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替身》裕为

7、第 7 章

　　客居他乡，总要先找个落脚处，许容看大石村山清水秀，人少地宽，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尚未开口，了解详情的村民已经商量好将东面的小屋留给他两。

　　这小屋曾是一位老人寿终正寝之所，整屋朝南，采光优越。瓦片木墙修缮情况良好。整个屋舍包含一个小院，两间卧房，隔壁一间耳室砌了灶台，看样子前一个主人家拿这当厨房。厨房烟熏火燎，柴火熏燎多年，黑了半面土墙。

　　不过徐大刀颇有微词，自第一天知道这屋子后觉得死人的房间不吉利，总想让两人搬去他家里。

　　许容婉言拒绝：“这老人家年过耄耋，是个喜丧，住这样的房子我们可赚了。”

　　总体来说，意外地还不错。而且还达成他离群索居的目的，和集中居住的人们分开快一百米，做事也不用遮遮掩掩。

　　忙里忙外布置了一天，村里还是好些人来给他帮忙，除去一些帮忙安埋老人的青壮年，剩下的全都参与到他新家的布置修缮中。

　　房屋里外焕然一新，旧床和家具全扔了，大家热心肠，家里闲置的用具一人添一点，竟然也勉强凑出一个家里的基本形状。

　　不止干活的给他们添补，连村子里的女性也来了不少，他们贴心地送来一些衣物，小样的荷包和鞋，补全了男人们想不到的细节。许容和池纭都是一米八往上的大高个，容貌俊美，举止言辞与村子的男人大不相同，这样夺目的两个青年自然让大胆的一群女人们跟在他身边，刨根究底他的家室。

　　许容忙得头昏脑涨，挤出一个笑容：“几位姐姐，你们先去休息休息，干完我就请大家吃饭。”

　　徐大刀急了：“许兄弟，你这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就要请他们吃饭，不如等你攒攒钱。”

　　许容早算好了，他还有一根腰带，那腰带上还嵌了两块玉和许多金丝，明天去当掉，那他应该能拿到一大笔钱，今日的开销嘛，自然让徐大刀这位兄弟替他垫付了。

　　他信心满满，自己肯定能带着主角步入完整的新生活，靠自己的天分和天生的巨力，文武双全，解决温饱指日可待。

　　晚上就入住了新房间。

　　干净整洁的新屋子，可以自由睡觉的床，许容阔别几日，对这些都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怀念。

　　池纭睡在隔壁，两间屋子中间只有一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许容上手给他卸掉，打算等之后买个屏风遮挡。

　　他忽然高声说：“那个池纭啊！”

　　“嗯？”

　　“这房间还喜欢吗？”

　　“还可以。”

　　其实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民宅，窗户是缝缝补补，桌椅床柜都是淘汰的旧家具，锅灶未热过，连许容自己都没法虚伪地说自己喜欢。

　　“你有没有想过之后要干什么？”

　　“没想过。”

　　许容循循善诱：“这小屋子其实也不错，如果没想过，就在这呆着嘛。”

　　另一头的池纭心念一动，诧异地看向许容那头：“你呢？”

　　许容：“啊！”他尚未思考，脑子里只有任务完成遥遥无期，所以想着法儿把男主先留住。

　　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许容一脸的正气凌然：“当然先照顾你，到时候我没地方去就留在这里。”

　　放心，到时候只要任务没完成他永远都不会有地方可去。

　　十分笃定的许容，忘了自己还没得到池纭的保证，闭眼沉入梦乡。

　　第二天就要去集市探探这里的商业环境，也方便把那一根腰带赶紧换成银子。他在山上曾畅想要当皮毛老板，但无论做哪种生意必然要先去摸清楚流程，一般本地的地头蛇们规矩多，贸然入场，只会被提着扔出去。于是又在心里记了一下。

　　终于安定下来，他后知后觉，这系统从他找到池纭以后，变成一个寡言的机器人，就像保存电量一样惜字如金。

　　他偷摸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

　　“你怎么不催任务了？”

　　接着问了好几句，系统才慢悠悠回答：“任务时间不限定，宿主可以随意发挥，保证主角安全。”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许容只想关了这系统，用完了就扔，当初要自己干活的时候他不主动说话就巴巴地贴上来了，现在这年头，连机器人都那么现实，用人朝前不用朝后。

　　许容一听就抓住了他的漏洞：“那我岂不是可以等七老八十了再做任务？”

　　系统这下积极许多：“宿主现在要随时跟着主角，确保他不会轻易轻生。为什么不在最短时间内同时推进两个任务呢？”

　　似乎是有点道理的。

　　这系统说话总是什么信息都不给全，仿佛小孩心血来潮想到什么说什么，每句话都要许容自己去发掘了问清楚。不仅势力，看上去设置也不怎么全面。

　　“那你的主角，他轻生的原因是什么？”

　　系统：“宿主恋爱失利，想不开故而走向极端。”

