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改命法则》麻雀闹山

113、信任

　　次日寅时，正是人的精神最松懈的时刻，李绍英领兵冲出易阳城。

　　李辰商再不信任霍小舟，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听到易阳城那边动静后，立刻点俞苍、郑平、封舒三位大将，分三路伏击叛军，轻骑追敌，快军迎战，重兵绕前拦截。

　　至于他本人，刚走出营帐就被霍小舟拦下。

　　“陛下，妾身说过不能打草惊蛇！”霍小舟显然是匆忙赶来的。寒夜里，额头都还沾着薄汗，胸前微微起伏，一吸一呼不断喘着气。

　　李辰商不想理会，一手按住自己的佩剑，冷冷道：“让开！”

　　霍小舟却是不让，反而更急切地说道：“困兽犹斗，殊死一搏！陛下此战就算能赢，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夜幕重重，魏王极易逃脱。不如放网等鱼儿们聚拢后，再一网打尽。”

　　此时李辰商身后的将军忍不住了，军情紧急，哪儿能在这闲谈，立刻道：“小夫人，若真等这一夜过去，错失良机，只怕不是鱼儿入网，而是鸟入山林，一朝自由了！”

　　霍小舟看向那将军，振声接道：“封将军尽管放心！妾身知道叛军要去何地！”

　　“哼！”李辰商一声不屑的冷笑，斜眼觑着霍小舟，“李绍英还能去哪儿！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泠南陶州！”

　　霍小舟马上反驳：“不对！前日魏王已经告诉我，西陇城高兵重，泠南山水迢迢，一路劳行。待到追兵赶来，怕是无力抵抗。不如出其不意，先攻丰阳，再占余州，迎陶州泠南来军，共备来敌，北上凉河。”

　　魏王自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事，但书里总会写明反派的心理。霍小舟看过原书，所以才会和李辰商赌，不过因上一次失败，这次就要忐忑许多，一夜未睡，听到营帐外的动静后，才松一口气，喜冲冲地跑过来。

　　同时李辰商也在思量霍小舟的话，是有几分道理。但转念一想，若霍小舟就是为助魏王逃离易阳才说的这番话，今夜就是放虎归山了。

　　他目光一沉，不再犹豫：“霍小舟，若今日魏王逃离，真去了丰阳，朕再信你也不迟。”

　　说罢，挥手叫来两个士兵将霍小舟拖至一边，自己带着三位将军迅速离去。

　　霍小舟挣扎几番，皆是徒劳，只能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恨恨一叹。她倒不是忧心魏王的安危，书里的故事还没结局，反派怎么会中途死去。只是恼恨李辰商的猜忌，若无法获得李辰商信任，只怕后面的计划也无从展开。

　　天光大亮后，事实正如书中所写，魏王突破重围，逃离而去。

　　明明打了胜仗，李辰商却是一脸不悦。三位将军谁都没找到魏王，最后连李绍英都跑了。营帐里，大将军戚远峰率领着其余主将讨论着魏王的去处，虽然个个辩得脸红脖子粗，唾沫子横飞，但结论出奇一致，魏王绝对去了泠南陶州。

　　可上位的皇帝还没发话，戚远峰也不好确定，顿了顿，转身拜问：“陛下，末将认为叛军溃逃泠南，还请陛下决意，何时拔营追敌？”

　　李辰商斜靠在龙椅上，两指按住太阳穴，垂目深思，久久未言。他这一沉默，底下也逐渐没了声音。几位将军你看我我看你，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经此一战，叛军军心受创，再千里溃逃泠南，只怕人心惶惶，无力再战。李绍英不是没脑子的人，定不会选这么一条路线。

　　可不去泠南，他们还能去哪儿？

　　就在这时，霍小舟掀帘而入，朗声跪拜，又道：“君无戏言，陛下曾说，若今日魏王逃离，便要相信妾身。而妾身得到消息，魏王早已计划前去丰阳。”

　　营帐内的平静一被打破，几位将军就小声议论起来。虽然语气里还有些不服，但都开始犹豫了。毕竟霍小舟昨日报出来的消息，真有可能要魏王的命。以魏王那么谨慎的人来说，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交给霍小舟去买新帝的信任。

　　李辰商眼皮往上一撩，就着那深沉的目光问：“魏王为何会告诉你，他的去向？”

　　霍小舟抬起头，自信说道：“他需要妾身向陶州通传消息，自然要告知妾身他的去向不是？”

　　丰阳离陶州尚有一定距离，易攻难守，占领城池不划算，但不失为一个跳板，且叛军正需要一场胜仗稳定军心。李辰商想了想，安阳帝军拔营去往丰阳。

　　......

