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改命法则》麻雀闹山

75、恩人变仇人

　　她恨着李愚安，每一世、每一次重生都在恨着。恨到了今生，依旧恨着。那莞尔一笑，搅得满城春水荡漾的男子，总是温和有礼，浪漫洒脱。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那些不断轮回的前世里，手上提着一把横刀，一点点斩断了霍家所有的生路。

　　霍小舟恨他，恨得无以复加，咬牙切齿，初次见面就巴不得一刀捅死此人。哪怕两人成婚结为夫妻，她也否认李愚安释放出来的每一个好意，拒绝李愚安每一次伸出的援手，甚至不愿和李愚安多说一句话、多一次碰面、多一个眼神。

　　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深的恨开始消失了呢？像山林里的雾，遮天笼日，白茫茫一片，一回神，全都淡了去，什么也不剩。逼得她不得不用血淋淋的前世反复提醒自己，李愚安会害得霍家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即使，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无边青穹暗下，茫茫荒草凄凄，霍小舟慢慢缩紧身子，注视着睡在荒草中的面具人，寒意无声，万物寂寥。倏忽一声，半空里响起个笑：“呵！”

　　霍小舟单手抱着双膝，又按着额角，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呵呵......”

　　那目光里泪影闪烁，神情明明如此开心，却带着不尽的无可奈何，仿佛下一刻大笑就会变成嚎啕大哭。

　　“哈哈哈哈......”她拧着眉头望着那人，笑得越来越畅快，好似要将今生的开心都笑出来，嘴里喃喃念着：“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本来可以继续无知下去，继续和李愚安老死不相往来。可这张面具落了，雾散去了，一切都展现在眼前。一直救她的人，居然是她最该恨的人。

　　霍小舟极不情愿看着，不得不面对真正的事实，恍然意识到，今生的李愚安还未做过一件伤害霍家的事，反倒是她，处处冷言冷语，明嘲暗讽。

　　暗淡夜色里，她笑着笑着就哭起来，满是委屈地盯着他，颤着声气哭诉：“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救了我，我又该怎么面对你，我到底该怎么面对你啊！”

　　话音一落，她突然跳起身，指着躺地上的人，歇斯底里吼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呀！”

　　然而转瞬，那因愤怒而通红的眼里浮起缕缕哀伤，单薄的身影摇晃着，似乎下一刻就会栽倒下去。

　　迄今为止，支持着霍小舟讨厌李愚安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可面对这样在暗中默默关心她，爱惜她，甚至舍命相护的李愚安。她又怎么能继续相信，将来有一天，李愚安会针对霍家，害得她含冤而亡。

　　霍小舟努力提起心中的恨意，然而动摇的心里什么都不剩下。她抓了两手空空，满目哀伤，低声呢喃着：“为什么不让我恨你，为什么！你这样子，我要怎么恨你......”

　　当一切恨意消散，留下的，便是自我欺骗，深埋在心，始终不愿面对的无法言说的真相。

　　夜色越来越深，马上就要看不见路了。那道单薄的人影似乎动了些，脸上悲喜都归于平静，只余细碎的泪珠挂在眼睫凝结成霜。比夜色还沉的眼眸里，终于定下一个决心。

　　她突然转身，回望一眼荒草丛里的人，毫不犹豫冲出茫茫荒草原。

　　......

　　时间回到之前，魏王表面上还是个不问世事的逍遥王爷，顾五自然不能把人往往王府里带，便将霍小舟绑去了一处荒废的驿站。

　　想当初，尚在人世的江少维就是在这里接受了除掉霍小舟的命令。时光轮回，千差万错，没想到昔日大难不死的霍小舟又被人关在了这里。

　　然而这一次，她依旧没死成。突然出现的神秘客救走了她。

　　不过神秘客也受伤中毒，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顾五不在乎霍小舟是否逃走，他更在意神秘客的身份，究竟属于哪一方势力。只是刚追出驿站，便有手下前来禀报：“大人，青羽卫来了，是九夜门！”

　　顾五骤然停步，抬眸望向神秘客消失的方向。暗蓝的天穹下，远处的枯树只剩下黑漆漆的影子，那般安静，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只不过越是安静的夜，越是危险。

　　现在和青羽卫起冲突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顾五眼里露出几分可惜，沉声下令：“我们退！”

　　转眼间，荒废的驿站再度失去人踪。赶来的青羽卫没找到刺客们的身影，却在荒草丛中找到昏迷不醒的首领。

　　“老大！”众人当即吓了一跳，领头的青羽卫快步走去扶起人，顺着血腥味发现了李愚安腰间的伤口。幸好顾五所用之毒就是普通的烈性毒药，虽然发作凶猛，但一时难以致命，解药也好寻。