　　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许容大失所望与兴趣爆棚来回横跳，他急忙抓着系统问：“那我懂了，我就是扮演好他那个爱人，让他别那么绝望是吧。”

　　“是的。”

　　“你们系统真会玩，怎么会搞个这样的主角啊。”

　　他越想越是乐不可支，徜徉系统文里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朴实的主角呢。恋爱脑加上心理脆弱，这样一想，莫不是前任PUA了他。

　　牛车在阒寂中猝不及防地颠簸了一下，山路本就崎岖，这么一下简直要把后面板子上的两人连着鹿肉抛出去。

　　许容肚子受凉，今天起床时就隐隐作痛，被这样一甩，活像在锅里又遭人翻炒一遍。

　　或许是换上的粗布旧衣被洗的太薄，而堂屋通风太好。

　　牛车停到集市外，真是热闹，纤云背后刚透出两丝可见的光亮，这里却已经人流不息。刚进入集市，入目就是一个牌楼，十分阔气高大，搭了好些顶，重重叠叠做成了多门牌楼，像个小楼房。财力展露无疑。

　　他跟随徐大刀往里走，摩肩接踵，人头密密麻麻的攒聚在他周围。全靠着徐大刀头上那块迎风招展的黑布辨别方向。早在一里外，徐大刀就赧然的表示他不敢直接进来，恐怕会惊吓到路人，专门备了一块遮脸的黑布。

　　落碧镇集市呈半圆形，首尾都和道路接通。徐大刀要去的野生肉类的交易处在另一头，那里是各个农户摊贩的集合处，每逢赶集总要将地里的粮食，养的鸡鸭都带出来卖给这些镇上人。然而着摊位不收费，所以竞争格外激烈，农户总要起一大早，鸡都没睁眼就要守好自己的小地方，这样才能抢到最好的摊位点。

　　徐大刀却相较更加特别，山货一般百姓可没这实力拿，畏惧山中猛兽，也更惜命。所以山货也是稀缺货。

　　他把摊放在无人的边角，竖起大牌子：“野生鹿。”

　　前面还蹲着的几个青年立即站起来：“徐猎户今天来得有点晚啊。”他们面容猥琐，尖嘴猴腮，看上去是哪家的家人。

　　徐大刀也不废话，点点头：“10两银子，一口价全带走。”

　　对面的青年嬉笑：“太多了吧，皮毛呢？能一起给了不。”

　　许容刚听他们有来有回讨论了两句就打着哈欠地四处张望，他拍了拍徐大刀，示意自己走走，而后就挤进人潮里。

　　方才不识路，生怕这里路杂人多，他又不怎么靠谱，迷瞪时直线也能走着打弯，故而紧跟徐大刀。走一圈以后，他信心爆棚，已经胸有成竹地看懂了这一块所有的商业逻辑。

　　走到一半，他忽然发现一条小巷里纷纷扬扬地撒起花雨，抬腿就要走进去，却听一串银铃般笑声，原来是暗处花红柳绿的姑娘们已经蓄势待发，像是要朝他撒点女子的信物。

　　真是防不胜防，他弓腰退出，念念道：“抱歉姑娘们。”

　　这下盯着他看的人群换成路边熙来攘往的路人了，但是早市的好东西要赶早买，看样子围起来的人并不多。

　　胆大的先发言：“小哥你傻了吧，给怡红院姑娘搞大肚子了吗？”

　　许容当然正气凛然地摇头：“当然没有，我都没进去。”

　　“没进去你道个p歉，一帮下九流招客，就在路边干，不要脸。”

　　许容只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一位大娘又在吵嚷：“是啊，小哥明显就是清白人家，这也把人招进来，要我说，你们早该换个地方了。”

　　声音节节攀高，这群人明显就是朝着闹事来的，估计终于让他们等到由头了，但是许容到底刚来，根基浅做不了和事佬，他只求别卷入这些纷争里。

　　许容拍拍手：“别吵了，三位可以让让吗？我要走了。”

　　说话几人见这主角并不放在心上，诧异着怒气也消没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帮你。”

　　许容好声道：“谢谢姐姐，但今日就不用了，我觉得这几位姑娘也么坏心眼，喊错人了吧，此事就此揭过，揭过。”他举着手从几人中间挤出去，一溜烟跑了。

　　无理就寻不到是非，自然也很快散开。

　　许容躲在对面酒馆门里，看着这几位又和怡红院几位姑娘不冷不热刺挠几句，扯一下旧事龃龉，始终事件人物不在，吵架也差三分底气，悻悻离开。他这才钻出来，与他所料不差，明明因积怨而愤怒，非要拿他当个找事的借口。

　　这小镇因为商队镖局过路居多，住宿和□□是最火的两个行当，但其他也并不差，只不过要看有没有商队做一类生意，大批量收购。

　　思索着创业计划，他一路走进门口大大写着一个‘当’字的店铺。

　　柜台不高，他看了看店内，只一位老师傅，搭在柜台上眯觉。

　　“掌柜。”

