北王府别院随时恭候。”
　　俞映把头埋得更低了。
　　好不容易等花咎走远，他这才敢稍稍松口气。
　　“俞探花。”
　　俞映刚准备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来，生怕这位小王爷又想个什么招让自己更难堪。
　　千万别让他现场唱歌。
　　“这种小错要是再犯，可就真对不起你这探花的名号了。”
　　俞映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小王爷为什么突然正常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花咎是在提醒他，于是带了几分忠诚地向花咎一拜：“多谢王爷教诲，恭送王爷！”
　　花咎没有回应，留给他一个背影。
　　刚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少量灰尘，俞映就见凤闲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不愧是探花，轻轻松松就把小王爷拿下了。你是这个！”凤闲毫不吝啬自己的大拇指。
　　俞映一愣。
　　正要问，对方先指了指前方：“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探花请便！”
　　说罢，脚底擦油似的飞速溜走。
　　俞映本就与他不熟，况且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凤公子前几日刚完成了当街一打三的壮举，热度仅次于他。
　　抬头看看天，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俞映挪步到殿时，参加宫宴的官员大都已经到场。
　　陛下还没来，整个大殿一片热闹。
　　他官职低，尚且没上任，全是托了小王爷的洪福才有这张请帖。这些事他都知道。
　　所以对于位置被安排在门口这事，他只是看了看，就安心地坐了。
　　俞映喝了口微凉的茶，这才乖乖做好等着皇帝，一边瞟着桌上的点心…
　　于是等皇帝来的时候，俞映差点被嘴里一口点心噎住。
　　花咎就看着俞映面容扭曲，然后迅速俯身行礼。
　　约摸几息的功夫，俞映就听到皇帝叫众人起身。
　　俞映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能起身喝口水了。
　　不过俞映没能如愿，他不敢。
　　他看见一双金线绣着祥云花纹的黑底鞋正停在自己面前。
　　他心里有些忐忑，思考着小王爷要说些什么。
　　如果继续为难他，这大殿之上，他应该怎么应对比较好？
　　“还不起身，是等本王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