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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险境 ...


  •   霍小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似乎在一处荒郊野外,破屋里没有灯,夜风呼呼往里灌着。身上衣服也没人给她换,只是怕她冻死,又给她身上扔了一床棉被。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一番,确定四下没有一丁点动静后,慢慢掀开被子,一路摸索着从破屋里逃出来。

      外面的夜更冷,霍小舟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风一吹,全身的热气都跑没了影儿,衣服冻得生硬。

      她一边搓着双臂试图使自己暖起来,一边琢磨这到底是哪里。还没琢磨明白,身后突然亮起光,一道熟悉且悠然的声音响起:“小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这下霍小舟心里最后那点暖意都被吹散了,她沉着眸子,停顿片刻,忽然向前跑去。身后人叫顾五,是魏王府的刺客。果然,那群歹徒和魏王府有关系。

      夜色掩盖下,饶是武功高墙的顾五都慢下步子,仔细路上的障碍。但为逃命的霍小舟就顾不得这些,管它前面是什么,先跑过去再说。甚至为逃离顾五视线,净挑暗处走。

      一路下来,她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衣物都被挂烂了,一条条血痕淋漓。就算是这样,依旧没能摆脱掉身后的刺客。

      只是,就凭顾五的本事,若真要抓她,早就抓住了,哪儿会溜到现在。霍小舟神色骤变,立刻停下步伐,转身面对着紧随而至的追兵。

      顾五手里的火把快熄了,瞧着霍小舟立着不动,露出来的眼睛弯出一点笑意:“怎么,小夫人,你不跑了吗?”

      霍小舟直视着他的目光,平静说出一个事实:“你不想抓我!”

      顾五眼底的笑意更浓:“确实,你死了很麻烦。但李愚安活着,更麻烦。”

      只一句话,霍小舟就猜出了他们的目的,是想用自己对付李愚安。

      她心里一紧张,立刻追过去问:“你们什么意思!”

      顾五顺势抓住她右手,轻轻一捏,就毁掉了手腕处的袖箭,好声道:“小夫人,你暂且等几天,风声过了,在下亲自送你回霍家。”

      霍小舟神色越发慌张,不断挣扎着,咒骂着。然而顾五只抓着她手腕,纹丝不动,眼也不眨。就在她挣扎之间,左手袖口里突然冒出一把短剑,直接朝顾五腹部刺去。

      这般夜色下,应该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却不料,那剑半道被顾五截住了。

      “小夫人,还真是聪慧呢!”顾五举起她拿剑的左手,由衷赞叹了句,随后又叹,“可惜在顾五眼中,小夫人向来不是个容易激动的女子。”

      也就是说霍小舟用来迷惑他的那番挣扎,反倒让他看出了破绽。

      霍小舟嫣然一笑,重获自由的右手缓缓背到身后,又抽出一把短剑朝顾五刺去。顾五为躲闪,只能丢开火把。本来就微弱的火光一扎进雪地里,瞬间熄灭,天地重回黑暗。

      顾五对付霍小舟轻而易举,但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制服一个爱使暗器的女子还是需要废一番力气。他好不容易打掉霍小舟手中所有短剑,将人控制住后,却不料对方突然拔出头上金簪,狠狠刺向前方。

      黑暗里,二人都看不真切。顾五转身一躲,不曾想突然踏个空,整个人都往下掉去。他手里还抓着霍小舟,于是霍小舟往前一仰,紧跟着落了下去。

      ......

      另一边,李愚安独身走到城郊树林。冬日,树叶都掉干干净了,只剩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插在那儿,像是坟茔上的墓碑。

      四下寂然无声,锦靴踏得白雪咯吱作响。林子深处,亮着光。他顺着光亮走去,对篝火旁的蒙面男子好声问道:“不知阁下叫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话音一落,随即扔出一封威胁信。男子并未起身,而是把手一伸,接住信忘火里一丢。

      “李大人果真对夫人一往情深,居然真的只身赴宴。”蒙面人赞叹了句,缓缓站起身。

      李愚安瞧瞧四周,俱是沉沉夜色:“既是邀在下赴宴,席宴宾客,又何在?”

