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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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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安阳殿下当心!”
平坦的沙地上,十数骑士手持木杆彼此追逐。看台忽的爆发一阵惊呼,一枚黄绿间色的长球在空中翻了个滚,直直往一个红缠头的少年身后撞去。
驸马急得要跳起来,紧紧攥着木栏杆。
却见公主纵马一跃,球杆横栏过去,将长球击落在地,她迅速俯身一勾,球杆如臂指使般击在球身,长球划了一道弧,落到正对着的木门中去。
电光火石间,公主已再拿下一分,她一提缰绳,带着马身小步跑到敌首骑士面前,得意道:“晋王兄可要再比?”
晋王握着马球杆,恨得想敲她脑袋上去,皮笑肉不笑道:“七娘精于此道,为兄平日忙于庶务,手生得很,不比了不比了!”说完便掷了球杆,跳下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本来是宗亲之间互相娱乐的游戏,晋王这样不给面子地走了,他那一方的镇远郡王尴尬极了,扯出一个笑容,道:“五娘球技精湛,快去看台那歇着吧,你在场,不管在哪一方都没意思了。”
公主撇嘴,翻身下马,让仆役把她的乌雅马牵去喂食,自己掸掸袍子上的灰尘,往看台飞奔过去。
她才赢了讨厌的晋王,心里快活的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到驸马身上去,笑盈盈地问她:“你方才有没有好好看我?”
这看台就是个简陋的木头栏杆圈了块地,撑了棚子起来挡太阳,各家卤簿互不侵犯地细分了地方。
驸马被撞的一仰,倒退两步接住公主,亦是笑着道:“殿下英明神武,臣目不转睛。”
仆役捧了巾子,驸马接过来擦了她额角的汗:“殿下快去换身衣服。”
公主今天为了打马球方便穿了一身墨绿联珠团窠纹窄袖袍,她在驸马面前转了一圈,拉着她的手问:“为什么要换,我这件衣服不好看吗?”
好看是挺好看的,公主今天还绑了幞头,额前缠了红锦缎,衬得玉面如花,好生俊俏。
驸马无奈地说:“殿下没发汗吗?待会儿起风了,要着凉的。”
小荷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啊殿下,奴婢们带了好些窄袖袍来,再换件漂亮的就是。”
公主说:“这是姑姑送我的。”不过没有再坚持,随着小荷去后帐换了下来。
驸马脸上的笑淡了些,邵乙恰在此时来磕了头,说郡王们请安阳驸马也下场打球。
一看场下,果然都停着走马,十数个王公往她这看过来。镇远郡王向她尴尬地一笑,以目示意晋王的位置。
原来是晋王想她出丑,无怪乎他这么想,都道安阳驸马文弱不擅武功,这一趟来京郊游猎还是坐着驴车来的。
邵乙道:“阿郎身体不好,奴婢去辞了罢。”
“不必。”驸马说:“果真如此,岂不是叫殿下失了面子。”
她让人去牵马,真的下场去打球了。
等公主回来,就看到驸马骑着她的乌雅满场费劲捞球。
公主默默看了会,唤来邵乙问:“你家阿郎为什么要下去打球?”
邵乙如是说了一番,公主疾言厉色道:“你明知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拦着她?”
邵乙忙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阿郎唯恐不去,会叫人看轻了殿下。”
“你不需要为自己的过错找理由。”公主冷冷地说:“下去等着,我不会替驸马罚她的奴婢。”
打马球只要骑术好,稍微适应一下规则就不会出错。驸马狼狈了一阵子后很快上手,和对面有来有回打了两场才借口离开。
她远远望见公主冷着一张脸,又见伏在一旁的邵乙,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殿下。”驸马把手背在身后,先躬身认错——不管是什么错先认下再说。“臣替邵乙请罪。”
公主脸色更差了:“你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要替他请罪。”
驸马看了邵乙一眼,这小奴蒙着头一动不敢动。她说:“毕竟是臣府上的奴婢。”
公主点头,说:“好。”
一直到回府也没再和驸马讲一句话。
晚上沐浴,小荷被叫进去伺候公主,驸马一声不吭坐在屏风前喝茶。
小荷心里直犯嘀咕,心想小俩口又吵什么了,倒叫我胆战心惊的。
驸马心里也纳闷,不过她性子拧巴,向来不是个会主动开口的人。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嗓子眼了,公主才穿着纱衣出来。
仆役又抬了热水进来,请驸马沐浴。
驸马因为身份问题,是没有贴身伺候的女仆/男仆的,她也习惯了自己洗浴。
府里从年节过后就不烧烟道了,只点了炭盆。暖阁里有些发寒,驸马从浴桶里出来打了个哆嗦,她没有洗发,这么晚了不容易干。
公主已经睡下了,驸马看着被子卷动弹了一下,便知道公主还醒着。她合衣躺下,不久就听到公主闷闷的声音:“我今天向你发火了,对不起。”
驸马温声道:“殿下同臣说明为什么,臣下次就不会再犯。”
公主说:“不是你的错,是邵乙,我怪他没拦着你去打球,他说,你怕别人看轻我。”
驸马沉默片刻,道:“臣总算没有失了殿下的面子。”
公主转过身来,她俯身捧住驸马的脸,驸马这才注意她眼眶中盈满了泪水,慌的握住她的手,一叠声问:“这是怎么了?殿下是何处疼痛么?”
公主说:“我让你失了面子。”
晋王被她下了面子,转头就要驸马出丑。那是因为她不够有威势,她不能够让晋王心服口服。
原来是这件事。驸马轻叹了口气,说:“晋王,一跳梁小丑尔,此时不过仗着圣人宠爱为所欲为,殿下无需与他计较。”
她想到未来太子登基,公主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不再受任何人为难。可是,不知怎的,不该有的想法冒出来了:太子真的能登基么?如果不能,晋王气度狭隘,睚眦必报,公主该何去何从?
公主还是簌簌地落泪,她很少会哭,更难得在人前失态,今天是真的难过了。晋王当着她的面尚且敢为难驸马,背地里,他的门人有没有给驸马使过绊子?有她也不知道,她又不能参与朝廷庶务。况且驸马还是个锯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她恨得在驸马脸上咬了一口,说:“我就要和他计较,我不准你受他欺负。我还要和你计较,你为什么不爱重自己的身体?”
“臣还没有那么娇弱。”驸马不自在地蜷起手。
公主边哭边说:“你手伸出来我看看。”
好罢,那手伸出来了,磨了一掌心的血泡。
公主瞪着她,驸马眨眨眼,说:“臣长这么大还没有打过马球,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她用指腹揩去公主两颊的泪水,珍而重之地抱住她。
“但是臣不会再让殿下担心了。”
公主被紧紧抱着,渐分不清耳边是谁心跳如雷,巨大的充盈感包裹着她。她想,不错,我确实是有点喜欢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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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