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9、仲夏（九）

　　看着面前不断翻滚的火锅，柯以辛抿了下嘴，又在桌子上扫了一圈，表情有些犹豫。

　　张珩启夹了几块肉放进锅里，“怎么了？”

　　柯以辛抬头看向张珩启，“嗯……我想吃他们家那个茴香小油条。”

　　“那就吃啊，我帮你下单。”张珩启说着话，顺手拿过旁边的平板。

　　柯以辛拧起眉，有些犹豫，“可是，我最近在控制……”

　　不等柯以辛把话说完，张珩启就轻笑一声，“你都来吃火锅了，还控制什么？回去多跑几圈不就好了……上次过来你还不控制呢，怎么今天就控制了？”

　　柯以辛闻言，也笑出了声，“对哦……那你帮我下个单吧，我要那个茴香小油条。还要那个慕斯兔子。”

　　张珩启没有说话，点开平板，帮柯以辛下了单，又瞄了柯以辛一眼，随口道问道，“你是最近听谁提了‘控制’吗？不然怎么这么突然……”

　　柯以辛抿了下嘴，还是开口道，“那个，下周，你得背我。”

　　张珩启愣了一下，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下周要拍的戏份，接着轻轻笑了笑，“那怎么了，我又不是背不动你。”

　　柯以辛瞪了瞪眼睛，语气里带着质疑，“你确定？”

　　张珩启一脸坦然，略微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待会儿吃完饭回去，我们可以试试。”

　　“啊？”

　　服务员走过来，把他们刚刚下单的茴香小油条跟慕斯兔子摆在了桌上。

　　张珩启把两个东西推到柯以辛面前，“待会儿我们回去对戏的时候，我背背你试试，看能不能背得动你。”

　　柯以辛点了下头，略微有些艰难地吐了一个，“哦。”

　　张珩启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咽下去，“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挺瘦的。还是你觉得我不太行？”

　　柯以辛张了张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哥，你这话说得，我有点不敢接。”

　　张珩启抿着嘴笑起来，“有什么不敢接的，我这句话又没有问题。”

　　“嗯，你没有问题，是我的思想有问题。”

　　张珩启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再不切下一个话题，就算我这话真的没问题，也突然变得像是有问题了。”

　　“哦……”柯以辛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一根小油条，抬头看向张珩启，“我……”

　　不能柯以辛问出口，张珩启便替他开口道，“你泡个汤，我不介意吧？不介意。你泡。下次如果我们再出来，你还可以泡，不用每次都问我……都出来吃火锅了，这方面的要求还是能降低一点的。你要是咬了一口还想往里泡，那我肯定不同意，又没咬过，那肯定无所谓。”

　　柯以辛应了一声，便伸手将油条在锅里泡了一下。

　　张珩启看着柯以辛在泡了汤的油条上咬了一口，问他，“不辣吗？”

　　柯以辛摇了摇头，“不辣……有点辣味，但是不辣的。”

　　“你挺能吃辣的，我看你之前吃东西的时候，也经常放辣，点菜也喜欢点偏辣的。”

　　柯以辛点了下头，“我还真挺喜欢吃辣的……我感觉你也还可以啊。”

　　“我不挑，有就吃，没有也不会特意找。不像你，还会自己去找辣的东西。”

　　柯以辛又点了一下头，然后笑了笑，看着张珩启，说，“我们一起吃了这么多次饭了，你今天才想起问我喜不喜欢吃辣……你这反射弧也挺长的。”

　　张珩启拿了一根小油条，学着刚刚柯以辛的样子，在辣汤里泡了一下，“这跟反射弧倒是没什么关系，我之前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想着问。今天就是碰巧，顺嘴问一下。”

　　“碰巧什么？”

　　“碰巧想起来问了。”

　　柯以辛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张珩启这句话了，只能“哦”了一声。

　　张珩启轻轻笑了笑，举了举他手上被咬了一口的油条，“这么吃好像真还不错。”

　　柯以辛扬起嘴角，“是吧。我就觉得这么吃蛮好吃的。”

　　张珩启眨了眨眼，“你跟我一起吃饭会不会觉得无聊？”

　　柯以辛一脸茫然，“为什么会这么说？”

　　“感觉我们两个人在一块儿待着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不是在聊剧本，就是扯一些有的没的。比如现在。”

　　“没有啊……聊天嘛，聊有的没的不是很正常的吗。就像我们刚刚聊的泡汤茴香小油条……还有吃不吃辣。聊天就是这样啊，如果有一个正式的主题……那就不是闲聊了吧。也不对……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张珩启应了一声，“嗯……也是。”

　　柯以辛盯着张珩启，眯了眯眼，“你是不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所以故意扯这么一句句？”