　　“哎哟。”他吓得一哆嗦，摸索着起来：“哪位，当东西还是赎东西。”

　　他眯着眼睛多看了一下许容：“当什么。”

　　许容拿出腰带：“这个，能估多少。”

　　老师傅拿过仔细摸了摸，伸出枯枝样的两根手指：“20两。”

　　许容夺回腰带就往外走，老掌柜慢悠悠道：“方圆百里就我们一家当铺。”

　　没想到这地方看起来繁华，是个虚有其表的破街。

　　许容：“那这个价格也不行，100两。”

　　老师傅：“行。”

　　许容：“不对，200两。”

　　老师傅：“也可以。”

　　许容：“你莫不是玩我？”

　　老师傅：“后生莫不是玩我这个老师傅子，这么高的价格也开。”

　　俗话说得好，无奸不商，这老师傅看上去精明得很，几十年岁数摆在这，恐怕能几下给他忽悠成陀螺。

　　许容：“那就算了，我要100两，能给吧。”

　　他头也不抬，噼里啪啦的拨拉算盘：“后生恐怕想太多，你这东西全拆开也就能卖一百两，我们当铺是做生意的，怎么能干这亏本生意。”

　　许容也不听他诉苦，张口就来：“我这东西买的价格起码800两，你看上面的珠子，流光溢彩，现在100两哪里亏了。”

　　“布料被穿过几乎无法复原，上面的好些材质都受不得水，但我看它不仅碰水，连泥地都去过。”

　　许容张了张嘴，这些若真是那么精贵的材料，那确实碰水一类价格涨大打折扣，他找不到理由反驳，问：“那最多能到多少？”

　　老师傅抬起眼，比划道：“看你确实是新客，这样吧，我给你八十两，以后常选择我们家店铺啊。”

　　八十两？与方才二十两翻了四番，果然是个老匹夫，许容心里腹诽，能去其他家绝不来你家。

　　“不过方圆几十里的村镇都没当铺，你也只能选我们家。”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后生稍等，我去拿银子。”

　　许容坐在台前，不到片刻就看见他携着一小袋东西来，讲口袋打开，用小称称完，：“你点一下，看够不够。”

　　许容学着他扒拉银子的方式重复一遍，心里只觉得70两少的可怜，不免失落：“行。”

　　“别挡着人做生意，你觉得行了就赶紧走吧。”老头不耐烦地逐客。

　　垄断生意底气就是比其他人足一些。

　　腰带已经是他在身上左思右想最值钱的配饰，但在当铺，也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破烂，留他手里更是鸡肋的废物，

　　看了看身上的麻布衣服，他还是先去了成衣店，都说人靠衣装，大商人也要好衣服撑场面，做生意可不能太寒酸，这和现代租车租场地差不多是一个思路。

　　成衣店出来，骤失10两。他抱着鼓囊囊包裹去找徐大刀。

　　老远就看见徐大刀一个人蹲在街角张望，一见许容立马过来：“许兄弟去买什么了？”

　　“买点衣服，你怎么不去逛逛。”

　　“没什么好逛的，我也不买东西，一会儿给我女儿带回去两根糖葫芦就行。”

　　“这里零嘴也多吧，怎么不给孩子多买点。”

　　“其他的都没有糖葫芦招小孩呢。”

　　也很招许容，在徐大刀买糖葫芦时，他也拿了两根，在对方的目光里泰然自若，负手沉稳道：“我给我弟弟买两根。”

　　徐大刀：“你也太宠你弟弟了，他虽身子弱，也是男孩，不能太娇惯。”

　　这人好像在真的和他传授养弟经验，但要是主角能当他弟弟，岂不是直接上升老大哥的地位，那他才不会那么客气呢，先把这个恋爱脑痛揍一顿，拎回家关起来。

　　想到自己居然是因此而要完成所谓的替身任务，有种世事皆啼笑皆非的荒诞。

　　于是，更不客气的许容把糖葫芦掏出来，在牛车上一边品尝而后淡淡评价：“还行，太酸了。”

　　徐大刀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恣意的大哥，惊道：“不是说给你弟弟买的。”他说完竟然羡慕起来，严重都流出一丝笑意：“我们这里可都是要大孩子努力些，把家里小那个当成自己的责任，无限忍让。”

　　许容抬起手腕：“还有一根呢。”

　　徐大刀兀自喃喃：“兄弟真是活的恣意，让我想起一位高人。”

　　“高人，什么高人。”许容爱好有三，打听，插话，结交高人，一听见有高人精神头立马醒过来。

　　“啊，就是山那边有位隐居的。”徐大刀挠挠头，像是词穷，半响后憋出来一句：“文豪，大文豪。”

　　许容生平最敬仰文豪和科学家，当即央求这徐大刀下次给他引荐引荐。

　　余六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