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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飞跃而出的鲸鱼,展开羽翅的鴳雀,
      拖曳着尾巴的妖狐,欢快蹦跳的狗子,
      一幅绮丽诡谲的画面铺散开来,站在他们中心的,是望向橘乱的小碓尊。

      “小子,过来这边。”
      即使橘乱知晓,越美的东西越致命,他还是从心发出了赞叹,
      因为,艺术的魅力,是凝结而成的吸引力,是潜藏于表的感染力,是扑面而来的震撼力。
      而它们,全都具备,真是,太棒了!
      也许,飞蛾的扑火,是因为火光的炙热;河流的汇海,是因为归宿的诱惑;山鹰的翱翔,是因为天空的辽阔。

      橘乱迈步上前,妖狐的毛发从他指缝间流出,绵软、刚劲。
      “我喜欢它们。”他这样说。
      “它们是我的面妖,不能给你,”
      “但是呢,作为父亲,我有的,你便也有了。”
      将橘乱丢进蓬松毛发,近距离观察他挣扎的小碓尊笑着说道。

      “面妖是什么?”
      经过小碓尊专属废话攻击,现在的橘乱早就对他不着边的话免疫了。
      “戴着面具的妖魔的统称。”
      小碓尊把橘乱从毛茸茸里拔出来,扔到妖狐背上,指尖点上绘着图案的面具。

      “面具上的图案,是图腾,还是文字?”
      敏锐的觉察到图案在传递消息的橘乱进行了下一步确认。
      “说是图腾可以,说是文字也可以,”
      “归根到底它们都只是符号。”
      “除呈现方式自由外,与为咒的名并没有什么不同。”
      止住狗子要舔他的动作,小碓尊缓缓道来。

      “所以,你不只是神明吧。”
      橘乱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笼罩着一团迷雾的小碓尊,兴致缺缺。这世间就不能多点真诚点吗,戴那么多假面也不嫌累得慌!
      啊啊,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怎么办呢,还能不管了不成,啧!

      “哎呀呀,乱君怎么这么聪明呢,果然,没有乱君,不行呢。”
      某个无良大人向前一靠,单手撑起头,笑得肆意。
      “御灵师?”
      “驾驭器灵、物灵、妖灵的术士?”
      “让我想想,”
      橘乱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难得的,小碓尊没有作妖,静静梳着面妖的毛发。
      将下巴从手心挪开,橘乱看着眼前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龄儿童,
      可能是因为早死早超生的惯性思维,
      他忽地生出“世界现在就毁灭吧!”的糟糕想法。
      这是逃避、逃避吧……
      不可以,不可以,你给我振作点啊橘乱!

      “啊啊啊,野心也真是够大的呢。”
      行走在妖狐背上,小短腿完全陷进毛发,有些摇摇晃晃的橘乱咂嘴吐槽道。
      “那乱君要加入,做我的共犯吗。”
      懒散地靠在鴳雀边翅上,
      小碓尊向前伸出手,如同深渊的恶魔,邪恶而又妖冶。

      嘛嘛,有野心的,橘乱也不讨厌就是了,
      何况,太一成不变的东西,看起来很是无聊不是么。
      不过认同认同的,吐槽吐槽的,才不能混为一谈呢!
      “啧,糟糕的大人,你对着六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良心不会痛吗?!”“啊——,我忘了,可能你并没有良心,”
      “还是祝你下雨天被天打雷劈比较好实现。”
      “好可惜,现在是晴天呢!”
      停下脚步,从妖狐背上跃下,原地单脚旋转,橘乱行了个绅士礼,
      “那么,合作愉快,共犯。”

      有风吹过草地,掀起绿浪,
      衣角翻飞,发丝张扬,扑面而来的,是全新的空气。
      一大一小,就这么向远方走去。

      树木遮挡阳光,投射下阴翳,
      有人,屈膝坐下,
      小刀在木条上刮磨,发出沉闷、厚重,却又属于自然的咯吱咯吱声,
      ——是橘乱,雕刻木刀的橘乱。
      接入现代化的轨道后,武器由国家管控,热武器破坏力大,基本不会在日常出现(当然,军火迷们的模型除外),所以大部分人能接触到的,是冷兵器。
      冷兵器的话,欣赏欣赏是可以的,深入研究也是可以的,但不能不记住,武器,是用来守护的,而不是用来杀戮的。
      在喜欢、钟爱、痴迷历史上的冷兵器的同时,请记住,它/它们曾经收割过多少生命,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即使,它/它们是被用于正义(正义名号)之战。