　　确认情况后，青羽卫松一口气，给自家老大喂下解药。不过片刻，人悠悠转醒。周围虽是一片鬼面，却能从那些鬼面上瞧出几分欢喜。

　　扶着李愚安的青羽卫更是直接摘下面具，欣喜叫道：“老大，你没事吧！”

　　李愚安轻喘几声，缓缓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在面前人身上，虚弱问道：“童光，小舟呢？”

　　被点名的青羽卫面上笑意慢慢消失，垂下眼眸，极不情愿道：“老大，她没事。”

　　然而李愚安还是不放心，一把抓住童光小臂，挣扎着坐起身，神色甚至认真：“她在哪儿？”

　　一听这话，童光立刻不满起来，扬起头忿忿说道：“老大，她都丢下你跑了，你还管她干什么！”

　　只一句话，李愚安却感觉心上中一箭，这箭比刺客的毒都还厉害，一瞬就凉了四肢百骸。他愣愣回神，忽而笑了笑，喜悦中掺杂着悲凉，喃喃道：“也好，她平安就好......”

　　但童光显然不愿放过这个丢下自家老大的女子，依旧愤愤不平：“老大，你一得知她有危险，就不顾一切跑来相救，甚至来不及等诸位兄弟。可她呢？好歹是救命之恩，她居然毫不犹豫丢下你独自逃命。若不是我们来时发现她身影，一路寻过来，只怕老大你就被那群刺客抓去了！”

　　不止是童光，周围的青羽卫们都在为自家老大不平。可李愚安只是扯了扯嘴角，感觉力气恢复了些，就在童光的搀扶下站起身，盯着地上那株荒草释然叹道：“算了！她不是无义之人，只是讨厌我而已。”

　　李愚安一醒来，就感觉面上的凶虎面具松了些。她肯定知道他身份了，才会落荒而逃。李愚安不怪她抛下自己，只是在可惜。

　　今后，再不能见她对自己笑了。

　　夜起来了，宁王府大门前，几个下人搭着梯子，往梁上挂灯笼。主人还未回来，门前的亮就不能熄。

　　就在他们刚挂好一盏时，忽然一阵风吹来，掠过一道人影。下边扶梯子的两人立即招呼：“小夫人......”

　　话还没说完，脚步声都听不到了。上边挂灯笼的人低头问一句：“怎么了？”

　　下边两人笑笑：“没什么，是小夫人回来了。”

　　“呀，小夫人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啊！”梯上的人感叹句，预备下来挂另一盏。

　　等王府大门前重新亮起来，下人们也收起梯子准备进门，可没想到这时，刚回来的小夫人又跑了出来，还换好一身女装。

　　下人们觉得奇怪，不由得问道：“天色不早了，小夫人还要出去？”

　　霍小舟心里装着事，没听见他们这句疑问。她快步走出王府，又对身后气喘吁吁的巧莺道：“马车呢？”

　　巧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回复道：“小夫人，你走太快了，车夫还没过来呢！”

　　话音一落，老车夫赶着一架檀木马车徐徐走来。霍小舟只恨他太慢，使劲儿一跺脚，跑去夺过缰绳：“你坐旁边去！”

　　接着看向巧莺，大声道：“还看什么！赶快上来！”

　　老车夫心里有些不满工作被抢，正要理论几句，却没想小夫人一声“驾！”两匹马儿撩蹄子跑起来。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往后栽倒而去，幸得最后扶住了，才没跌到车轮下去。

　　冬日天暗得快，街上还有不少的行人，或往家赶，或去寻友，亦或是找逍遥。但不管那一种，百姓的步子都是慢悠悠的。铺子前都亮着灯，把寒冷的街道熏染得暖黄而朦胧。

　　只是忽然一声“驾！”，把这片朦胧踩得稀碎。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百姓们尖叫着、怒骂着，慌忙往两边退去。像是怕他们不知该骂谁，那马车穿过街道时，还撂下一句响亮的话：“宁王府马车路过，闲人避让！”

　　马车上的老车夫心境不比沿街的百姓好多少，他一直想劝小夫人慢点，可马车速度越来越快，都快飞起来了，他就是想说个什么，张开口也变成了惊恐的“啊！”

　　终于折磨结束了，马车停在另一座王府大门前。老车夫惊魂未定，还死死扒着车柱。霍小舟倒是无恙，跳下马车，径直走到大门前对两个侍卫朗声道：“去告诉你家王爷，宁王府孙儿媳霍小舟，今日特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