      蒙面人道:“不急,只消李大人稍微一夜,明日宫中自会传来喜事!”

      “哦?什么喜事?”李愚安眼尾一挑,审视着蒙面人。

      “自然是举国同庆,万民庆贺的大喜事!”

      李愚安目光一凝,立刻意识到这群人是故意拖住他,好去针对宫中的六殿下。可殿下在宫中,他们如何能下手?

      恍然间,他想到一人,冷秋参。若魏王和霍宴山联手,利用冷秋参引殿下出宫......

      李愚安脸色立刻冷下来,眼底的笑意不再,沉声问道:“小舟在哪儿?”

      蒙面人却是镇定,淡然答道:“过了今夜,李大人自会知道。”

      但李愚安并不想等,只一招掐住蒙面人的脖子,将人抵在树上,眼里的光随着篝火晃动,凛冽如刃,一字一句道:“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蒙面人呼吸困难,一边扳着李愚安的手,一边艰难说道:“杀了我,你就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此话一出,李愚安骤然换了个脸色,重新恢复成原来温煦和善的笑,悠然说道:“放心,以性命相逼,是最下等的拷问办法!”

      蒙面人转动眼珠,直直盯着面前笑容和煦的男人,恐惧油然而生。

      ......

      安阳城周围无山,却不少石地。霍小舟二人便是掉进一个天坑中,幸得有顾五做垫背,她安然无恙。更幸运的是顾五没有安然无恙。

      刺客为护她周全摔断一条腿,静静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她在那边折腾。

      许久后,兴许是霍小舟力气耗尽了,对面终于没了动静。顾五把手搭在膝上,悠闲道:“我说小夫人,这里至少有两三丈,你就是再蹦跶,蹦不上去。不如学我在这里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自有人来就我们。”

      霍小舟又急又忧,自不愿放弃,顺着声音几步走到顾五身边狠狠踢了一脚,盛怒无比:“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掉下来!”

      她那一脚正好踢在顾五的断腿上,登时疼得人冷嘶一声,咬牙忍痛道:“小夫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吗?”

      “哼!”黑夜里响起一声冷笑,霍小舟不屑道,“你救我?不过是怕我死了,我哥盛怒之下,断绝与魏王的合作而已。”

      只是黑夜里什么都看不到,想要出去,简直难如登天。霍小舟仔细琢磨一番顾五之前说的话,既然要困她几天,说明事情还没那么容易解决。反正夜里是爬不上去了,不如等天亮后再想办法。

      她身上还穿着落水时的衣服,此前一直在跑,还不觉得冷。这一静下来,彻骨的寒意就爬满全身,誓要将她整个人冻死在这里。

      夤夜更深,天寒地冻。顾五听到那边的冷颤声,剥下自己的袍子扔过去道:“天这么冷,还穿着一件湿衣,小心冻死在夜里。”

      霍小舟可不会与他客气,摸索到袍子,便将自己的湿衣脱下来换上。那边顾五听到了这动静,不禁一笑:“我还以为凭你的脾气,定不要我这个仇人的衣服呢!”

      黑夜里传来一声幸灾乐祸:“哼!不要,今晚冻死的人就是我,要了,搞不好今晚冻死的人就是你!”