      橘乱,你知道的吧,
      不要给有野心的人权势,不要给无知的人财富,不要给疯子递刀。
      所以,橘乱,你是哪个,又将成为哪个?
      你要用它(木刀),你要用自己(神明),你要用它们(神器),做什么?
      你,承担得起,这样做的后果吗?

      哎呀,说什么承担不承担的,
      有些家伙,安逸的时间太长了,坐在稳定的位置上,无所事事太久了,
      长到、久到,连危机感都没有了呢。
      有些家伙,初出茅庐,被保护过度,从未碰撞过、摔碎过,
      幼稚的,可笑呢。
      有些家伙,自以为高高在上,仗着被纵容,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真是,荒唐呢。
      该承担、该负责的,是这些家伙吧。

      划拉下最后一刀木屑,橘乱指尖触碰刀刃,感受它的尖锐程度,
      紧接着,他动作一晃,刀柄微斜,
      血丝顺着挥速,在空中连成一线,受重力影响,散落刀身,汇成深红蔷薇,从木质上缠绕、蔓延,攀附、禁锢。
      啊啊,完成了,渗血的指腹被含入口中,腥咸味在舌尖绽开,橘乱眯起眼,似是对这种感觉着迷,又似是反胃的厌恶。
      不过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绽开的伤口很快就复原了,连恢复的白痕都不见。
      他得感谢被赐予的强大的回复能力吗,
      当然,为什么不。

      将完工的刀系在腰间,向后靠上树干,
      丝缕阳光从树缝间投射下来,避开橘乱,纤尘浮盈。
      混蛋的大人,一开始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呢,
      不过也不需要就是了。

      小碓尊,《古事记》的倭建命,《日本书纪》的武尊,神后人代,子嗣为当代天皇之直系祖先,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那么,留存于世的他,
      是因为父命杀兄,明面征战实则流放而不公,
      是因为妻子为平定海乱,投海献祭而不甘,
      是因为不忍杀生,却被认为不敬神明殒命而不服?
      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神器,不允许知道自己过去,
      那么神明呢,也是有秘密的吧。
      扎着小啾啾,被和尚钳制,反杀后仰躺在地面,无声流着眼泪的少年啊,
      那么努力地生活,那么拼尽全力地活下来,那么奋力挣扎的少年啊,
      恨那些旁观着他们丑陋活法的家伙吧,
      恨在被书写的人生上肆意玩弄、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恨这畸形着的,从未变过的规则吧,
      恨吧,恨吧,是恨才成就了现在的你啊,少年,
      不然,我们怎么会相遇呢,
      ——我的神明。

      伊邪那歧,你是为了什么,从神座上走下,
      走到了神人迭代,走到了人间,走到了他的面前呢?
      他该说一句,承蒙厚爱吗。
      啊,橘乱,你心急了,你动摇了啊,
      乖孩子,别迫切知道答案,你想要的,时光,都会告诉你的。
      做好了结果不堪入目的准备吗?
      是的呢。橘乱,怎么会把最坏的可能性丢掉?

      鸣鸟啾叽,叶间烁烁,蚁行摧朽,
      在造物者指挥的美妙乐章中,橘乱从草地上站起,一展笼袖,握持刀柄,
      撒,约定可不能忘,答应夜斗的春日祭。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任何打乱他这两者界限的,都是有害垃圾,该丢进垃圾桶里呢,
      比如,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的倒霉大人。

      叶片从空中划过,沾染几滴鲜血,钉在了树干,
      披散着外衫倚在枝桠旁的小碓尊伸手抹去颊上的湿润,似是颇为有趣将其点上唇面,伸出舌尖品尝,“看起来,味道很不错,”
      “不过,父亲大人要是因此毁容了可怎么办!”
      “听说,人世规则中就潜藏着一条,美人具有豁免权,”
      “要是父亲大人因面有痕,做坏事受到了惩罚怎么办呢?”