　　苍茫大地上，十万帝军绘成的玄龙缓缓游曳，一呼一吸，山河动荡，所过之处，万灵震惶。李辰商居于龙首，是当之无愧的人间帝王，更是大随的心脏。他的一举一动，就是这条玄龙的目的。

　　玄龙的腹部，一辆马车随军而行。巧莺留在外面，充当了车夫的角色。马车内，坐着霍小舟与李愚安，夫妻二人已经沉默一路。

　　车窗处的流苏伴着车轮滚滚摇晃着，终是李愚安先打破沉闷：“小舟，你究竟要做什么？”

　　霍小舟知道他在问自己此前的举动，望着前方一笑，满面春风道：“你干嘛不高兴，我可是在帮你。”

　　李愚安回眸，平静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却像知道一切：“你真的是为帮我吗？”

　　骤然间，霍小舟的心跳漏掉一拍。她不经意地理理膝上衣袍，抿一下嘴唇，无事般说道：“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

　　接着目光一凝，转向身边的李愚安，牵起他的手抵在自己腹部，眼角眉梢都温柔许多：“安郎你看，天下这么乱，恐怕等到你我孩子出世，你也不得空见见孩子。不妨现在我帮你早日解决纷争，我们夫妻也好归于安乐的生活。”

　　她说得很动听，李愚安却慢慢抽回手，依旧望着她：“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帮我？”

　　“帮你除掉魏王。”

　　“如何除掉魏王？”

　　“待魏王举兵攻打余州，我们半路设伏，一举歼灭叛军。”

　　“倘若霍宴山率领泠南军前来相救，又当如何？”

　　霍小舟眼睛亮如星子，嘴角弧度越深，轻轻依去抱住他，声音轻得似梦似幻：“安郎，我哥不会来的。我会假借魏王的名义，先去陶州稳住兄长，到时候陛下再攻打丰阳，一举消灭叛军。”

　　“安郎你看，陛下都信我了，你也信我一次好不好。”她软着声气撒娇，仿佛一个柔弱无助的孩子，一颦一笑，总能击中人心最柔软处。

　　李愚安神色缓下来，隐去眼里的深沉，搂住妻子怅然而叹：“我一直信你。只是小舟，我在担心你。有时候真想有读心的本事，看看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我一直走不进你的心。”

　　霍小舟依在人胸前，微笑软言：“安郎，不用看了，我心里全是你。”

　　这话是假的，李愚安无奈一笑，当真的受用了。就像他知道，霍小舟的目的绝不是除掉魏王那么简单。
　　......
　　七日之后，叛军兵临丰阳城下，丰阳太守岳长晦为保一城百姓，主动打开城门迎叛军入城。魏王兵不血刃夺下丰阳。

　　据书里记载，新帝李辰商率领王师抵达丰阳，便与叛军开战。此战叛军一方乃是佯战，为的是掩护大部队远攻余州。还为让李辰商相信，李绍英亲自留守丰阳，防了三日，打了三战，忽而在第三天夜里撤出丰阳。

　　李辰商这才知道自己中计，匆忙率军追击，终是晚了一步。余州太守杨天化出身安阳杨家，早已投靠魏王。泠南郡王一反，便大开城门相迎。

　　王师奔波千里，而泠南军却是本土作战，形势陡然逆转。余州城外方家坡，两军交战，王师大败，李辰商身负重伤。

　　远在陶州的冷秋参听闻，不顾危险，愣是跨过泠水横穿战场，跑去探望李辰商。而也是这次探望，无意暴露了泠南青羽卫探子都没探查出来的军情，导致李绍英中计战死，余州城破，魏王伏诛。泠南军不得已退守陶州，最后泠南郡王霍宴山揽过所有罪名，以死谢罪，换来陶州城安。

　　霍小舟不能让历史重演，便把魏王逃离丰阳的路线告诉李辰商，一是为了拖延魏王到达余州的日子，二是为了进一步获得李辰商信任，换来一次前去陶州的机会。

　　丰阳距余州不足三百里，而余州和陶州只隔了一条泠水。她必须赶在兄长宣告反叛朝廷之前，阻止兄长渡过泠水。

　　再说李辰商这边，他本来就不相信霍小舟，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没想到霍小舟居然两次都猜中了叛军动向。这样一来，李辰商再是看不惯霍小舟，内心还是动摇了。

　　听说魏王逃离丰阳路线后，虽然没什么反应，但下来还是让戚远峰率兵前去拦截。

　　而这一次，又和霍小舟提供的情报一致。于是就连军中将士都开始相信霍小舟是真心相助。毕竟怎么说，做安阳城里锦衣玉食尊贵显赫的王孙夫人，肯定好在泠南当什么一文不值的小姐。

　　再说女人都是这样，犹如一株蒲公英，娘家里养得再好，风一吹就飘出去了，只有落到别人家，才会生出根。

　　如今这位原本的泠南郡王府的小姐落到安阳的宁王府，为夫君考虑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霍小舟终于得到了回陶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