　　张珩启看了柯以辛一眼，微微挑了下眉，又咬了一口油条，没有说话。

　　柯以辛咧着嘴笑出了声，“那你不知道说什么，就我说呗，正好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于是，两个人便像往常很多次那样，就这么进入了闲聊时间。

　　但即便是边吃边聊，两个人也没有吃太长时间。

　　吃完饭，结了帐，张珩启跟柯以辛从店里走出来，又一路散步，一路聊地回了酒店。

　　等他们走到柯以辛房间门口时，张珩启跟着柯以辛站住脚，看着他，“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

　　“不用，我换个衣服就去找你。”

　　张珩启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倒也不用这么急。”

　　“你不是说今天的戏，你有些新想法吗，再加上明天的场次……时间还是蛮紧的吧……”

　　张珩启认真思考片刻，看着柯以辛说，“我明天好像……算上今天这场，就两场戏，拍完我就休息了。”

　　柯以辛闻言，瞬间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信待会儿我给你看剧本。”

　　“哦。”柯以辛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一脸真诚地看着张珩启，“启哥……”

　　张珩启仍旧抿着嘴角笑着说，“不用这样。你明天的戏我帮你顺。”

　　柯以辛双手合十，“感恩。感谢。”

　　“那我先回去等你，你随时过来就行。”

　　柯以辛点了点头，“我马上过去。”

　　柯以辛的话音落，张珩启便抬脚继续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由于刚刚吃了火锅，衣服上多多少少残留了一些独属于火锅店的味道，所以张珩启进房间之后，就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剧本，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他才看了几行，就抿了下嘴，然后将剧本放在一边，俯身打开茶几下的抽屉，开始翻找自己扔在里面的烟。

　　——最近一段时间，基本上张珩启每次看剧本，都是跟柯以辛一起，所以他也就很久没有拿过抽屉里的烟了。

　　张珩启从抽屉里翻出了烟，打开烟盒，刚从里面拿出一根，他房间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张珩启抬了下头，将烟带着烟盒随手扔在桌面上，然后起身去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柯以辛。

　　张珩启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柯以辛进门，“我还以为你还要晚一点呢。”

　　柯以辛笑了笑 ，“我就换个衣服，倒是也不用太长时间。我还怕你也要收拾，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才过来的呢。”他说着话，就走进了房间，走到沙发边上，看到了张珩启放在沙发上的剧本，笑了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了张珩启扔在桌子上的烟。

　　柯以辛愣了一下，“欸？启哥，你还抽烟啊。”

　　张珩启闻言，看了一眼自己扔在桌子上的烟，坦然道，“偶尔会抽……现在不抽烟的人，应该很少吧。”

　　“那倒也是……只是我从来没见你抽过，所以就以为你不抽。”

　　柯以辛轻轻笑了笑，“在剧组不方便……我也没见过你抽烟。”

　　“我会，但是属于‘社交用’技能，但我自己的时候不会抽，没瘾。”

　　张珩启微微扬眉，“那你自制力蛮强的。”

　　“跟自制力什么的没关系吧。我就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没什么意义。”

　　张珩启没多在意这个话题，也没再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我们先重新捋一下群戏，还是先对下明天要拍的场次？”

　　柯以辛想了想，“先捋今天的吧，比较熟悉，应该能快一点。”

　　张珩启点点头，“可以，那我们……”

　　“哎，那个，启哥，有件事，我其实之前就想跟你说了，就是我一直忘……”

　　“什么？”

　　“就是，我们能不能设计个信号什么的？”

　　张珩启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每次我们对戏的时候，不都是你说个开始，然后我们就开始走的吗……但我觉得喊开始，好无聊，而已好影响情绪啊。我们两个设计个信号，就跟暗号似的，打了暗号，我们就直接开始演，怎么样？”

　　张珩启皱起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怎么早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这个呢。”

　　柯以辛感觉有些尴尬，“什么什么啊。你要是觉得不行或者怎么样的话，就直接说……你这么说，感觉我好像提了个奇怪的建议……”

　　“没有。”张珩启抿着嘴笑了笑，“也不是不行。那你觉得什么信号比较好？”

　　“肯定得自然，但是也不能太日常，要不然就看不出你是给我打信号还是只是单纯的做那个动作了……”

　　张珩启盯着柯以辛，不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沉默片刻，说，“那就……这样。”张珩启抬起手，用大拇指压住无名指跟小指的指尖，食指跟中指微弯，虚虚碰了一下嘴唇。

　　柯以辛自然明白张珩启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从一个‘无实物表演’开始，好像挺合理的。我同意。”

　　张珩启始终扬着嘴角，“那信号决定好了，我们现在可以捋今天的戏了吧？”

　　“啊，对对对……”

　　于是，两个人便正式开始就今天的戏进行沟通。