      橘乱将手从刀柄上移开,背对着小碓尊闷笑,
      “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尊君不是靠恶劣的个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走到台前,而是靠脸上位的,有趣有趣,有时间一定要和螭器好好说道说道。”
      “还有啊,搞事被抓到把柄,说明尊君还差的远呢,”
      “当然,如果真的发生,我一定会带一束菊花,去落井下石的。”
      一鹤从树上振翅而下,收拢羽翼。
      “优秀乱君不需要岗前培训呢,真是,太棒了!”
      “那么,祭典快乐。”

      双手随意放在身侧,橘乱闭眼仰首,
      感受风吹过的触感,去明白,何为水上行光,镜中繁花。
      不知过了多久,影散,身动。

      春日祭上。
      鲷鱼烧、章鱼烧、文字烧、青团子、关东煮……,
      各色小摊前烟火味十足。
      头戴白狐面具的橘乱在人群里走走停停,
      两耳的铃铛在一行一止间碰撞,清越、和暖。
      他腰侧别着的般若面具,被宽大的袖口遮掩,了无踪迹。
      捞金鱼的摊案前围着小猫两三只,手持纸网,划入水面又挑起,
      无论是两手空空还是满载而归,收获的都是限定的快乐,一份只属于当下,只留存于往后回忆里的纯粹。
      不远处,夜斗在自建的周边摊前努力交涉,推销自己的“产品”,时不时有顾客光临,满面喜悦,为着欣赏美好的那份喜悦。

      剥开苹果糖,将其放入口中,
      浓郁的甜裹挟着苹果的青涩溢满整个口腔,忍不住让人幸福的眯上眼睛。
      站在人群一侧的橘乱注视着那个小摊,
      看着对光顾的女孩子偷偷耳语的夜斗,看着被顾客的男朋友找上门来炸毛的夜斗,看着融入人群毫无包袱见缝插针安利的夜斗,看着赠送小物件给老人孩子的夜斗,
      一下子剥了好多颗苹果糖,全都塞进嘴里,
      将腮帮塞得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储存食粮的小仓鼠。
      只是,甜,甜过头了,酸,也酸过头了。

      铃铛的叮叮当当声中,橘乱走到夜斗身旁,
      在他得闲的空档,拽住他的衣角:“我也是小孩,你要送我东西吗?”
      小孩扬起的面容稚嫩,而那双绿眼睛,在灯火下,明动、清澈。

      只是夜斗还未做出应答,就传来藏匿不住欢喜的声音,
      “夜斗,我来给你增加营业值了!”
      “嚯嚯嚯,作为学问之神的老夫可不能错过这么热闹的祭典。”
      到来的,是夜斗的朋友,自称惠比寿的穷神小福与她的神器大黑和天神大人菅原道真与他的道标梅雨。

      衣角从橘乱手中滑走,夜斗狗腿地迎上前去,
      “欢迎欢迎,都准备购买些什么呀?”
      “小店有新出的毘沙门天###,神社祈福福袋,各神明小道消息……”
      “您看您需要哪几种,本店购买,包您满意!”
      啊啊,被无视了欸,橘乱。
      仗着一米的身高,趁夜斗注意力分散,微微伸出脚,
      一个五体投地的夜斗新鲜出炉。
      橘乱保证,这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公报私仇,只是夜斗自己不小心啦!

      若无其事的橘乱乱入两神明间,三者顺理成章组成了夜斗讨伐小队,画风相同地吐槽,
      “夜斗真是太粗心了,连走路都走不好呢!”
      啊,你问大黑和梅雨?喏,一个忙着给女神大人递章鱼烧黑,一个捂着嘴笑着让主公留些分寸呢。
      哦,还有,怎么能忘了最重要的一个——满是怨念的夜斗。
      谁知道这几个家伙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总之,他们互通了姓名,算是了解了。

      夜空中,烟花绽开,
      照映到每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美好、永恒。

      在祭典不远处,橘乱将装着鲷鱼烧的袋子递给螭器,“祭典快乐,螭器。”

      祭典快乐,夜卜,
      祭典快乐,尊君,
      祭典快乐,苍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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