      顾五轻轻一笑,没再说话了。严格点来说,他们并不算仇人,不过是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不得不相互作对。

      夜里实在太冷,霍小舟整个人缩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她脑海里冒出许多温暖热和的东西,像是宁王府巧莺发起来的那盆炭火,红色的炭聚在一起,像是一颗跳动的心,将热量源源不断地供给整间屋子。

      可只是一盆炭火,依旧解决不了霍小舟现在的寒冷。加之贴身的里衣还有些湿,她又想洗个热水澡,浑身都浸泡在泛着热雾的热水里,那暖意顺着肌肤一点点浸入身体里,挤走冻人的寒意,使得整个人重新温软下来。

      只是转眼,热水冷了,冰凉刺骨的寒意不断夺走她身上的热量。霍小舟感觉自己才从冰水里捞出来,全身上下愣是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她回忆起了更热的东西,泠南的夏天。燥热的蝉鸣从早到晚叫个不停,炙热的太阳亮的,连河边石头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人只要在光亮处一站,立刻就会被晒化了去。

      那么亮,那么热的太阳,却照不进这个天坑里。她还在黑暗与寒冷中,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冻得意识都开始模糊了,恍然间,好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费力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明艳的天色下,哥哥抱着年幼的她坐在书案前,大手捏着小手,一笔一划写着。

      “这个字念‘舟’,小舟,这是你的名字。”哥哥望着她说着,目中柔情似水。

      她终于感到一丝温暖,紧紧抱住兄长,欢喜呢喃着:“哥哥......”

      只是转眼,那抱着的人忽然变了一个,一双桃花眼笑着,醉人心魂。刹那间,她整个身子都烧起来,像是触火般,突然弹开清醒。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余悸未消。

      再摸摸脸,烫得吓人。

      霍小舟心生不满,暗自腹诽:好你个李愚安,做梦都要吓我!

      对面的顾五还未睡,听到动静后,不平不淡问了句:“怎么了?”

      霍小舟冷得不行,睡也睡不着,干脆与其攀谈起来:“喂!你为什么要替魏王做事?”

      黑暗里沉寂无声,片刻后,才响起一道回音:“我是一个孤儿,尚在襁褓时被带入王府,自幼学的就是这一套。”

      这听起来有些可怜,霍小舟还披着他的袍子,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此时轮到顾五问了:“小夫人,那你呢?究竟属于哪一方?”

      霍小舟觉得他问了句废话,不禁叹道:“你都称呼我为小夫人了,还要问这个问题?”

      “称呼与现实有冲突,当然要问。”顾五说道,“六殿下,王爷,你都对他们放过冷箭。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或许是夜色为掩护,又或者霍小舟单纯被冻糊涂了,竟直接说出隐藏在心的秘密:“为了活下去。”

      但太过匪夷所思,顾五没有相信:“小夫人说笑了。”

      霍小舟却惦记着他的身世,也有点想撬魏王墙角,便道:“你说你还是个婴孩,就来到魏王府。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不是一个孤儿?”

      顾五仰头叹道:“就算我出生时不是,当我来到魏王府的时候也是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要你爹娘了吗?”霍小舟当即反驳。

      话音一落,夜里传来一声轻笑,顾五悠然道:“我的身世,无非就三种情况。第一,我爹娘扔了我。第二,我爹娘卖了我。第三,我爹娘不肯卖孩子,被魏王府的人一刀杀了。”

      霍小舟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赶紧附和:“对呀,你就没想过调查自己身世吗?若是第三种情况,你这就属于为仇人卖命了!”

      “没必要!”顾五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因为我打不过。”

      霍小舟直接愣住,都忘记打寒颤了,偏起脑袋不由得问出一句:“什么?”

      顾五道:“我没见过他们,也无感情。要我为一对陌生人拼上性命,实在难办。”

      这下轮到霍小舟匪夷所思了,抱着身上艰难地往前挪几步,不可思议道:“但他们是生你的父母。”

      “我可没求着他们生我下来。无恩无义,互不相欠。”顾五语调平静的,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霍小舟从未听过这番论调,不由得垂下眼眸来,好好思索一番。只是注意力到自己身上了,那彻骨的寒意又重新包裹上来。

      渐渐的,她又开始想那些热和的记忆,试图把自己拖入温暖的梦境中,远离这个冰寒漆黑的地狱。

      不知过去多久,她似乎真的进入梦境中了,身上暖和的不行。只是一道强光打来,又把她召唤回现实。

      天终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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